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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冀州牧(5)

  自中午起,州牧府的大小官職,就沒有一刻停下來過,一封封蓋有州牧印信的文件從高邑傳出,然后散發至九郡一百縣。

  到了此刻,趙普才知盧植是要用鐵血手腕了。

  他下令各縣重新丈量土地,尤其是一州內所有擁有田地超過一百畝的大戶人家。

  凡是比登記在冊多出的土地一概沒收歸州郡所有。并按畝級和畝積收取三年的征稅。

  畝積和畝級是東漢時以畝為單位劃分、計算土地面積的制度。畝積是田地的面積。畝級是土壤質量好壞的等級。

  這次土地的丈量比兩個多月前要嚴格的多,涉及面廣的多。

  當時受人力所限,受時間所限,包括受權利所限,都只能覆蓋常山郡巨鹿郡周圍。

  畢竟當時盧植只是平叛中郎將,下的指令名不正言不順。郡縣鄉等等各級官員缺失,政令執行起來舉步維艱。

  但如今截然不同,他是冀州牧,握有地方軍事行政大權。各級官員也基本無缺失。

  他想要徹查土地就簡單的多了,還有一點,當時地方豪強如果聯合起來鬧,他是不太好處理。

  但如今那家膽敢阻撓他推行政令,全部依律處置。若是聯合起來,就以謀反罪論處。

  冀州九郡一百縣全部忙碌了起來。

  常山郡和巨鹿郡由于兩個月前大致統計過土地,相對要輕松那么一點。

  但其他七郡可就要麻煩多了,因為新上任的官吏,自然威信不足,地方豪強沒那么容易讓步。

  “使君可曾想過如此打壓豪強,恐會引起地方震動?”趙普思索了半天,決定還是要提醒一下。

  盧植何嘗不知,但是要募集糧食,眼下沒有太好的辦法,“安定先隨我去見一批人吧!”

  他沒正面回答,因為豪強反抗那是遲早的事。

  州牧府的大廳內此刻密密麻麻的跪坐著二十多個人,這些人大多四十余歲,衣著華服,個別須發皆白,也有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男孩。

  這個男孩趙普認識,正是家中慘遭大難的韓氏獨子韓忠,想來這些人應該都是高邑縣的豪門大戶。

  他們見盧植兩人均起身拱手行禮,“見過使君,見過別駕。”

  “各位請坐,”盧植拱手回禮。

  州牧府下人們此時上來給這些大戶們遞茶。

  待一斟茶的時間過后,盧植拱手道:“子干招各位來是有件不情之請,懇請各位每家借州府兩千石糧食。”

  州牧府的大動作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不過在兩個月前他們各家的土地都已經被丈量過,多余的那肯定沒有,所以并不怎么擔心。

  但一州州牧公然借糧倒是讓他們措手不及,而且一開口是兩千石。

  簡單說一下石,石在漢時是兩種計量單位,一是容量計量單位,一是重量計量單位,很多人容易產生誤解,通常都把糧食作為重量單位。

  其實漢時統計糧食是用容量統計的,即斗。

  一石等于十斗,折算后世容量單位則是兩萬毫升。依照當時主要的糧食粟來算,一石大概是二十七斤粟,兩千石也就是五萬四千斤。

  后漢平均畝收大約三斛。斛是容量單位,十斗一斛,一斛和一石相當。也就是說兩千石大概需要六百六十六畝地的產量。

  這對于縣中大戶,可也不是小數目啊!

  “使君,這…”在來的路上,這些大戶們已經推舉出代表來跟新任的州牧交涉。

  這人出自高邑趙氏,名亮字軒逸,年方六十歲,在高邑一帶比較有威望。

  他們曉得州牧召見想來也是因為糧食的事,但一致認為會是捐贈,沒想到會是借糧。借糧自然比捐贈要好,可數目如此之大,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州郡借糧,我等如果尚有些,自然會盡力相幫,可這數目有些太大了。”趙亮猶豫了半天,還是提了出來。

  以他們家為例,有良田六千畝,可去年僅有半季收成,而且響應郡縣,都貼給租種的農民了。

  黃巾之亂前兩三年,接連遭遇大面積旱災,收成極低,再加上戰亂中被掠奪得糧食。他們家的存量也不多了。

  要拿出如此多的糧食,可謂是是大出血,何況這些人中他們家的土地算是多的。

  州牧雖說是借,可如果不還呢?難不成還登門去要不成?他如果再被調走,那真是打掉牙齒和血吞。

  “請各位放心,這糧食我自然會盡快償還,快則一月,慢也三月。在春耕之前,必定給你們補上。”盧植信誓旦旦承諾。

  趙亮面露難色,可最后也不得不點頭。

  他不是信不過這海內名士盧植,是信不過這個朝廷。可州牧大人都已經如此說,還能怎么辦?

  不給州牧面子?以后還準不準備在冀州呆下去了?

  盧植這算是表面客氣,實則威壓,讓大戶們拿出了許多糧食出來。

  在場一共二十七代表高邑縣二十七家大戶,每家拿出五萬四千斤糧食,共計一百四十五萬八千斤。

  趙普計算著這龐大的數字,盧植此舉是打算賑濟冀州上下的流民嗎?

  高邑一地的流民有四五千人,按一人一天半斤糧食算,一天的消耗在兩千到兩千五百斤,一個冬天有九十天,那一個縣城大概就要二十萬。

  不過考慮到高邑是州治大縣,有些地方流民可能只有幾百上千,這這些糧食能撐過冬天也說不定。

  可是問題來了,盧植拿什么償還呢?這個數目就是崔氏也很吃力啊!

  這些糧食在各大戶送來之后,就被盧植派軍士遣散到冀州各地,用來賑濟流民或者無糧的百姓。

  同時各郡縣丈量土地的進程很快,僅僅四五天工作完成量已經三成,大概統計出被霸占的土地六萬多畝,按照東漢征稅標準三十稅一。

  三年的征稅也就是差不多一萬八千石。

  丈量了近三成的土地,只有從這些侵占土地的地主老財那里拿到一萬八千石的糧食,距離還債還差的遠啊!

  趙普細想了下覺得有點不對,東漢末年土地兼并如此嚴重,霸占土地的豪強們,應該不止這么點。

  直到下午他簽署了一張州牧府前往京師調取尚書臺戶部曹關于冀州土地卷宗的署令,他才醒悟過來,真正的大戲剛剛開始。

  與這張署令一起離開州牧府的,還有關于調動常山郡郡尉高覽的手令。

  不到一天時間,高邑本來只有數千守兵的地方,屯積了近兩萬軍士,隨時應對地方的暴動。

  趙云也被盧植臨時任命為兵曹從事,隨時護衛盧植和趙普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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