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坳,歐文重新泡了一壺茶,看了看身后,又偷偷的往茶壺里加了幾塊方糖。
受馮一平的熏陶,他們現在也接受了綠茶,只是在很多時候,還是會習慣性的往里面加糖。
沒辦法,他們確實會更怕苦一些,也更愛甜一些。
也因此不止一次的被馮一平說是暴殄天物,因為他現在想喝那一般的茶都喝不到,雖然也不都是傳說中的極品龍井,但本質上檔次卻差不多。
歐文他們在加糖的時候,總是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習慣,也是這么養成的。
“叮”一聲,微波爐里熱的東西也剛好可以出爐。
歐文拍了一下巴掌,直接用手從里面端出一大盤馮一平他們這的特色小吃,就是那種油炸的糯米小圓餅,圓子來。
真香!
歐文搓了搓有些燙的手,哼著小曲,從櫥柜里拿出一袋糖粉,細細的撒了上去。
這些天,他們把各式中式小吃加上糖粉,完全沒毛病。
一出門,都不用他招呼,幾個家伙聞著味道就圍了過來,直接上爪子拿起一個或者幾個,囫圇著朝嘴里塞。
“呼,完美!”一只入口,有家伙閉著眼睛說道。
歐文眼疾手快的搶了幾個,“不夠里面還有,”
這兩天,他們其實也相當于是在度假,馮家沖就別說了,完全不需要他們,五里坳這里,他們雖然還是絲毫沒有松懈,但他們其實也清楚,這些布置,在這里,真有些多余。
誰會傻到選擇在這里對馮一平不利?
此時早就是萬籟俱寂的時分,別說人,連狗都睡覺了。
但卻有另一種他們此前很少親耳聽過的動物叫聲,此時會零星傳來幾聲,那是雞叫。
依然燈火通明的馬路,此時空曠得很,間或有幾輛車你追我趕的呼嘯而過,或者灑下一連串放肆的笑聲,或者留下一連串肆意的怪叫。
不消說,這肯定是那些這兩天吃得太多太好,又閑得無所事事的家伙們,趁家里大人睡著了,邀著狐朋狗友,帶著女朋友,出來發泄他們那無處安放的精力和躁動。
歐文搖了搖頭,果然那個國家的年輕人都是一樣的。
他悄悄的走到客廳門口朝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也不例外。
客廳里,有些杯盤狼藉的意思,馮一平、肖志杰、王昌寧三個人,四仰八叉的躺在三張沙發上,這會雖然還沒睡著,但是卻沒有聚餐開始時那么熱鬧,多少也有些困了。
只要馮一平春節在家,這就是他們雷打不動的一個日程。
不在爸媽家里,也不帶女朋友,就他們曾經的三賤客,在這兒無拘無束的吃飯喝酒,外加抬杠扯皮吹牛,消磨上半天加上一夜。
也算是重溫那舊日的時光吧。
“哎,哎,”王昌寧從桌上夠過來一顆桂圓,朝對面的肖志杰丟過去,“睡著了嗎肖胖胖,”
肖志杰拿開擋在眼睛上的手,“怎么會睡著呢?”他看了眼放在地下的酒杯,只剩下杯底的一點點,翻身坐起來,定了定神,抓起一瓶還剩下一大半的紅酒,先把自己的添滿,“酒杯呢,找出來,”
馮一平伸手到地上一模,“這兒,”
肖志杰一一給他們倒滿,看了看桌上的空瓶,“今年算是創造了新紀錄,這已經是第四瓶了,”
王昌寧也翻身坐起來,“酒量都見長啊,”
“一平,困了?”
馮一平懶懶的躺在那里,“困,但是睡不著,就覺得,安逸,”
“是啊,安逸,”王昌寧為了表示贊同,又喝了一大口酒。
“嘖嘖,一看就看得出來,你們倆啊,平常在家里肯定被管得很厲害,沒有這樣放松的時候,我說,你們倆能不能爺們一些,偶爾也能雄起幾次?”肖志杰總是拔這樣的份。
也毫無例外的沒有好下場,一把瓜子,幾顆糖,一盒紙巾,撲頭蓋腦的朝他丟過去。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他舉手求饒。
“叫你裝,”王昌寧又隨手拿起一個金桔丟過去,“你現在要是敢在家里這么放肆,你看秋玲會不會罰你一個月不能上床,”
這就是有了同居愛人不好的一面,你要是敢帶著狐朋狗友回家,把家里弄得一團糟,那接下來肯定有你的好日子過。
一般而言,大多數的女孩子,她們很可能不喜歡打掃衛生整理房間,但她們絕對會以重度強迫癥的標準,來衡量家里的衛生和整潔程度。
“你難道又能好到哪里去?”肖志杰回敬了王昌寧幾個板栗。
“所以我不裝啊,”王昌寧撿起來又丟了回去。
馮一平也坐了起來,端著酒杯,笑呵呵的看著那兩個家伙打鬧。
這可以說是他最輕松的時候了。
隨著他聲望日隆,身家愈豐,越來越多的人,在他面前都客客氣氣的,唯恐表現得對他不夠尊重。
馮一平雖然不喜歡這樣,但也改變不了這樣的狀況。
客氣過了,尊重超了,哪還能指望能和他們平等相交,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和佩奇布林他們倆的關系自然不錯,但畢竟文化背景不一樣,論共同語言方面,哪有這在一個地方長大,幾年的時間,同在一個屋檐下,同在一口鍋里吃飯的這兩個家伙多?
好多和黃靜萍馬靈她們不能說不好說的話,跟這兩個家伙說,那是再合適不過。
那兩個像小朋友一樣打鬧的家伙,看到馮一平在那里傻笑,馬上有了默契,頓時,馮一平的頭上身上,洋洋灑灑的落下不少吃的玩的東西來。
“我說你們兩個家伙,”他怒道。
但他其實那里怒得起來。
如果連這兩個最好的朋友,這會見了他也一口一個馮總的叫,在他面前客客氣氣,規規矩矩的,那才是他的悲哀,那就充分說明他做人做得太失敗。
“好了好了,”他看了看這確實挺亂的客廳,“出去吹吹風?”
桌旁放著幾個取暖器,三個人穿著毛衣,坐在院子里,看著下方的被路燈點亮的城鎮,都感覺非常的滿足。
“不敢想啊,”肖志杰說,“當初上學的時候,要是有人說鎮里能變成現在這樣,誰信?”
論規模,五里坳現在至少跟市里還不能比,但是論活力,至少省里都找不出能出其右的地方來。
“當初上學的時候,要是說我們現在能有這樣的成就,誰信?”王昌寧說。
“哦,我記得有一次一平你跟我說過,說將來我們一定能坐豪車,住別墅,當初是當天荒夜譚的來聽的,那會哪知道什么奔馳寶馬?連一輛好點的自行車都不敢想,沒想到,現在竟然已經輕輕松松的實現了,”
“這還真是,順利得連我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肖志杰說,“不過,誰讓我們有了一個這么驚才絕艷的超級天才哥們呢,”
“哈哈,只怪我們天生運氣太好,”
他們倆知道,要是說一些感謝的話,那不但是輕了,而且也顯得假,就用這樣開玩笑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心聲。
“只能說我們天生運氣都好,”馮一平也說。
剛才一鬧,現在這風一吹,三個人又都清醒起來,就在院子里,看著下面的五里坳,天南地北,信馬由韁的胡扯閑聊,一直聊到東方既白,有些地方又傳來鞭炮聲。
“把日子定下來,早點通知我,”自然聊了些干貨,聽他們說都打算在今年結婚,馮一平再三叮囑。
“那是當然,讓堂堂的馮首富當伴郎,這樣的機會,怎么能錯過?”肖志杰說。
“一平,一直想問,你和靜萍,打算什么時候結婚?”王昌寧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這個……,”
“我說,你不會是也有了其它人吧,”肖志杰隨口說了一句。
接下來看到馮一平的表情,他愣住了,“我說,不是吧!”
這家伙,一直就有這樣的本事,隨口說說,總能說破一些事的真相。
恰好電話響起來,“我接個電話,”馮一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