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這樣?老邵的心涼了下來。
為什么就只能這樣?他看著在老百姓心目中,可以說代表著秩序的張科長他們。
后者也只能無奈的給他一個同情的眼神,“邵師傅,你要朝好處想,你女兒還好好的……”
“怎么可能好好的?”老邵叫了起來。
一個大姑娘,在大廳廣眾之下,在自己的朋友同事面前,被無端扇了一耳光,只換來一句不痛不癢的道歉,她心里能過得去?
他們這些為人父母的,心里能過得去?
張科長看了門口一眼,吩咐自己帶來的那個警員,“你去那邊看著,”
等屋里只剩下他們幾個人,他才說道,“邵師傅,我真的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孩子也這么大了,有些事,你也清楚,法律,就是法律,法律有時候,就是外乎人情,”
“類似這樣的事情,法律不可能支持你希望的那樣的行為,”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人扇了你一耳光,在報警之后,司法體系不會支持你扇回去一耳光。
“我們有責任,”趙茉有些自責的說,“我們一向讓一線的員工,把顧客當作上帝,無論如何,不能與顧客動手,”
這確實是有佳,乃至整個嘉盛,所有的新進員工,都被再三強調過的一點。
張科長看了一眼趙茉,心說你這樣說,不是火上澆油嗎?
但確實,這樣的事情,要是想委屈小一點,最好是當場就打還回去,之后再接受道歉,感覺就不會那么憋屈。
老邵這會沒說什么,悶頭朝外走。
站在他的角度,那位張科長的話,雖然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但他又清楚,確實就是那么回事。
就和張科長說的一樣,法律,有時候,還就會外乎人情。
一個他認識的兄弟,因為老婆在外頭有了人,就帶著幾個人,把那個男人收拾了一頓,結果,那兄弟不但被拘留,還得負責那家伙的醫藥費,以及其它的誤工費等費用。
打了那樣的狗東西,要被關進去不說,好要給對方賠錢,這同樣不符合人情,但又有什么辦法?
所以,為女兒討回公道的辦法,就只有他自己替女兒討回公道,哪怕因此自己被拘留,被關了起來,那也無所謂。
誰讓自己是父親呢?
“邵叔叔,邵叔叔,”趙茉連忙拉住他,“你聽我說,我們再等等,再等等好嗎?我在等公司那邊的消息,”
“還有,樂樂的檢查結果,不是還沒出來嗎?”
張科長也緊張了起來,這要是當著他的面,讓老邵打了回去,老邵是舒坦了,他肯定舒坦不了。
“相信我,”趙茉死死的拉住老邵。
“我就看一眼,”老邵不為所動的拖著趙茉朝外走,但這時張科長也拉住了他,“邵師傅,你這么沖動,我很難辦,”
要說,一般情況下,看在有佳的面子上,他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二,可是,李鐵鋼的穿著,又讓他有些警惕。
能把那樣的老頭衫穿到超市的人,有兩種可能,一種,沒什么背景和實力,所以沒辦法講究。
另一種,則是有實力有背景,偏要穿成那樣,那就是他的講究。
這就像在人人都穿著名貴西裝的場合,那些穿著中山裝的人,可能反而更高端一樣。
這也不好說是看人下菜碟,只是作為一位警察,如果事情在他手里被鬧大,他也會有麻煩。
他已經讓所里在查這個李鐵鋼究竟是個什么人,在沒有結果之前,他肯定不好讓事態惡化。
他在等消息,趙茉也在等消息,但先來的,卻是老少嘴不想見到的人,這時,外面有人叫起來,“鐵鋼,你在哪?”
更里面一點的地方,有人在喊,“老二,我在這,”
“等著我,”一個戴眼鏡的人快步朝里走去,路過他們門口的時候,只點了點頭,并沒有停下腳步。
張科長連忙也跟了過去,這個人,他認識,那是區政府的李長慶主任。
李長慶主任,還有個很有影響力的爹,省人民醫院心內的第一任主任,目前還是省醫科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
這位已經80多的李山賡主任,在業內,或者說在很多圈子里,都很有影響力。
李長慶主任,可以說因此受益良多。
這個李鐵鋼,原來是他的大兒子,那么,張科長自然不好太偏向有佳。
后面,趙茉拉住老邵,“邵叔叔,你別沖動,你放心,公司一定不會這么算了,”
老邵吸了一口氣,“放心趙經理,我不會讓你難做,”
打人的家伙他沒看到,但他看到了那人的大哥,那人看起來很有親和力,進去的時候,笑著朝他們點了點頭不說,老邵還感覺到了他眼中的歉意,但同時,他更是感覺到了另一種意味。
他感覺到,那位根本沒把他這樣的普通人放在眼里,表現出來的親和和歉意,不過都是手段而已。
所以,自己再不想辦法打回去,可能就打不了。
他們走到門口,剛好看到進去的那位和張科長走過來,但老邵看著的,卻是后面的那人,那就是扇自己女兒耳光的家伙。
“邵師傅,對不起,”李長慶握著老邵的手,“我替我哥向你道歉,無論如何,打人總是不對,”
老邵又感覺這一幕很熟悉,他覺得,自己這會就像是被接見一樣。
還有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無論如何,打人總是不對”?
尤其是看到那家伙一副有恃無恐,若無其事的樣子,他頓時再也忍不住,“你他娘的……”
幾個人拉住了他,“邵師傅,邵師傅,冷靜,”李長慶說,“我會讓我哥向樂樂姑娘道歉,至于你們還有什么其他條件,我們也都可以談,好嗎?”
李鐵鋼這時叫了一句,“有什么好……”
李長慶回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剛才跟你說的話,你忘了,這是嘉盛!
“你們松開我,”老邵說,“看他這個樣子,還有什么好談的,”
“我不想談,我也不想要什么道歉,我就要替我姑娘打回去,到時我道歉,”
李長慶沒有理會老邵的話,“抱歉趙總,給你們添麻煩了,”他對趙茉說。
趙茉冷著臉,同樣沒有理會他的話。
她看得出來,這人好像有些來頭,但那又怎么樣?尤其是在占理的情況下,嘉盛怕過誰?
“張科長,我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是不是可以把我弟弟帶回家?”
“邵師傅,你放心,明天,我們一定會帶著我弟弟,去你家登門道歉,”
張科長搖頭,“對不起,我們還得帶他回所里做個正式的筆錄,”
他這話,是對趙茉說的。
剛剛他們了解清楚情況后,就想把人帶回所里去,但是這位看起來弱質芊芊的趙經理,就是不同意。
“對不起,我還在等電話,”趙茉說,“況且,我還要等我們員工的驗傷結果,”
這會,她就不說檢查了。
“趙總,去了派出所,也一樣啊,”李長慶說道。
他看了看周圍的那些保安,心里怎么也不踏實。
趙茉沒說話。
張科長嘆了口氣,“那也好,我們就等驗傷的姑娘回來,剛好一起去所里,”
這時,外面有人說道,“到了到了,樂樂姑娘沒什么事,”
當先一個頭發有些花白,長方的臉上皺紋密布,相貌方正,但總讓人感覺有些陰冷的老人走了進來,“我已經讓醫院里的專家親自做了檢查,樂樂姑娘什么事都沒有,”
“你一定是邵師傅,對不起了,”他握了下老邵的手。
掏出一張名片來,“這是我的名片,”
再分別遞給趙茉和張科長。
趙茉接過來,隨手放在桌上。
她本不想接的,她看得出來,這位什么李教授,這樣做明顯有示威的意思。
“老邵,”老伴叫了邵師傅一聲,看著他,搖了搖頭。
在省人民醫院里,她直觀的感受到了這位李教授的影響力,他們家,根本就沒法比。
老邵也搖頭,看著女兒,他怎么也不想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