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一直沒什么進展。
直到林遠買了街角小販手里的一組光幕畫,這種光幕畫很像是老式的膠片電影,需要在暗室投放在白色的幕布上觀看,甚至要手搖一幀幀播放。
林遠是第一次見這種東西,覺得有趣,便買來看看。
沒有條件真正投幕看,但林遠大致能猜出來這是什么原理。
簡陋的卡片上也只有黑白兩色,如果能上上顏色,效果可能會更好。林遠不在意這東西會不會因為他用手摸過一次便報廢。
畢竟他也是買來玩的。
可看著看著,就瞧出了些不對。
即使卡片不大,但林遠還是從中看見了主體是一張床,床上的應該是個男孩兒,多次在畫面中出現的另外一個人也是個男人。
少兒不宜的場面。
床上的人一直在掙扎,卻被鎖鏈鎖在床上動彈不得......這跟鐘楚楚提到的記憶里出現過的畫面很像。
只是畫面太小了,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臉。
林遠將卡片收回盒子里,往后一仰,整個人靠在吧臺上。
“剛研究什么呢,看的那么認真。”
“路口買的小玩意兒。”
“嘖,那可是黃片專供。”調酒師晃著器皿,朝著林遠調侃。
......林遠是真不知道,知道的話他也不會買。
思慮再三,他第二天還是拿著罪惡的小卡片找了鐘楚楚。
彼時鐘楚楚正忙著將熬好的粥盛到盆子里,再一盆盆端到自助餐的前廳。
“你怎么來了?是有消息了嗎?”見到林遠,鐘楚楚先是愣了數秒,才猛地想起來自己曾拜托他幫忙。
“這幾天從旅社的生意太忙了,我都忘了繼續調查的事情。”
“看來你也不是很迫切地想要找到對方啊。”
鐘楚楚擦擦額頭上被累出來的汗,“太忙了,沒時間顧別的。”
“這不也沒耽誤事兒,你找到人了?等會兒我就去跟十八請假。”
“沒找到。”林遠搖搖頭,“不過你看看這個。”
“這什么啊?”鐘楚楚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過林遠遞過來的盒子。
拉開看了幾張,反應過來是什么東西之后,臉色就沉了下來。
倒是不像鐘天明想象的那樣,惱羞成怒的將卡片扔在他臉上再罵句神經病。看來鐘楚楚的承受能力還挺強。
“這個環境狀態,倒是很像我腦海里有過的畫面......”鐘楚楚一邊說著,一邊擰著眉毛,一邊忍著一邊繼續往后翻,直到將所有卡片都看完。
她從中挑出了兩張,一張是對著鎖在床上的少年的面部特寫,一張是施暴者生活環境中餐廳的環境,桌面的花瓶里插著一枝花,男人懷中抱著一個女孩子。
這跟她記憶中的另外畫面也很像。
“沒錯,我一定要找到這個人。”鐘楚楚肯定道,“這是你從哪里得來的?”
“買的。”林遠將位置告訴了鐘楚楚。
賣膠片卡盒的小販生意不錯,林遠帶著鐘楚楚過去的時候,旁邊正圍著三個人詢問價格和膠片內容。
有兩個人聽到價格后搖著頭走掉了,只有一個掏錢買了。
事實上,即使是膠片,這東西也賣的很貴。林遠是因為拿著錢也不知道能做點兒什么,索性見識一下自己沒見過的東西。
“這個你是從哪兒收來的?”
“什么啊?”小販皺著眉毛,兇巴巴的揮手趕人,“買的時候都說過了,不退不換的。更何況你這都拆封了。”
“不是退換,我想找這上面的人?”鐘楚楚想了想,故意將事情說的嚴重了些。
她將特意預留出來的那張貼近少年臉的卡片拿出來,比在小販眼前,“這是我弟弟,他走失了好多年,我一直在找他。”
“現在我終于找到他了,可他卻在受苦。將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不然,下次再來找你的就會是平安所的人......”鐘楚楚話還沒說完,小販已經臉色一變,迅速將擺放著膠片盒子的白布一攏,扭頭撒腿就跑。
“!”鐘楚楚剛才編謊話太專注,一時沒反應過來對方突然的逃躥。
還是林遠反應更快一些,將人按在了地上,膠片盒嘩啦啦散落了一地。
這個人果然有問題,不然也不會聽到鐘楚楚的話毫不猶豫地就想跑。
“你的膠片都是哪兒來的?”鐘楚楚那邊已經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盒子,打開蓋子。雖然內容不太一樣,但人物全是一樣的。
“你應該知道膠片上記錄的男人在什么地方吧。”
鐘楚楚沒有貿然讓對方直接帶路,而是先讓林遠壓著人去了平安所,她也是第一次踏足市區的這個地方。這里的平安所的規格很大,但人群來來往往,都是在閑聊嘮嗑的,鐘楚楚只能聽見有人在嚷嚷著午飯吃什么的喊聲。
而現在剛剛過了清晨不久。
看上去不像是個能辦實事的地方。
在林遠壓著小販進去之前,鐘楚楚就已經退了出來,“還是算了,我們自己去吧。”
“這里的業務能力不太行。”
這里對于罪惡呈現一種放任態度,就跟那些不會主動去尋找孩子的父母一樣。
“這個世界讓我看不到理性和感性。”
“怎么,你還在懷疑自己生活的世界?”林遠有些奇怪于NPC自我意識的覺醒。
這個NPC甚至還能感覺出他的不同,“但是你身上能讓我感受到這兩者。這讓我感覺,再糟糕的世界里,也有正確的人。”
“還是謝謝你給我這么高的評價。”林遠尷尬的笑了一下。
鐘楚楚思索著補充了一句,“就是長得太丑了點兒。”
林遠沒被鐘楚楚的長相論打擊到,此刻他全部的腦細胞都在用來思索要怎么成功過河。
這條河看上去有十米寬,水有些渾,看不清底有多深,河面上沒船也沒有橋。
“你確定沒有在耍我們?”林遠懷疑的盯著自己壓制著的人。
“找那個男人需要過河?那你平時是怎么去河對岸的?”
“就游泳啊,現在天氣這么熱,下水還能涼快涼快。”小販訕笑著討好道。
林遠面色一黑,擰著人的手更用力了。
“是嗎?”他毫不懷疑,自己只要松開手,這個人能立馬跑掉。
“看來今天要麻煩你馱著我游過去了。”林遠面無表情地宣布了這個慘無人道的過河辦法。
鐘楚楚為難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裙子。
但等林遠兩人過去了,她還是下到了水里,在短暫的適應了一下游泳動作后,鐘楚楚迅速出現在了河對岸。
“你水性也挺好的。”林遠見她順利過來,也松了口氣。
鐘楚楚低頭擰著裙子上的水,她甚至連頭發都沒濕,“我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學的。”
游過那條小河,小販領著兩人走了一條穿過林子的小路,越走越偏僻,事實上,那條河已經像是一道郊區與城市的分界線了。
一路上偶爾能看到的只有一些獨棟的別墅散落在周圍。
小販最后帶他們到的地方,也是這樣一棟別墅。整體呈現原木色,門口引過了河里的水,潺潺溪流從木質的小型觀賞橋下流淌而過。
鐘楚楚踩上去時候,小橋傳出了不堪重負的吱扭聲。
“看來你需要減肥。”
“不是所有的聲響都因為負重太高,明明是你們兩個太沉,壓的它都抬不起來。”鐘楚楚迅速將林遠的話懟回去。
“你確定這種時候還要跟我辯論?說實話,我們這樣的登門拜訪,帶的禮物可不算友好。”
“你的善良應該只給足夠善良的人。”鐘楚楚直接用力踹向木門。
遺憾的是,她沒能踹開,于是她用了更大的力氣踹了第二腳。
她的力剛剛使了一半,木門就被從里面拉開,身材臃腫的男人手里拿著獵槍,表情兇惡的盯著不速之客。
鐘楚楚反應迅速的朝后一仰,迅速找到了平衡點,輕靈的一個轉身動作便穩穩站定。
“你們想要做什么。”男人看了被林遠掐著脖子的小販一眼,“這個人可不能要挾到我。”
“杰西哥......”小販氣弱的喊著。
“他賣的那些膠片是從你這里拿的嗎?”林遠看向被稱作杰西的男人。
杰西表情更陰沉了些,“你們想做什么?”
“看來是找對了。”林遠說著直接松了手,“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事情我們直接跟這位先生談就可以了。”
小販腳底抹油,一秒沒耽擱直接拎著自己的包袱頭也不回的逃走了。
“現在我們好好談談吧。”
杰西槍口朝向了林遠,“我不覺得你有跟我談談,或者能夠要挾我的資格。”
“拳頭更大的人才有話語權。”
林遠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我也是這么覺得的。”
“你可以對我開一槍試試。”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杰西直直走過去。
“你真以為我不敢開槍嗎,擅自闖入他人住宅,我完全可以解決掉你。”
看著越走越近的林遠,杰西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但他迅速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家,這是他的房子!
他再度將眼湊到準星前,槍口直直地朝向林遠。可這個突然闖入的陌生男人仍舊不斷像他接近著。
杰西的手指顫抖了一下,按下了扳機。
槍響了,子彈打入了對方肩膀,血色迅速綻開。對面那個男人卻在笑,仿佛從地獄爬出的餓鬼,身上的傷口對他看似沒有絲毫影響。
五分鐘后,林遠坐在杰西家里吃光了對方所有的儲備糧。通心粉和牛排讓他迅速將因為傷口流逝的體力補充回來。
剛才杰西對他一共開了無槍,子彈甚至有一枚嵌入心臟。
可林遠仍舊好好的,杰西被下破了膽,尤其是對方沾滿血的手還糊到了他臉上。
鐘楚楚見到這么血腥的一幕,仍舊神態如常,這同樣出乎林遠的預料。他覺得鐘楚楚身上似乎藏有很多的秘密,這跟試煉場BOSS常有的一些特質不謀而合。
林遠更覺得自己跟著鐘楚楚行動,是他所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
“你應該知道,那個變態男人藏在什么地方,進行著沒有道德和人性的勾當吧?”那把獵槍現在握在鐘楚楚手里,不過看她的架勢,之前明顯并未使用過這種工具。
她拿槍口支著地面,像是在當一根拐杖用。
“我確實認識......但是影片里的那個男孩兒和女孩兒,都是被棄養的孤兒。”
“在賦予溫飽的同時,人家拿走點兒什么,也不過分吧?”杰西賠笑著說道,試圖動搖鐘楚楚繼續找人的決心。
“現在沒資格跟我們談判的人是你。”林遠吃飽喝足,緩步走到男人身后,帶著一身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我身上的傷口能復原,可你要是讓我的耐心消失,你身上的傷就不一定能復原了。”林遠面上帶著笑,緩聲道。
他以為自己足夠溫和,殊不知現在他的樣子更像個變態。
鐘楚楚煩躁的拿槍口敲敲地面,“你還是先換一套這位杰西先生的衣服吧,順便洗洗你身上的血,我可不想因為你此刻的樣子受到別人的攻擊。”
“嘿,你還嫌棄上我了,沒我你能這么順利的讓他聽話?”
“他現在還沒松口要帶我們去找那個男人。”鐘楚楚糾正了一下林遠話中有問題的地方,又看向杰西,“但任何事情都有底下,那個人明顯過線了。”
“我想那兩個孩子也并不想要你所謂的救贖。”
“如果線索在你這里斷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一直不愿意的話,我也只能給你救贖了。”看著林遠離開去換衣服,鐘楚楚像是終于正式起來,端起槍朝向了男人的腦袋,“給你時間考慮到我同伴出來。”
“吃槍子還是帶路,你選一個吧。”
杰西粗重的喘息聲在屋內不斷回響,臥室的門被拉開的吱啦聲讓他瞬間驚醒,“我帶路!我帶路!”
沒想到這條交易鏈,彎彎繞繞的,最后又回到了市區里。
就在市區的貧民窟,一套普通的合院里。
“艾佛爾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況,在這樣的地方,會扔孩子的人家會比較多。尤其是一些先天有某種需要費錢醫治疾病的孩子。”
“拋開艾佛爾先生的癖好而言,他其實可以算得上是難得的大善人了......我覺得你們不應該忽略掉他做的好事,不該抹殺那些孩子們證明自己價值的機會。”一路上,杰西仍舊在絮絮叨叨的試圖勸說鐘楚楚二人,不要為難他的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