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博贍同志絕對是比后來的黃小廚水平還要高的家庭婦男,方廳長到家不過二十多分鐘,她這次下鄉所帶的一切,就整理得緊緊有條。千↑千△小↓說△網 “記住這個,”他指著邊上的一個藥箱說,“藥都在這,怎么吃,什么時候吃,瓶子上都有標簽,”
在領導崗位上這么多年,也算上了年紀,方廳長的身體,也難免有些毛病,比如腸胃啦,血壓啦……,這些病放在普通的人家,那自然是不值一提,都不算啥,但是,對她來說,那自然是不能大意。
每次出差要帶的藥,比那些條件不錯的家庭常備藥箱里的藥還要多。
嗯,在有些場合,這個藥箱說起來,也跟勛章類似,“看,為了工作,我都積勞成疾,”或者是“長期帶病堅持工作,”“輕傷不下火線,”之類的。
方廳長看著丈夫,眼光有些異樣,和張秋玲一樣,鄭博贍同志也想多了,老伴這是要夸我呢還是要抱我呢?
都老夫老妻了,不用這么外道。
方廳長抬起手,鄭博贍同志沒有迎來擁抱,老伴手里拿著一份報紙。
她一開口,也不是家庭好婦男鄭博贍同志期待的夸獎的話,“這有些人,就是閑得沒事,”方廳長說,“小平同志早就說了,不爭論,你看看這些人,”
她抖了抖報紙,“這幾年形勢這么好,他們好端端的又搞什么新爭論,我看啊,這些家伙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嘩眾取眾,搏一搏名望,歸根結底,為的還是錢,”
在社科系統工作的鄭博贍,怎么會不清楚這事,“你放心吧,現在不比以前,他們掀不起什么大浪,”
“什么叫現在不比以前?”方廳長搖搖頭,“老鄭,你腦袋里就是缺根弦,”
方廳長深知,在國內的政治語境中,很多在報紙上公開討論的問題,后來都會直接影響到現實生活中,多少運動,不都是由報紙上的討論引起的?
誠然,現在是不存在搞什么運動的土壤和氣候,但是類似的討論,肯定會引發相關單位的關注。
走到門口,方廳長還有些不放心,”你要不給一平或者女兒打個電話,這些事,讓他不要摻和,”
“一平肯定知道怎么處理,”鄭博贍說。
“打一個吧,他知道是他知道,我們提醒是我們提醒,”方廳長說。
在這之前,他們是馮一平需要迎合的對象,但是現在已經翻了個個,馮一平,已經是他們需要迎合的一個人。
“那行,我給他們都打一個,”鄭博贍把行李箱交給司機,“那邊條件應該不太好,也就兩個晚上,一定要堅持一下,”
方廳長點點頭沒說話,這也要你說?
她這次,是去自己掛點扶貧的那個村,為這一年的工作做個總結,也是落實馮一平給她出主意中的一個。壹秒記住千千小說,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最后,為了省事,她扶貧的那個村,并沒有引進什么新項目,還是由嘉盛專項招工一次,村里的每戶人家,至少有一個人被嘉盛錄取,勞動力富余的特困戶,還不止一個。
成為嘉盛的員工,那待遇可不是他們自己到外面打工的待遇能比的,就這一個舉措,今年就能讓那個村子整體脫貧,只要他們踏實肯干,一兩年后,整體富起來也不是難事。
可想而知,方廳長今年在扶貧上的成果,絕對是廳級干部里的最好的一個。
而且他們還打定了主意,不但不會就此放手,還會主動跟上級申請擴大扶貧范圍,相信她這樣的做法,一定會給她大大加分。
所以這一次去,方廳長一點都不擔心接待的問題,就以她的級別,以她這次去的目的和今年的成績,當地的鄉政府說不定會特意高標準裝修一套房子來接待她,條件怎么可能會差呢?
當然,從來沒有當過主官,級別也不高的的鄭博贍肯定想不到這些就是。
“別忘了打電話,”都上車了方廳長還叮囑了一句。
不是她有多關心馮一平,關鍵是,他們現在和以后,很多事都得靠著馮一平。
“知道了,你好好出差,”
美食從來都是旅行不可錯過的主題,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每座城市也一樣,旁晚的時候,馮一平他們正在溫哥華的一家餐廳里,就著冰酒,吃著本地特色的西班牙海鮮飯,看到是鄭博贍的來電,他也沒有避開大家,直接就接了起來,“你好鄭叔叔,”
“你好啊一平,還在加拿大?你爸媽他們適應嗎?……,佳怡說你的安排非常妥當細致,謝謝了啊,”鄭博贍寒暄了幾句,把話引入了正題,“國內報紙上最近的那些爭論,你知道嗎?”
“我知道,叔叔你有什么看法?”
這個馮一平自然知道,公司和金翎給他發的郵件里,都有提到這事。
其實,今年國內的報紙上一直很熱鬧。
和馮一平的觀點相反,原本很多學者們料想,非典可能將2003年的經濟打入冰點,但僅僅過了一個季度,經濟增速就恢復了,到現在,第四季度雖然還沒結束,但怎么看,本季度的增速肯定會接近10。
這可大大出乎很多人的想象。
于是,一些人迅速從一個擔憂過渡到另一個擔憂,經濟過熱了嗎?這個詞匯久違了——上一次經濟學家們預警經濟過熱,還是亞洲金融危機之前的幾年。
爭論從下半年就開始了,各個部委態度不大一樣,地方政府更是心思各異。
東部地區的官員說,不是中央要我們發展得更快一些嗎,怎么就過熱了?西部地區的官員也覺得委屈,本來發展就慢,不快一點怎么追得上東部呢?
隨著天氣轉冷,電荒已經明朗化,煤電油運,這根弦繃得越來越緊了。
民間有很多人發聲,國家的電力建設,這些年一直沒有因應經濟增長的步伐,嚴重滯后。
但有些單位不這么看,發改委的官員警告:這是因為我們發展經濟對能源的消耗現在已經到達一個“臨界點”。
從半年前開始,他就不斷警告要遏制投資過快增長,然而現在,投資好像一匹脫韁的快馬,根本就拽不住。
這話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對的,雖然發生了非典,但是這一年在經濟界,其它的大事也在發生。
就在這一年,一批民營企業家開始大規模進軍鋼鐵、有色、電力、煤炭等能源重化工汽車領域,他們中間有劉永行的鋁業、張志祥的鋼鐵、王傳福的汽車等,很多人相信,民企的重型化的努力遇上地方政府大干快上的沖動,由此催熱了中國經濟。
也有很多人憂心,在國企大改制的大背景下,民營企業大舉進入這些原本由國企把控的領域,而且很多是通過對一些國企的購并進行,存在侵吞國有資產的嫌疑。
不僅是收購國企,在馮一平以近五億美元的價格收購硬幣之星的同時,國內其他的企業也沒閑著。
著名的家電企業TCL,在11月4日,和法國湯姆遜公司正式簽訂協議,重組雙方的彩電和DVD業務,組建全球最大的彩電供應商——TCL湯姆遜電子公司,即TTE公司。
在這個合資公司中,TCL與法國湯姆遜共同出資4.7億歐元,其中湯姆遜出資1.551億歐元持有33的股份,TCL出資3.149億歐元占67的股份,這是我國企業第一次兼并世界500強企業。
而另一則消息也已經傳揚開來,國內知名民企聯想,正在洽購世界知名的IBM電腦業務,如果成功,那金額至少在10億美元以上,那將是創紀錄的。
這應該說是讓很多人感到驕傲的事情,但是,同樣的事,也可以做另外的解讀,老百姓還有一個印象,那就是,“民企,真是的豪富起來了!”
他們怎么就有那么多錢呢?——當然,這并不是針對馮一平。
恰好,今年有那么多的“首富”各種出問題,前不久上海的周正毅又出事,而且涉案金額出乎廣大老百姓的想象,于是,一批以海外歸國經濟學專家們,在經濟學界泛起一股頗為時髦的“民企原罪論”。
本來他們說說也沒什么,一些耍筆桿子的嘛,哪怕是經濟學家呢,又不是發表專門的專著,他們有時候的言論,就跟一些奉行“標題黨”的記者沒區別。
他們喜歡鬧騰,那就讓他們鬧騰,沒人捧場,沒人參與,他們很快就會自己消停下來。
但是,此時的國內,確實已經很有一批“先富起來的人”,恰恰他們在富裕的過程中,真的有很多不規范的地方,他們就見不得這樣的言論。
而且,眾所周知,最早下海的那一批人里,可是有不少公職人員,他們里面有一些本來就從事理論研究的,理論水平本來就不低,當發現這個被一些從國外回來,喝了洋墨水,了解了一些基督教,并且從基督教教義里借用一個名詞而成的所謂“民營企業原罪,”忍不住一時技癢。
這時的他們,雖然不像馮一平有自己的雜志,但是,也有很多渠道發表自己的看法。
那些理論水平不高的,雖然不能親自上陣,那也沒關系,只要肯花錢,專家有的是。
于是,一來二去的,報紙上就出現了兩派,一派說,民企有原罪,另一派說,這個舶來的詞,本來就是個偽命題。
兩方爭來吵去,原本當吃瓜群眾的群眾,也一下子關注起這個問題來,群眾一關注,其它的媒體自然會紛紛跟進。
結果,大面紛紛傾向于有原罪的那邊。
簡單,仇富這事,很容易煽動。
然后,一些自以為理論水平很高的企業家一看,覺得這可不行,再這樣發展下去,保不齊自己辛辛苦苦掙下的家產,哪一天就不保了。
于是,他們自認為聰明的想到了一個點子,召開在即,那我們就推動立法。
憲法第十二條說,“社會主義的公共財產神圣不可侵犯”,他們就想著,那就在修改憲法前表達一下自己的意見,最好把私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寫入憲法,以求和公有財產平等。
如果真能這樣,那豈不是萬事大吉?
這個,只能說他們理論水平確實高,但是在大局上,真的差了點。
因為全世界各國,就沒有一個國家憲法里面有“私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這個條款。
“神圣”二字是不能寫的,因為寫“神圣”二字意味著不許追查來源,意思就是你別管我錢怎么來的,反正偷、騙、搶來的錢,修改憲法后就不能再追查。
這個做法,反倒真的又讓很多吃瓜群眾覺得,這是他們心虛的一種表現,他們是真有原罪。
就在這時,又來了一批神助攻的隊友,和最開始提出原罪論的那些經濟學家一樣,從國外回來的一批自由經濟學家建議說,中國暴富階層有“原罪”,但是為了不影響經濟發展,他們要求國家在人大開會的時候,仿效歷史上“大赦天下”,正式予以赦免……。
總之,如果安安靜靜的看著最開始的那幾個經濟學家上躥下跳,也就熱鬧一陣而已,沒多少群眾關心這些問題。
但是現在,這事是真被炒熱了。
而糟心的是,一定程度上,馮一平和他的嘉盛,就是民企里的代表,有意無意的就被頂在前面。
“鄭叔叔,謝謝你的關心,這事,我已經準備好要發表一些看法,”
“啊?”鄭博贍有些急,“一平,聽我一句,這些事你還是不要參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