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爹,三奶,過年好,”馮宏兵雙手提著四個禮品袋,在門口就大聲喊道。
他頭發梳得油光水滑的,藍大衣配紅色的高領毛衣,看起來真挺精神。
迎接他的不是鞭炮,也不是馮振昌,馮文華跑了出來,“宏兵哥,”
“文華,過年好,”對這個平輩的堂弟,馮宏兵客氣得很。
他們兄弟倆可真是好福氣,一個幫金總開車,一個幫一平開車。
其實,他們的職責就不只是司機了,還分別是一平和金總在國內時的安保主管,每個人手下都有一隊保鏢。
當然,一平好像對保鏢這個詞很忌諱,對外一律稱助理,而且他也絕少在那些助理前呼后擁的簇擁下,出現在大家面前。
在國內,只有去年陪同美國商界的那個包括喬布斯、貝佐斯、馬斯克、谷歌的兩位等大佬的代表團,在各處考察時,才難得的看到他和那些助理有同框的畫面。
據村里流傳的小道消息——消息主要來自于馮振昌,以及文化文輝兩兄弟的爸爸馮華富,那兩個小隊里,雖然還沒有成員來自國內特種部隊,但有兩位分別來自西南和西北的原兵王,海軍陸戰隊的,更是有好幾位。
讓他們兄弟倆負責這兩支隊伍,足見馮一平對他們的重視。
“好多人啊,”他問道。
“是不少,”馮文輝說。
“小叔呢?”
“說是早上吃了點東西,就又回房間睡覺,”
“難怪呢,我就說我來拜年,怎么連鞭炮也不放,”
“今天誰來都沒放,”馮文輝說,“隔壁的這幾家,也全都沒放鞭炮,”
“宏兵來了,”梅秋萍帶著一個侄媳婦,端著兩托盤糖果和堅果,從儲藏室走出來。
“三奶,過年好,”馮宏兵忙說。
“來就來,怎么還帶這么多東西,你回來的那天,不是已經拿了不少過來嗎?”
“哪好空手來拜年呢?”馮宏兵說,“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
現在到馮一平家,想帶點稀罕的東西來,那真挺難的。
“快,到里屋坐,里屋好多人,馮文他們也都在,一平還在睡,我一會把他叫下來,”
“別,讓一平好好睡吧,我跟你說,前兩天,我也是一天只吃一餐或兩餐,吃完了就埋頭大睡,我都這樣了,一平肯定感覺更累,讓他好好睡睡,”
“對,他前兩年不這樣,就是今年,看起來特別累,”梅秋萍說。
“今年,哦不是,去年的事情多啊,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一平都做了那么多事,”
馮宏兵這話,是客套話,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還真說中了。
去年一年,馮一平在國外推出了社交軟件,并已經開創出了非常好的局面。
在國內,則正式啟動了電商項目,目前同樣發展迅速,。
可以說,哪怕其它的公司全都不要,只維護和發展好這兩塊,馮一平未來就肯定立于不敗之地。
也許是因為這兩個意義重大的項目,終于得到了落實,原來一直在謀劃的那些,也總算沒有白費,都用到了實處,感覺心頭的重擔放了下來,馮一平才會覺得這么累。
“哦,你也來了,”梅秋萍有些驚訝的看著門口,馮宏兵的媽媽跟著走了進來。
“我不也是晚輩嗎,怎么不能來?”馮宏兵的媽媽嘴里還嗑著瓜子,“這么熱鬧?”
里屋里,好像是全村的青年大會。
馮紅兵一進去,馮文馬上喊,“馮經理,你來遲了啊,”
“對,一會得罰酒,”
“好的,那一會大家得先去我家坐坐,”馮宏兵說,“早就準備好了,”
“怎么沒看到一平?”馮宏兵媽媽說,“我們確實準備好了,我過來,是想叫一平中午到我家坐坐,”
“中午怕是難,早上不過是吃了幾口,就馬上回去睡覺,”
“是吧,宏兵前兩天也是那樣,你說這些孩子,現在這么看起來這么累呢?”
馮一平這會是躺在床上,但他還真沒睡著。
說實話,他現在要是能睡著,那是心太大了些。
他也是才知道,金翎這次并不是一個人去美國,她帶上了張彥。
在這個時候,急匆匆的帶著張彥去美國,雖然金翎不說這事為什么,但那還用說嗎?
她在這個時候,用這樣的方式帶張彥去美國,自然是為了自己年前沒能解決的那件事。
老實說,在剛剛才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是真想把她們跟攔下來,畢竟,那件事雖然沒能徹底解決,但至少,是按照計劃的方向行進。
而金翎這一次帶著張彥去美國,也就是,至少是三方,將第一次面對面。
干脆倒是干脆了,但這個結果,是拆除地雷還是引爆氫彈,馮一平有些不敢去想。
之所以不敢去想,是因為他傾向于后者。
以他在這方面的溫吞,他是絕做不出來這么決絕的決定來,他自然還是希望慢慢來,反正局面并沒有到最壞的地步,還是可以做多種努力和嘗試。
或者是寄希望于黃靜萍那邊,她的氣,總有會消的那一天吧。
但金翎這架勢,明顯是要么一勞永逸,要么一拍全散,沒有任何戲唱的結果。
他哪里還能睡得著?
偏偏他還不太好勸,梅耶爾的那個策略,他哪敢讓金翎,讓張彥知道?
此時的首都機場,灣流還在等待塔臺起飛的命令。
金翎在給張彥介紹著美國的一些情況,張彥是想好好的聽著,但總是集中不了精神。
她看著窗外,就和很多人在電話里聽人嘮叨時一樣,懶得聽對方在說什么,只不過時不時的嗯一聲。
她眼光追隨著那邊一架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航班,一起飛到天上,然后朝對面“嗯”了一聲,然后發現金翎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己,跟著指著自己笑了起來。
哦,她這是有一會沒說話了吧。
但張彥卻依然笑不出來。
金翎已經非常簡明扼要的跟她說清楚了這次去美國的主要目的,馮一平向黃靜萍太白了馬靈的事,然后,黃靜萍想不開。
但這次過去,不僅僅是要做通黃靜萍的工作,而是要徹底的解決這方面的問題。
張燕不知道,金翎所謂的“徹底”,是不是自己認為的那個意思。
如果是,她覺得,這挺難的。
基于她對黃靜萍的了解,她覺得,做通黃靜萍的工作,還是有把握的,畢竟按現在這樣的趨勢,這樣僵持下去,可能會出現更多的問題。
她也相信,馮一平那次出海是沒做什么,但是下一次會不會這樣,誰能說得準呢?
她覺得,柳下惠之所以能做到坐懷不亂,最大的可能,是誘惑還不夠大,在超過臨界點的誘惑面前,世間的男人,怎么可能會有柳下惠那種存在?
她相信,黃靜萍也能明白這種隱憂。
但金翎顯然是想讓她們三方當面,而她又知道,馬靈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這就很可能是做通了一位的工作,然后讓另一位又發作起來,這就是所謂的按下葫蘆浮起瓢。
那這樣的結果,和之前又有什么分別呢?
還有關鍵的一點是,自己好像一直沒有說要跟他怎樣的啊。
要是按照金翎的安排,那不就相當于是承認自己想跟他怎樣怎樣的嗎?
她本來也打定了注意,把這個問題交給時間來解決,反正自己還年輕嘛。
“別再多想了,”金翎說,“在飛機上好好睡一覺,你也不想到了那邊的時候,憔悴得不成樣子吧,”
當然不想,但是,又怎么能睡得著呢?
就在她想著是不是可以跑下去的時候,飛機已經進入了滑行狀態,之后,輕盈的躍上了天空。
那一刻,張彥覺得自己有些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