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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 畫靈(七)

  這些狼嚎完之后,卻直接掉轉屁股離開了。

  只剩下林遠一個人抱在樹上,一臉懵的不知道該不該下去。

  直到饑腸轆轆的肚子叫了兩聲,才將林遠從呆愣的狀態下喚醒。

  他輕手輕腳地挪到地上,周圍盡是山風吹動草木的呼嘯。由于之前有狼群在此處盤踞,早就嚇跑了附近的小動物,這會兒竟有種萬籟俱寂的感覺。

  林遠捂住泛疼的傷口,從衣襟里摸出那枚白玉牌。

  他懷里什么也沒有,只有這枚玉牌,因為覺得掛在腰間太過顯眼,便直接藏在了衣服里。沒想到這玉牌竟能彈出防護術法攻擊的保護罩。

  怎么先前對敵的時候,這般玄異的能力卻從未顯現過。

  不過現在有也好,好歹是救了他一命。

  深山密林,不知其中還藏了些什么,除了王城之外,其余人類的盤踞地又會在什么地方。

  “往右面走,是新開放的休閑區哦”兔耳的侍者站在門口招呼著回到安全區的亡靈。

  斷手、狐貍、人魂各種各樣的魂魄保持著死前的樣子,從門口飄過。

  林遠這個靠兩條腿走入荒村又找到幽靈冢來的人類,屬實是個異類。

  但在外面游蕩的亡靈不會注意到他,似乎這個新鮮的人類不是它們的目標,進入幽靈冢安全區那些有了靈智的亡靈也不會找他的麻煩。

  只有那個兔耳裝飾的侍者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嘴角的笑意頓時一收,熱情招待的樣子便再也找不見了,“你居然還活著,而且,看上去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了。”

  “怎么,你很失望?”林遠面色不改,“我猜,你應該很后悔,當時沒直接把我推入亡靈花海里。”

  “你又來做什么,想要救白姑么?上次叫你活著離開了,這次就不會讓你那么好運了!”

  他露出了一個透著冷意的笑,“我來,不想救任何人,只是想跟你談筆生意。”

  “我知道你有讓人入境的能力。”林遠將背后的畫拿至身前,“你困住什么人,想干什么,我全都不感興趣,但我讓你幫我進入這副畫里。”

  侍者兔耳上的毛都沒晃動一下,明顯被林遠此刻的話給驚住了。

  “我之前可是要殺你啊。”

  “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更何況,現在的你對我有用。但你若說不行的話。”林遠慢慢抬起手,森然鬼氣擰成了一股黑繩,直接旋緊了侍者的脖子,當著一種亡靈,將這個侍者生生從地面上拎了起來。

  周遭圍著的陰靈驚恐的一哄而散。

  “你......你在......在做什么......這......這里可是......安全區。”侍者吃力的用手扒著令他窒息的鬼氣,卻根本沒辦法掙脫出來。

  “我知道這里是安全區,可是試煉場的兩位鎮守都沒了,你覺得你能有辦法鎮得住我?”他輕蔑地嗤笑一聲,“聽見了么,你們這些小亡靈,其實也不用覺得安全區有多安全,制定規則的人都已經自身難保了。”

  “現在的安全區,說不準也會有人死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里。”

  周圍的陰靈頓時宛若驚鳥般四散逃開,倒是有一兩個陰氣凝厚的,不退反進,更是一步邁進了安全區內。

  “我......我幫你......”

  聽見這句話,林遠總算收了手。

  被撤去力道的侍者直接掉到地上,掙扎幾次都沒能坐起來,一手撐著地面劇烈喘息。

  那畫卻已經在他眼前展開,“告訴我,我為什么進不去這畫里的世界。”

  “你說的話,會讓試煉場的規則崩壞的速度加快的。”侍者按著脖子,接連不斷地嗆咳著。

  “我說的本就是真話,試煉場本身也不應該存在。”

  “你真是這樣想的?你通過試煉場了解了更多的世界,現在心里恐怕已經有了猜測。沒錯,這些世界都是真實的。”

  “你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林遠微微皺眉,“我現在要你立刻想辦法讓我進到畫里!再耽誤下去,我要了你的命!”

  在遭遇了狼群之后,林遠找到了一棵果樹,樹上的果子又酸又澀,好在能勉強果腹。

  吃飽了又在樹上......下睡了一宿。

  他有心想睡在樹杈上,不說會不會掉下來吧,就姿勢根本沒辦法呆到能睡覺的程度。睡在下面也睡不踏實,點了火堆,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再睜眼,身邊居然多了一頭被一分為二的大老虎。

  他居然一點響動都沒聽到!

  那血都快流到他身邊來了。

  這林中真是危機重重。林遠心驚膽顫地抱著衣袖起來,可臨走又有些邁不動步子。

  這天上掉下來的肉食,不是比吃那些又澀又苦的野果子果腹要好得多。

  篝火還未燃盡,林遠切下幾塊老虎肉架到了火上,這料理食材的時間是從早到晚。之所以能一直待到晚上,純粹是之前困住他的狼群又出現了。

  多半是為他燒烤食物的氣味所吸引。

  只是那些狼群僅僅蹲在遠處觀望,不湊近攻擊也不離開。光林遠眼見的就幫他驅趕走了幾頭猛獸,林遠還真有點兒懵。

  這群動物到底是為什么不想攻擊他了呢?

  只可惜語言不通,林遠也沒法從它們口中問出個大概。但將大半老虎肉都烤制成肉干之后,林遠虎頭和一小半身子朝著狼群扔了過去。

  那群守在遠處的灰色靈狼先是嗷嗚一聲散開,緊跟著小心翼翼地湊了上去。

  狼群分開,一匹黑色體型足有其他靈狼兩倍大的狼出現在虎尸周圍,那是林遠之前看到的頭狼。

  頭狼將腦袋埋入老虎腦袋之中,似是在翻攪著什么。

  半晌口中終于銜出了一枚冒著綠光的圓球,然后緩步朝著林遠的方向走來。

  “喂喂,那些老虎肉不夠你們吃的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報答大可不必,你們離我遠點兒就行。”林遠抱起離自己最近的幾塊烤肉,一溜煙地躥了。

  “那剩下的那些老虎肉也留給你們吃了!”

  林遠迅速離開之后,那頭狼明顯愣在了原處,身后狼群發出此起彼伏的嚎叫,頭狼閉了眼睛,仰頭將綠色的妖丹直接吞入了自己口中。

  瞬間,一團綠色的火焰便籠罩了它的全身。

  狼群里的狼這才動作起來,開始分食剩下的虎肉。

  “這是一張神圖......神圖內自有一個世界,只是這個世界,跟我們通俗意義上的世界不同。”侍者仔細觀察了被放置于眼前的畫卷,終于開口。

  “我們所在的世界,規則乃是整個宇宙的規則,人類不過是宇宙中的一粒塵埃,但想要自證自己能夠永恒,大概是這種信念太過堅定,這個世界上擁有了靈魂的存在。”

  “但是靈魂跟真正的玄異世界還是有所分別的,是以我們所生活的世界,并不存在真的神,只存在由各種生命死后所凝結的靈。”

  “這副畫卷則是一個真正的玄異世界,這樣的世界里,不光有靈,更有神仙妖魔,這幅畫便相當于畫內神界的宇宙。”

  “我不想聽你解釋原理,只想知道如何才能進入其中!”林遠越聽越覺得自己沒什么耐心,“按你所說,這只不過是一幅畫而已,豈不是證明我們的世界比這畫中世界更高級,那我為什么會進不去。”

  “這畫可不是這個世界能有的,它跟白姑和黑鬼來自同樣的世界,是比我們世界更高級的存在。”

  林遠直接一腳踩到了侍者肩膀上,將他整個人踩在了地上。

  “你在跟我拖延時間......你還有同伙?”

  在他動作的同時,暗處響起一聲破空之身,銳利的箭矢轉瞬便出現在了林遠身前。

  即使他反應迅速地往旁邊避讓,仍舊被箭矢帶出了一道血痕。

  但這樣的小傷,轉瞬便好了徹底。

  “你們還敢暗算我?!”林遠瞇了眼睛,朝著箭矢飛來的方向直接伸出了手。

  一道穿的全身漆黑的人影瞬間像是破布袋一般被林遠扔到了身前。

  他腳尖一點,直接躍上幽靈冢門口的牌樓之上,無法用肉眼看見的紅色絲線瞬間遍布臨近百米范圍。

  五個人被同時拎起來重重摔作一團。

  “你幫手還不少啊?不知道這次算不算將你們一網打盡?”

  “我說了,我不想管你們在謀劃什么,我只要進入這里。”林遠自這次現身以來,臉上頭次出現氣急敗壞的表情。

  反正這破畫油鹽不進,水火無傷,林遠索性直接把畫朝著其中一個人腦袋上砸過去。

  畫掉下去的同時,那人也被砸暈了。

  下一秒,人影直接從地面上消失。

  林遠愣了一下,趕忙上前撿起了畫,卻見畫上的小人果真多了一個。

  難道觸碰著畫失去意識,便能進入畫中世界?林遠有些懵地又用畫敲暈了一個人,果然,那人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怎么會這樣......”失去意識,鐘楚楚總不會是被人打暈在畫上,那只有她趴在畫上睡著了。可自己也在畫上睡著過,怎么卻沒能進入畫中世界?

  那個時候,他的感覺沒錯,他確實差一點就進去了。

  可差一點就是差一點,就是沒進去!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那個跟自己共用一個身體的人進去了,為什么自己的身體沒消失,那他應該也能進去才對。

  林遠收了畫,腳步匆匆地離開。

  他又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嘗試再度進入畫中,睡了幾次都沒有辦法進去,反而收到了一個試煉場任務。

  神場試煉任務:解救白姑。白姑乃是試煉場神場規則化身,她的靈魂被分為了十二分,困于十二個不同世界之中,請盡快找齊白姑靈魂碎片,幫助加入試煉場內各世界恢復穩定。

  他跟之前的林遠不同,不是任試煉場擺布的可憐蟲,林遠直接彈散了面前出現的試煉任務,崩壞了此刻自己所處的夢境世界,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

  他還是睡在那張書桌上,周圍的一切,什么都沒有變。

  “該死的!”林遠低咒一聲,置于桌上的拳頭默默攥緊,“看來,還真要再見白姑一面了。”

  他進入幽靈冢壁畫內,比林遠要方便太多。有渾厚的陰氣護體,亡靈花海根本就是被他一路踩著過去的,半點兒愛護花草的心情也無。

  站到熟悉的壁畫前,上面顯示的試煉有多了許多,正如這條長到沒有盡頭的壁畫之路一般,人與靈的糾纏向來沒有盡頭。

  林遠靜靜地望著有鐘楚楚的幾幅畫。

  最新的那副,身穿粉色古裙的姑娘形貌宛然,像極了記憶中的少女,而在那畫像的旁邊,是一身紅衣的自己,正在跟一團黑影,拜堂?!

  林遠完全沒到跟人拜堂的地步,他壓根連個屁也遇不見。

  從那天莫名其妙掛掉的老虎和守著他烤肉的狼群之后,他一路行進,再也沒遇到任何活物。

  就連蟲子在他走入三丈范圍內也會乖乖閉了嘴,連蚊子都不想與他親近。

  林遠是真的迷惑。

  他有煞到萬籟俱寂的地步?

  但少了猛獸的威脅,對他而言是件好事。

  懷中的令牌偶爾會發出淺淡的金光,這也讓林遠明白,他所帶著的可能不是普通的白玉牌,這東西種種玄異,更像是修仙之人的法器。

  但林遠完全不會使用,心里更清楚自己不是什么修仙體質。

  之前對試煉場那些能力的運用,讓林遠也覺得自己身體若有什么異常可操控的能量,定然能及時發現,自己發現不了,那估計就是沒什么。

  靜初先生的名頭也不知是怎么來的,趙玉瑾當初的意思也是他應該沒什么修為。

  修為不強,但在某一方面很強,當了什么派別的客卿長老,讓后就給了自己這物件防身?

  林遠這想法倒是將自己給說服了,便也不再糾結,只管埋頭往林深處走。

  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在腿走廢掉之前,又遇到了人家。

  而此刻的王城之中,鐘楚楚終于遇到了她所言最絕望的境地。王城對趙家不斷施壓,與一個浣月坊的歌女相比,更重要的自然是宗族大事。

  趙玉瑾會離開,未曾出乎鐘楚楚的預料。王賀成想要強娶她,也未出乎她預料。

  只是預料預料,到底是到了這滿是心酸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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