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雖無丁點俸祿,劉玉每日還是準時趕去圣符堂上工,不敢有絲毫懈怠。
晨時至,申時離,每日如此,轉眼還有兩日,便將結束這一宗門懲罰。
日子雖枯燥,但也算安穩,正因是戴罪之身,需留在圣符堂制符,也算是一天然“護身符”,替劉玉推去了好幾次下山的調令。
而這些調令,自然是出至夏侯家之手。
當年二長老天風歸來,對宗門的處罰大為不滿,甚至聽說還與宗主吵了起來,但木已成舟,最終在宗主給予了夏侯家幾處礦場管事任命的補償后,也只能接受了這一處罰結果。
數次試圖對劉玉的調令,在玄木真人的有意阻撓下,也都不了了之。
見對劉玉無從下手,夏侯家便派了數隊人前去落風海,誓要抓捕此事罪魁禍首王平,不過想在這茫茫無邊的混亂海域,尋找一個有心潛逃之人,談何容易。
時至今日,也沒聽說過有什么消息傳回。
到是聽說派去的這些夏侯子弟,在這落風海之行中并不順利,折了不少人手,剩下的大多數人現已返回了宗門。
而這三十年來,雖有師祖玄木關照,但劉玉自身也是極為謹慎,從未離開過山門,最多也就偶爾前去山腳的留仙鎮。
玉符樓也交由拓跋昌與周若水在打理,這兩人不知什么時候看對了眼,已結為雙修道侶。
申時,劉玉完成了今日的制符任務,拿上新繪制的八張“陰風刺”法符,出門前去庫房交差。
門外走廊幾名宗門弟子正忙著懸掛彩綢,紅燈等物,一排排造型精致的花燈與各色彩帶隨風輕揚,看上去極為喜慶。
兩日后,將會有一場盛大的慶典,乃是宗門新晉六長老“明弈”的金丹大典,沒錯,正是穆師兄,三年前于絕靈谷成功渡劫,結四竅上品金丹,對宗門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喜事。
庫房上交法符后,劉玉便御劍升空,返回黃日峰的玄玉洞府。
空中不時有御劍弟子匆匆飛過,穿過山間層層濃霧臨近黃日峰,絲竹樂舞之聲,透過緲緲云煙,漸漸縈繞于耳畔。
眺望下方的黃玉廣場,一隊隊儀仗弟子整齊排列,各式各樣的器樂,身姿曼妙的舞女,好不熱鬧。
不時有大小筏、舟、靈船破云而來,慢慢懸停于廣場之上,廣場上負責接的待管事們立即上前招呼,這些都是各地前來參加金丹大典的賓客。
寒暄,奏樂,引路,井然有序,忙碌又歡聲笑語不斷!
回到空蕩蕩的玄玉洞府,坐于冰涼的石凳上,劉玉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隔夜的涼茶,外面喧鬧的器樂之聲隔于洞外,加上離的遠,已然是聽不到,洞府內顯得一片寂靜。
明弈師兄能渡劫凝丹,劉玉打心底替他高興,再看自己,放下茶盅,劉玉不由長嘆口氣。
自己三年前修為才成功達成九府,而如今自身道齡已有三百六十六,最后這一府空間,足足耗時百余年。
至于渡雷劫凝丹,更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隨著這些年熟讀珍寶閣各屆金丹長老的渡劫心得,劉玉對“五陽雷劫”的認知愈發深刻,同時也愈發沒了底氣。
原以為自身生魂有“道魂心經”加持,肉身增強有“青元訣”,“鯨元丹”,大不了再想辦法再兌換一顆“金元化雷丹”,缺的不過是足量的“丹氣”。
自己只需將渡劫的時間盡量向后拖,存下足夠多的丹氣量,渡劫成功幾率便將大幅提升。
但不想這“丹氣”與“丹氣”之間亦有不同!亦有強弱之分!
區分表現其一為功法,修真者所修煉功法的品階越高,其修煉出丹氣的特性與強度也就越強,這一點無需多說。
不過這其中還有一要點,便是選擇適合自己元炁特性的功法,相輔相成,往往能呈現出不俗的威力。
即便品階低上一些,有時也會比去強行修煉更高階功法,效果要來的更好。
其二,便與自身本源元炁的特性息息相關。
因為每個人本源元炁的特性都是獨一無二的,即便是修煉同一門功法,不同之人,所修煉出功法真氣、孕育丹氣的強弱,與及對赤陽天雷的抗性,亦有不同。
各自修煉出的真氣與丹氣,其強弱甚至會有著數倍之差。
但大多數人本源元炁的強弱都只是大差不差,相差并不是很大。
當然也會有特例,如那些身懷道體者,其本源元炁便遠強于普通修真者。
至于普通修真者雖說相差不大,但本源元炁太過關鍵,輕微的強弱之分,經不同功法,加上長年累月數百年修行的放大,二者的差距也會宛如一道鴻溝。
通俗易懂的說,就是有些人苦心孕育兩、三百年的丹氣量,其強度可能還抵不上別人一百年的丹氣量。
即便二者丹氣強度相等,但修士所修煉出丹氣赤陽天雷抗性的不同,也會造就截然不同的渡劫效果。
例如有二人,修煉同一功法,其丹氣強度與存量也都相近,二者同時渡劫,因本源元炁特性導致的丹氣雷抗性的不同。
其中一人丹氣雷抗性較強,成功渡劫,而另一人丹氣雷抗性較弱,則失敗殞命。
由此可見,修士本源元炁特性,乃是渡劫成功與否一大重要的隱藏因素。
而每個人本源元炁特性都是天生,想通過后天改變極難。
要么服用各種罕見天材地寶來改善,要么通過漫長歲月的修煉,隨著修為境界的提升而自然增強。
不過這一境界,指的可不是練氣、筑基這等入門境界,甚至金丹境都算不上。
據說唯有靈嬰境才算的上是淬煉、增強自身本源元炁的一初階門檻。
至于靈嬰之后的境界,劉玉翻遍珍寶閣下層所有藏書,也未有半點記載,可能珍寶閣上層會有答案。
但只有宗門金丹長老才有資格進入珍寶閣上層,聽說此層收錄的功法與經書,本本皆為精品。
而普通人本源元炁的強弱,修真界通常以靈根資質的高低來當做佐證。
因為靈根屬性越單一,靈根純度越高,那么其本源元炁便相對會越強。
這一佐證,經東元界數萬來修真史的論證,已得到東元界各宗門,還包括簡月仙宗的認同。
這便是有靈根的修真者,其本源元炁天生便比普通人要強的多,而單靈根修真者又往往又要強于多靈根的修真者。
而修士本源元炁越強,往往孕育丹氣的威力便越強,也就是更有幾率撐過金丹雷劫。
由此可見,修真者靈根資質對金丹雷劫影響甚大,修真界單靈根以下渡過金丹雷劫,成就金丹境的修真者,歷來是少之又少。
這也是為何各大宗門都只收雙靈根,甚至單靈根弟子的根本緣由。
劉玉原本的渡劫計劃是,吞服“千壽丹”增加壽元后,于山門苦修,道齡四百七十左右前去絕靈谷渡劫。
其間盡量多賺些靈石與青客丹,平日花費大量靈石,用來購買孕養丹氣的靈丹,令紫府中盡量存足二百年的丹氣量。
再將宗門獎勵的那柄七品三竅丹器,還有當年偶得的那塊“煞冢令”出售,看能否換來一顆“金元化雷丹”,備下后手。
做足這些準備,按道理來說,自己渡劫應會幾分把握才對!
但隨著對本源元炁、丹氣雷抗性更深的了解,劉玉心中不由有些發虛,尤其是“三英渡劫”一事后,心中的那幾分把握,便蕩然無存。
“三英渡劫”便是指穆師兄三年前的那次宗門特意安排的集體渡劫,當日與穆師兄同時渡劫的還有兩人。
一人是執法堂堂主狂熊道人項元彪,另一人乃是北晉劉氏舉族培育的一位金丹種子。
這三人無不是天賦超群者,穆師兄的資質自不用說,項元彪身懷“蠻怒道體”,北晉劉氏那人也是天靈根,且聽說道齡四百多,存有近三百年的丹氣量。
如此也只有穆師兄一人渡劫成功。
再看自己,資質、財力、宗門重視皆有不足,原先的渡劫計劃怕是行不通,那便只剩最后一條路了。
劉玉從儲物袋最底層取出了那塊“煞冢令”,輕輕摩挲著,漸漸陷入了深思。
黃日殿內殿,黃圣宗宗主圣弈真人與幾位長老,還有新晉的六長老“明弈”正在閑談,六長老明弈不時點頭,聽從著宗主與及幾位長輩的遵囑說教。
“明弈,這幾日便留在此殿,莫要走動,各宗都會派人前來參加你的大典,若有重要賓客前來,你需第一時間前去接待!”圣弈真人看著一旁的明弈,滿臉微笑說道。
“明弈知道!”明弈真人連聲說道。
“靈冰宮玄水道友,攜新晉玄冰道友的靈船已快至山門,明弈隨為師,快去廣場等待!”宗主圣弈真人還要接著叮囑時,五長老“浩弈”匆匆入殿說道。
“快去吧!”圣弈真人忙招手說道。
“那明弈便先離開一步,一會再來聆聽宗主與各位長老的教誨!”明弈真人起身拱手一拜,隨即跟隨師尊“浩弈”,前去廣場上靜候來賓。
“不錯!不錯!”望著明弈真人離去的背影,宗主圣弈真人忍不住地欣慰點頭。
“此子身懷寒淞道體,如今已順利結出四品金丹,往后成就必在咱們之上,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二長老天風也笑著贊嘆道。
““四品金丹”足有問鼎靈嬰境之資格,確實難得,有此子在,本宗何愁不興,恭喜宗主!”三長老秋沐同樣說道。
“問鼎靈嬰談何容易,但有此子在,可保本宗數千年之興旺!”圣弈真人點頭撫須說道。
“要是那項元彪此次也能同明弈師侄這般順利渡劫,就好了!”天風真人想到什么,搖頭嘆口氣說道。
“是啊!項師侄若也能結丹,假以時日,宗門定會多出一大戰力!”秋沐真人也略顯可惜地說道。
“這孩子心性太要強,若能將渡劫之日向后拖上數十年,或直接道齡四百后擇時渡劫,成丹幾率必大增,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圣弈真人一臉惋惜說道。
“是啊!要是第五道赤陽天雷落下前,將宗門給他備的那顆“金元化雷丹”服下,就能撐過這最后一道天雷,雖說成丹品質會有下降,但也不會落得個身死道消!可惜啊!”秋沐真人跟著嘆氣說道。
“既無問鼎靈嬰之資,即便結丹又如何,貧道到是有些佩服此子。”天風真人默默接過話說道。
“哎!有此道心,自是好事,但此子太過自負,物過剛則易折,人亦如此,”
“吾出言勸過此子將渡劫之機延后,莫要同明弈暗中較勁,但其不聽,非要搏上一搏!”圣弈真人長嘆口氣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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