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洪浩然朝眼睛里滴了幾滴眼藥水,仰頭坐了片刻,跟在那位匯報的員工身后,穿過此時還沒有滿員的辦公區,來到一間專門辟出來的會議室里。
會議室里很熱鬧,基本都是臭男人,一個個擼著袖子,神情亢奮的盯著眼前的電腦,叫得非常熱鬧,“這個家伙,居然連馬甲都不換一個,”
“哼哼,個小東西,以為換了個馬甲我都不認識了?”
或者是,“這還能不能有些新意?跑了這么多地方,翻來覆去就那么一句話?”
“好,又確定一個,”……
客觀的說,他們這會的狀態,真比平常編程時還要好。
剛開始,他們是憤怒,到現在,各種各樣的鬼話見多了,反倒不氣了,或者說,也氣不來,就比著賽似的去把那些活躍的家伙的IP地址確定下來。
追我趕的,倒真的有點以此為樂的意思。
這樣的熱鬧,他們是第一次遇上,所以多少也還有點新鮮。
從IP地址來看,這些活躍的家伙,分別集中在一南一北,徐斌和周星宇拿到相關的數據后,托人查了一下,可以確定有幾個網吧是重要的源頭。
“洪總看,12點以后,網上突然有了很多幫我們說話的,”
“嗯?很多?”周星宇一愣,還有這種事?
按公司的安排,嘉盛的幾萬員工,都沒有參與到網上的這場對馮一平的討伐浪潮里去,哪怕是看到一些離奇到能笑掉大牙的言論,這會也不讓大家去反駁。
因此網上依然只有不多的一些路見不平,或者覺得那些言論站不住腳的網民,發表了一些挺馮一平的言論,不但火力不夠,而且他們這樣沒有組織,各自為戰的散兵游勇,自然比不能從那些準備充分,協同作戰的專業人士手中,把話語權搶過來。
總的來看,網上還是一邊倒的態勢。
這怎么突然間就冒出了那么多心懷正義,路見不平的人?而且好像也有組織一樣。
難道是有些員工按捺不住,所以參與了進去?
“我看看,”周星宇點開幾個論壇,果然,出現了不少聲援馮一平和嘉盛的帖子,只是,或許是口才的問題,一些為馮一平進行的辯護,真的不太得力。
“那是他自己的錢,他難道還沒有支配的權利嗎?能不能有點常識?在去年的兩會后,私有財產保護就已經入憲了好不好?”
這看起來是知識分子,普通人,誰還會特別關注憲法這樣真正高大上的存在?
“說那些沒用,現實是又有一些人想再次通過打土豪來改變命運,”
這看來是一些脾氣急躁的人,他們說話,只憑個人感官。
“別說金融業的,哪怕是外貿圈子的人都知道,今年肯定會實施匯率改革,我們也都知道,大趨勢是會升值,要是有條件把財產轉移出去運作一番,為什么不做?”
這看來無疑是精英階層,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匯率的漲跌,跟他們還沒有多大關系,他們更留心的,是豬肉啊大蒜啊等的漲跌。
或者說他們關心匯率的漲跌也沒用,就是受到了影響也無力抗拒,只能被動的承受。
這些人的聲援,自然馬上招致了大量的反駁。
“那一點錢才屬于個人財產,轉不轉的沒什么所謂,但像馮一平這樣的,如果把在國內的公司老底抽空,那將來那些公司的員工怎么辦?”
還有“難道我們就看著那些借著改革開放的大潮,積累了無數財富的那些家伙,那些先富起來的人,就這么大搖大擺的把他們用各種手段,從老百姓身上賺到的錢,一股腦的轉移到歐美等西方國家?”
“那還什么先富帶動后富?”……
這還算是講道理的,有很多,是直接開罵,然后對罵,一時在網絡上,和馮一平有關的負面消息,比上午還熱了幾分。
一邊倒的熱鬧,雖然也熱鬧,但哪有現在這樣兩邊對著干精彩?
之所以不讓大家參加這樣的討論,其實也有這樣的考慮,說什么就是什么,好吧,我們懶得跟爭論。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如果沒人出來表示反對,在最初的熱鬧過后,那些明顯有組織的家伙,怕是自己就會懈怠下來。
所以洪浩然看著現在的情形,越看臉色越難看,“不對,不對,們有沒有覺得,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表面上是在在贊同我們,其實是在貶低我們?”
“是,我們也是這樣的感受,他們這些話,看似在幫我們辯護,實質上是豎立起了更多的靶子,更進一步的貶低了馮總的形象,”
雖然那些“幫”馮一平的言論很多,但是稍一分析就會發現,他們的言論,都是建立在馮一平確實是在向海外轉移財產這一基礎上。
這還是幫忙嗎?這是實力幫倒忙好不好?這不等于承認了那些人的指責嗎?
如果真想聲援馮一平,簡單得很,應該直截了當的說,那些和馮一平有關的所有的負面言論,統統沒有事實依據。
“這樣下來,關注的人就會更多,這些話題就會越持久,所以影響會更進一步擴大……,就這么形成了良性循環,”洪浩然說。
“查一查,連這些家伙也查一查,不行,我得把這個新情況跟一平他們說一聲,”
如果自己的猜測屬實——多半會屬實的,那洪浩然覺得,這一次遇上的這個對手,那還真不簡單。
這一點,必須馬上讓馮一平知道。
不止網上吵了起來,一些電臺所做的節目里,也有這樣的戲碼在紛紛上演。
羊城,徐斌有些煩躁的把車上的電臺調來調去,但結果并沒有多少分別,好多電臺里,此時都吵了起來,維護馮一平的,反對馮一平的,吵得一鍋粥。
但和網上一樣,那些維護馮一平的聽眾,維護的重點,也主要集中在馮一平那么做,并沒有什么錯,那是他的自由。
所謂自由,主要不是可以選擇做什么,而是可以選擇不做什么,但是,他們從來就沒有替馮一平說一聲,他并沒有那么做。
徐斌非常清楚,聽這些節目的人越多,那也就意味著,認為馮一平真的向國外轉移財產的人就會越多。
“馮先生,馮先生,可以給我簽個名嗎?”“馮先生,我們可以合個影嗎?”
首爾,簽約儀式后的餐敘還在進行,但祝酒結束后,馮一平就完沒有支配自己時間的機會,SBS的員工,包括SBS那些稱得上明星的員工,比如說那些知名主持人,以及和SBS有過合作,實打實的那些明星,此時都成了追星族,一窩蜂的圍著馮一平轉。
馮一平又拿出了他一貫親民的做法,那是來者不拒,以至于吳倩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從人群中拉出來,“一平,金總電話,很重要的電話,”
“嗨,到了?”馮一平問。
“到了,她們也都安頓好了,”金翎簡短的交代了一句,“有個新情況,浩然說……,”
馮一平一聽,老實說,也真的被驚到,后來各種網絡事件見得太多,但那往往都是兩方的水軍對壘,一方拼命黑,一方拼命洗,或者說“五毛”和“美分”的那種對立。
但是,像這樣自編自導,正方是自己,反方也是自己,自攻自守,一邊黑,一邊洗,或者說黑繼續黑,洗中也帶黑,把獨角戲唱得這么精彩的情況,還真是第一次見識。
老王這一手,高啊!
老王,真不愧是老王!
“還笑?”金翎怒了。
“不,我是覺得這特別有意思,不是嗎?”馮一平說,“不用急,還是把該做的準備先部做好,等到我們反擊的時候,他們就無還手之力,”
“快點回來,”金翎語似生氣,但話里卻免不了流露出些依來。
“這么想我?”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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