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薩羅謬隨手將已經殘破到無法使用的短刀丟到一旁,五指相并如刃,如熱刀切牛油一般順勢粉碎冰晶插進墻壁內里。
被巴薩羅謬的身軀保護好的鋼潮當即順著指尖涌出,飛快的吞食著石質的墻壁,配合著巴薩羅謬的能力將之轉化鋼鐵。
一柄樣貌不甚美觀平整,明顯有粗制濫造嫌疑的斯拉夫斬斧便被他這么從墻壁中抽出來了。
巴薩羅謬無奈的掂量了一下,確定了應該還能用那么一會。
對于他來講,這個突然從一旁的通道中躥出來偷襲他的敵人確實很麻煩的類型。
手頭這一原始型號的鋼潮最大的缺點便是對高溫以及低溫的抗性很差,高溫容易使其失去超凡的特性,被融化為純粹的鋼鐵,而低溫也會抑制鋼潮的活性,使其失去自由行動進食的能力。
冰晶霜痕蔓延的速度遠比巴薩羅謬使用能力侵蝕腳下大地的速度要快,在霜痕覆蓋后摻雜有冰霜屬性的魔力也會大大增加使用鏈鋸神甫的職業能力改造環境進行戰斗的成本。
巴薩羅謬隱約間可以聽見對面似乎發出了一聲銀鈴般的笑聲,但轉瞬即逝,下一刻,深藍色的光輝匯聚,纖薄的冰刃再次若雨自天穹之上墜下,帶著凌冽的森寒。
揮動滿是坑洼的劣質斬斧,巴薩羅謬無奈的一笑,銀灰的光澤覆蓋,強化著斬斧的強度,然后橫掃,將襲來的冰刃之雨掃落。
冰刃本身的強度并不是很強,最為令巴薩羅謬感到麻煩的還是其上附著的森寒氣息,即使將這些冰刃斬為粉碎,在落到地面上后反而還會加強霜寒凍土的領域,成為支撐起存在的儀式基石。
不能再拖下去了,巴薩羅謬心想。
將手中的斬斧利用能力分解為流質,重組為覆蓋上半身的流線型堅實裝甲,巴薩羅謬的身體前傾,將自己的身軀當做了刀刃,再一次的向著眼前不遠處的敵人發起了沖鋒。
空氣……再次的成為的粘稠的泥沼,再一次的成為了堅實的墻壁!
驅策著狂風,踐踏著大地,巴薩羅謬將自己的身軀化為了鐵刃,將再一次的落下的森寒刃雨視為無物,伴隨著撕裂空氣的聲音,阻擋在前路上的一切被突進的身影撕碎,在還未來得及發出的噼里啪啦的粉碎聲之中之中,銀灰色的身影突進!
加快,再次加快!
在短短的一瞬間之中,重疊著的轟鳴響徹,巴薩羅謬已是將速度提升到了最高峰。
刺骨的森寒驟然自心頭升起,但少女卻并未慌亂,縱使是面對著巴薩羅謬的這等越音極速,她似乎仍然有著思考反擊策略的余地,無數透明的冰晶陡然在她的前方成型,組成一個看似纖薄的護盾,在巴薩羅謬突進所帶來的烈風沖擊之下,這冰晶護盾當即裹挾著的她身影急速后退。
少女隱藏在面紗之下的嘴唇微微動了幾下,悄然間,寒風更甚了幾分,本就凝滯如實體的空氣驟然間再次堅硬了數倍,也令巴薩羅謬的前進受到了極大的阻礙,瞬間就肉眼可見的同樣減緩了數倍,幾乎快要退出這近音的極速之域了。
在一連施展了兩個極具針對性的法術之后,少女的嘴唇的顫動并未停止,反而又加快了數分,具備神圣性質的咒文被她飛快的詠唱而出。
“祂擲下冰雹的擊打了那歪曲之地處所有的污鬼并魔人,又打壞了其間一應的眾多惡物!”
少女的禱告聲鏗鏘有力,冰寒的深藍色虛幻冠冕便于她的頭頂凝就,無數純白色的光帶環繞,隨之緩緩為她披上了一層華麗的純白色貼身袍服。
伴隨著深藍冠冕與純白袍服的凝就,地上的霜痕再次開始飛快的蔓延,空氣中的寒意又再次增加的幾分。
“祂既發出寒冷,那有血氣的又怎能抵擋?祂既已明聲宣令,那諸水便應堅硬如頑石,那深淵之面亦應凝結成冰!“
隨著詠唱的最后一字落下,凍土之上也陡然傳來了開裂的聲音。在被霜痕覆蓋的大地之上,冰刃的碎塊扎根于地,在細碎的噼啪聲之中,如活物一般飛快的生長著,組成了一根根犬牙般參差交錯的冰柱叢林。
望著對方施展法術時這夸張到驚人,亦華麗到驚人一幕,巴薩羅謬不禁抽了抽嘴角。
想了想先去被他提出的那柄一次性廉價斬斧,對比了一下自身堪稱寒磣樸實的戰斗方式,他是決計不會明說自己對于這場景的羨慕的。
感受著周身快要如琥珀般凝結,徹底封鎖住自身行動能力的空氣,巴薩羅謬卻反而露出了微笑。
空氣微不可覺的顫鳴了一下。
于下一個瞬間,無數細碎的銀灰色光芒陡然于巴薩羅謬周身浮現,化作又一層覆蓋全身的纖薄甲胄!
以那一層纖薄灰甲為承載之物,束縛于巴薩羅謬周身的壓力頓時間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被轉移其上。
身軀如刀,灰甲作鞘,雷鳴…再響!
尖銳的刺耳厲鳴聲還未曾來得及響起,便在下一刻被那一線迸發的刀光所斬碎!
有冰柱阻擋又如何?與四周的一切作敵人又如何?
伴隨著巴薩羅謬的再一次的加速,蘊含著破壞之妙理的一線鐵光正無可阻擋的在不斷向前推進著,斬碎寒風,斬碎凍土,斬碎冰柱,乃至斬碎音聲,只是在一剎那間,簡單到極致,也純粹到極致的一線鐵光就已經觸摸到了少女身前第一層的冰盾。
他人縱有百重千般法,我自亦有一刀可破。
廣博有廣博的好處,而專精也自是有著專精的好處,嘴上說是向往歸向往,但巴薩羅謬對自己的能力有著相當程度上的認知,若是僅僅局限于操持最熟悉的白刃戰上還好,若是想要學著法師那般玩法術的對策組合,他則只能算是平均線向下的中人之資。
學到的手段雖多,但巴薩羅謬真正稱得上核心的對策手段也只有兩點。
突進,然后殺人。
簡單到極致,也困難到了極致的兩步。
那一瞬間,層層于虛空中隱藏著的無數冰盾顯露了痕跡,隨即卻又在這巴薩羅謬所化的一線鐵光的劈斬之下,飛快的層層破碎,縱使仍然在不斷的生出,也難以挽回頹然敗落之勢。
縱使是足以狙擊槍數次射擊的堅硬冰盾在這一線鐵光的鋒銳面前也只有被寸寸推進難以阻擋的陷入被全部斬碎的下場,以極快的速度崩潰著。
生死危機臨面,這個懷著莫名目的而來的少女卻是淡然的笑著,在幾乎等同于凝滯的極速領域中,她仍然異常的保有著正常時說話的語速。
烈風吹拂,吹起了她一直戴著的白色兜帽,也吹起了她兜帽下帶著的面紗,露出了小巧可愛的白皙下巴,以及其上開合著的櫻紅色嘴唇,似是想要吐露話語,卻未曾有聲音傳來。
但巴薩羅謬卻分明的聽到了聲音。
她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抓.住.你.了,莫.里.亞.蒂.教.授!”
巴薩羅謬心中頓時有些訝然,推動著的一線鐵光也不由得本能性的露出了破綻,向一旁偏移了幾分。
少女,哦,不,或者是婁希,她旋即露出了小狐貍一般的愉快微笑。
這一刻的婁希,笑容自然是極美的,縱使是巴薩羅謬也有些失神,不小心露出的那一線破綻又大了幾分。
婁希腳下浮現出冰晶,不退反進,迎著那一線鋒銳的鐵光先前。
荒狂的暴烈鐵光近在咫尺,下一刻便可能粉碎那搖搖欲碎的數層冰盾,婁希此時的舉動就像是在鋼絲上起舞,兩側就是萬丈刀崖,隨時都有可能在下一刻跌入其中,被無數刀劍斬的粉碎,喪了性命。
悄然間,她用一種巴薩羅謬并不知曉的語言,從口中吐出了幾個音節。
下一刻,原本被那一線鐵光斬碎的無數層冰盾,再一次的凝結了,以比之前更為難以毀壞的形態,再度蘇生彌合,將巴薩羅謬的身影死死的包裹在了其中,不留一絲縫隙。
這一手本事,是巴薩羅謬再怎么學習都難以做到的,因此,縱然身為那個被使用的對象,巴薩羅謬在心底也不由得贊嘆。
她的每一重法術都成為了下一重法術的基石,讓每一重法術都成為了推向天平勝利那一側的砝碼,而并非任由其只做一重法術的功效,任由其在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后便平白消散。
如雨的冰刃成為了構就霜土之境的基石,而霜土之境也反過來加持著其余所有的法術,凍結空氣的那一道法術是在拖延巴薩羅謬的前進,卻又何嘗不是在增加著空氣中屬于自身魔力的濃度?
在以冰盾作為表面上的掩飾,等待著巴薩羅謬的突進之后,這一集合了先前所有謀劃準備的封鎖也就成為了敲定勝利的關鍵一錘。
更為精妙的是,婁希對于自身法術的掌控力堪稱強到了極致,縱使是被巴薩羅謬刻意的斬裂的關鍵性的術式節點,阻止了平常意義上的再利用能力,但這些被破壞的法術殘留依舊在她的控制力下插入了霜土之境的大魔力循環,重新獲得了一定程度上的神秘學意義,成為了轉接魔力調動時附帶壓力的節點。
身處出無數重冰晶囚籠封鎖之中,明明寒意正不斷侵蝕著自己的軀體,巴薩羅謬卻反而沒有一點的絕望之感,竟是滿意的笑了。
他并未感覺到對面的殺意。
在封鎖住巴薩羅謬的行動之后,蛋殼模樣的冰晶囚籠并未真的如冰塊一般停止不動,在細碎的噼啪生中,汲取著霜寒之境中蘊含的魔力,冰晶囚籠的厚度再一次的開始了增長。
但是,這有用嗎?
不,無用!
巴薩羅謬的面部肌肉細微抖動著,胸膛之中陡然響起了宛如雷鳴響蕩一般極為躁狂暴烈的沉悶心跳聲。
熾熱到快要沸騰的灰色血液被心臟不斷泵出,裹挾著哲人石輸出的精純能量,向著全身輸送而去。
灼熱的戰意隨著血液的流動而貫穿了四肢百骸,強制令每一顆細胞中隱藏著的能量都被壓榨了出來,然后積蓄在了一起,令人懷疑隨時都可能在下一刻爆發,首先將巴薩羅謬這個操控者給炸死。
幾乎堪稱堅不可摧的冰晶囚籠,在這一刻悄然裂開了一絲縫隙,雖然說是悄然,但在這寂靜的領域之中,卻是無比的引人注意。
感受著松脫了好幾分,至少能讓笑容顯露的冰晶囚籠,巴薩羅謬當然是露出了一個與婁希的笑容相反,但卻同樣堪稱攝人心神的笑容。
巴薩羅謬略帶著笑意說道:“你抓到我了?這算是什么什么新型的笑話嗎?”
他停頓了一下,然后換上了訓斥口吻的說道:“既然你都叫我一聲莫里亞蒂教授了,那我也就不得不教給你這位學生一點有用的東西。”
森林的鐵芒從層層冰晶囚籠中亮起,并在心臟的瘋狂鼓動之中變得如同越發的刺目,仿佛就連目光這種東西都要真的被無形的鐵刃劈碎了一般。
在令大地都隨之震顫的心跳聲中,冰晶囚籠上的裂縫越發密集了。
下一刻,宛如的千百道雷霆于一瞬間墜落的轟鳴聲重疊在了一起,在那一個剎那,一道狹長的裂縫在冰晶囚籠之上蔓延了開來,并飛快的向著周圍擴散。
只是一瞬間,婁希花費了無數精力布局謀劃制造出的冰晶囚籠,就被巴薩羅謬生生的轟碎了。
在那爆碎的無數冰晶碎塊之后,巴薩羅謬所化的一線鐵光,再一次的斬碎了一切的阻礙突進而來!
彈指之間,這一線鐵光便如先前一般斬碎了婁希的護身冰晶之盾,毫不留情的抵在了少女嬌嫩的皮膚之上,令之流下了無色的透明液體。
巴薩羅謬無奈的聳了聳肩說道:“雖然只是挾持住了你的一具傀儡,不過我想就我之前的表現,應該可以證明我的實力了吧。”
”波赫尤拉家的婁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