半晌后,季樂突然停下腳步,面向那官員,沉聲開口道:
“事已至此,我們已然前路無望,只能謀劃退路了。季仁對我等的阻礙懷恨在心,一旦最后勝利者是他,我等全無活路可言。眼下我們又沒有軍隊當籌碼能和天外天談判,選擇只有一個,龍赫英!”
季樂反身回屋,費勁拖出一箱子書信來,擺到那官員的面前。
“這些就是我把持朝政監國多年的所有底牌了,上面有著如今天啟城守將的所有把柄,你去拓印一份差人交給他們。”
官員聽后眼睛提溜一轉,問道:
“可有王振的把柄?”
“王振?哼!”
官員提起此人,季樂不滿的悶哼一聲后說:
“他一身正氣凜然從無劣跡,如今身居這般高位手持這般重權,還以大元國難為由推掉了季仁的所有賞賜,家里都清貧到吃稀粥的地步了,他能有什么把柄!”
說罷,季樂最后叮囑道:
“季仁登基大典的準備比我預想中要快,明日就會登基,天外天的三路大軍也是明日最晚后日就會殺到。此時你得速速去辦,明日我要以這天啟城和王振的人頭當做禮物,送給龍赫英,換我等一條生路!”
“下官遵令!”
官員帶著一大箱的書信拱手告退。
次日,王振身披戎裝,照例巡視天啟城城防戰線,統攬城防戰局,卻不敢再登上城樓,懼怕王逍的箭法。
這一天,王振在巡視途中發現諸多城防大將看他的目光都躲躲閃閃,似是心中有愧一般,氣氛十分詭異微妙。
王振問起,卻無一人作答,都只當和往日一樣。
王振摸不著頭腦,只好照常行事。
待巡視一圈后,王振來到龍赫英大軍攻城主力所在的天啟城東方永安門下,查看今日的戰局以及攻防沙盤,方便及時調整戰略。
王振一進議室往沙盤戰局上一看,頓時勃然大怒,指著面前的沙盤怒目環視四周眾將領。
“前方防線怎么會有這么大一片的空缺!一衛、三衛、五衛六衛都去哪兒了!趕緊叫人頂上去啊!”
話音落下,室內一眾將領皆低頭沉默不語。
王振眉頭緊皺,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為何大家都是這個樣子,不過心中卻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因為他們都投降了。”
這時一道青年爽朗淡然的聲音從門口出現。
“投降了?開什么玩笑!”
王振怒斥著尋聲回頭望去,只見一位身披黑色狐裘大衣,面容蒼白俊朗,氣質不凡卻有些顯得慵懶的青年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議室。
來人正是龍赫英,身旁左右兩側跟著的是林蒙和周元。
龍赫英?他怎么在這兒?
王振一愣,他是見過龍赫英的,想不通這位敵軍的最高統帥怎么會出現在自己的老巢里,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隨后王振便明白了,這是他們這些守將集體投降,直接越過了他這個城防總指揮,大開城門將龍赫英和他們的大軍剛剛迎了進來!
難怪這些人今天的狀態一個個都那么奇怪!
王振勃然大怒,抽出腰中佩劍就要朝龍赫英砍去。
只見龍赫英動也不動躲也不躲,身后跟著的眾人也沒人出手,那些原本和王振是同僚的室內眾將領便撲上前去將王振左右壓倒跪地。
“你們這些混賬!”
王振咬牙怒吼,一副睚眥欲裂的猙獰面孔。
“你們這些不忠不義的混賬,竟敢做那逃兵、叛賊、奸佞之臣!你們有何顏面見陛下,有何顏面見你們的列祖列宗,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一位按著王振的將領聞言面露愧疚之色小聲朝他道:
“王大人別說了!我們也是有苦難言啊!”
季樂手上捏著的他們這些將領的把柄足夠他們每人都吃一壺的。
天啟城遲早是要破城的,不論是破在龍赫英的手上還是破在天外天的手上,這一點每一位守城的將領包括王振都清楚的知道。
若是讓龍赫英破城最后贏得勝利,他們這些守城之將不是戰死沙場就是活下來也得前途斷絕。
而若是讓天外天破城季樂和天外天劃地談和,事后季樂手中的這些把柄也足夠讓他們這幫人削官罷爵甚至流放殺頭的。
自從昨晚季樂遣人將這些把柄送到各將領手中威脅一通后,眾將領便達成了一致。
既然左右都沒個好下場,倒不如從了季樂,將這天啟城獻給龍赫英,說不定還有一份從龍之功。
“有苦難言?這逆賊到底拿住了你們什么把柄,讓你們連忠義禮法顏面都能拋棄!”
王振使勁掙扎怒吼,卻是無用功,被按在地下死死的。
“不是他拿住了他們的把柄,而是我!”
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道聲音,一襲素衣輕袍的季樂走進門內,對龍赫英當即下跪叩首。
“參加陛下!”
“參見陛下!”
王振四顧一看,心知大勢已去,不由搖頭苦笑。
龍赫英微微躬身攙扶季樂。
“諸位請起。”
季樂卻不起身,眾將領也不起身。
正當龍赫英疑惑萬分時,季樂高聲呼喊道:
”還請陛下治逆臣王振死罪!“
“請陛下治王振死罪!”
眾將領齊聲附和,龍赫英一看這就是擺明了逼他殺王振,不答應他們,他們就不起來。
“王振乃是國之忠臣。”
龍赫英無奈搖頭,季樂又說到:
“王振忠于大元,卻不忠于陛下,有罪于陛下。王振無罪,臣等死罪!”
“臣等死罪!”
眾將領又是齊聲附和。
龍赫英皺起眉頭看向王振,一時間猶豫不決。
王振也毫不退讓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龍赫英,透露出無盡的不屑和譏諷之色。
季樂說的有理,若不殺王振,則這些降服之人人心難服,自己立新朝也名不順言不正。
可若殺了王振,則有愧于他龍赫英心中正道。
一時間龍赫英左右為難。
殺了王振乃是帝王之道,卻不是天下正道。不殺王振乃是天下正道,卻不是帝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