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更闌人不睡,厭禳鈍滯迎新歲。
一場大雪,迎來了貞觀十五年。
由于除夕夜鬧出來的誤會,今年的正月跟往常有點不一樣。
李寬難得的親自去拜訪了幾位關心自己的大佬,觥籌交錯的參加了幾個聚會。
與此同時,一天都沒有休息的朗清,也給李寬帶來了好消息。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雖然用這個來形容似乎不是很貼切,但是在豐厚的賞錢刺激下,鐘表作坊和鐘表研究所的人員都沒有回家過年。
這么奮戰了一個月,總算是造出了第一批的一百架座鐘。
這些座鐘,高兩米,寬一米,厚半米。
放在后世,妥妥的老古董一個,根本沒有什么實用性。
但是,相比明德門上的大笨鐘,這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
至少這東西放在勛貴家中,已經可以正常使用。
這座鐘再笨重,也總比第一代計算機的笨重程度要好很多吧?
有朝一日,當手表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再回過頭來看著座鐘,說不準有一種別樣的感受呢。
“王爺,這拍賣會,珍品閣那邊已經全部安排好了,就等明天開場。明德門上的大笨鐘已經正常運行了一個多月,大家也都見識了它的好處。這一次的拍賣,必定熱鬧非凡。”
王富貴親自跟李寬匯報著座鐘拍賣的安排。
這種規模的盛事,負責珍品閣的香兒一個人是搞不定的,還是王富貴出面會合適一點。
“既然是拍賣,那必定是價高者得。這第一次的定價,關系著以后鐘表的價格,你最好找幾個相熟的人家,讓他們在關鍵時刻一下。”
李寬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是王富貴秒懂。
“王爺,您放心,我已經安排妥當。到時候金太打鐵作坊的金太也會親自參加拍賣,這第一架座鐘如果拍賣的價格不超過八百貫,他肯定會出手把它抬上去。除此之外,勞牛運輸隊的勞漢三也會過去,還有那阿義那、陳錦、劉文飛等商家,我都打過招呼了。”
“也不能只是一堆商人在那里買,要說錢,還是世家勛貴最有錢。”
長安城的勛貴們跟著李寬的步伐掙了不少錢,雖然一口鐘撈不回多少錢,但是李寬覺得還是可以搞一搞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珍品閣的面積比開業之初擴張了差不多一倍。
作為大唐最大的奢侈品店,這里是許多客商來了長安之后必到的打卡之地。
不過,今天珍品閣門前卻是跟往常不大一樣。
王富貴直接在門口搭了一個舞臺,把拍賣會放在珍品閣外面。
至于這樣會不會占用西市的街道,會不會對交通帶來什么影響,會不會影響長安城的市容市貌,這壓根就不是他要考慮的問題。
只要腦子沒有進水,就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武侯會過來管這事。
畢竟像魏征這樣被逼頭鐵的人,也不是到處都有。
“王兄,你也來啦。”
鄭海從豪華四輪馬車上下來之后,就看到了也剛剛下車的王杰。
“明德門上的大笨鐘,我可是念叨了好久了,如今總算是有類似的座鐘拍賣,我自然是要來看個稀奇咯。”
王杰看到鄭海來了,倒也不覺得意外。
幾家都有意跟楚王府緩和關系,像是座鐘的拍賣會,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啊。
花不了多少錢,卻是能夠讓楚王府看到自己的誠意。
指不定還能多一個生意合作機會呢。
當然,李寬領不領情就不好說了。
反正對于世家來說,多方下注,是一貫的做法。
“有了大笨鐘,長安城的百姓再也不用擔心不知道是何時辰了,這等利國利民的東西,也就楚王殿下能夠想出來啊。”
鄭海倒也不怕王杰以為自己在拍李寬的馬屁。
再說了,如果長安城的勛貴世家都有了座鐘,就只有自己沒有的話,說出去也不好看啊。
“以前,楚王府每出一個新品,就有人家要倒霉,這一次的座鐘,我倒是想不出來會損害誰的利益。看來,這座鐘想要不火都難了啦。”
經過了這些年的磨練,這些世家嫡子的為人處世已經更加靈活。
王杰雖然不知道今天拍賣的座鐘跟明德門的大笨鐘有什么區別。
“崔慶也來了,看來今天的 鄭家跟李承乾走的近一些,鄭海對李寬的掙錢手段有著跟一般人不一樣的感受。
很顯然,現階段的座鐘,是具備一部分奢侈品屬性的。
“這說明楚王殿下的手段越來越高明了,這長安城,還有誰能阻礙他楚王府掙錢呢?”
奢侈品,很多時候就是用來滿足人類的一部分攀比需求的。
但是越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對時間的要求就更高,對鐘表的需求也更高。
不知道多少次,大家在暗自感嘆,要是東宮有楚王府一半的掙錢能力,就沒有魏王府蹦跶的份了。
明天覺得楚王府沒有利用價值了,那第一個沖上去咬一口的,可能也是他們。
今天覺得跟楚王府合作對自己家族有好處,那大家就是朋友。
所以這種態度的轉變,其實并不能說明什么。
拍賣會要熱鬧了。”
王杰看到不遠處停下來的馬車,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崔慶的馬車。
“這長安城里,開春的第一件大事,沒想到居然是一個拍賣會,這世道,還真是變化太快了啊。”
鄭海忍不住感嘆了一把。
要是早知道李寬這么能折騰,鄭家估計就不會去使絆子了。
搞得現在想要恢復關系,都得通過這種商業氣息濃厚的拍賣會。
掉價啊!
伴隨著時間漸漸的來到十點鐘,王富貴清了清嗓子,親自上臺了。
李寬自然是不會參加這樣的拍賣會的。
不過有王玄策和許敬宗在一旁壓陣,倒也不怕這個拍賣會會出什么亂子。
很快的,就有伙計抬出了第一批拍賣的五架座鐘。
相比明德門上的大笨鐘,眼前的這些座鐘明顯要“精致”了不少,這一出場,就贏得了一片關注。
“老任,一會這第一架座鐘,你一定要把它拿下來,不要怕價錢貴。”
阿義那坐在臺下,心中立馬有了決定。
很顯然,這座鐘以后肯定會暢銷大唐。
作為第一架座鐘的擁有者,嗯,明德門和大明宮上的不算的話,眼下拍賣的就是第一架了。
阿義那如果拍下這第一架座鐘,絕對能夠吸引很多人的關注。
這其實間接的打了一個,畢竟阿義那如今最主要的收入來源就是城外的各處礦山出產的條石和碎石。
已經在長安城帶了十多年的阿義那,如今的商業嗅覺也不再遲鈍,自然知道這個效果怎樣。
再說了,這座鐘本來也是一個很有用的東西。
“首領,要拿下第一架座鐘的話,我估計有點難,場中很多人似乎都有此打算呢。”
老任看了看四周,臉上明顯沒什么自信。
“正因為有點難,才更有意義啊。再說了,有難度才體現我們的誠意啊。”
阿義那如今連女兒梅里亞都送到觀獅山書院醫學院學習了,已經徹底的打定主意要上李寬的這艘船。
不過,李寬這艘船,可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
特別是阿義那當初可是犯過錯誤的人。
“各位,這拍賣的座鐘有什么好處,我就不多啰嗦了。我簡單的說一下拍賣會的規則,這一百架的座鐘,是由五種不同材質和外殼組成。
首先拍賣的這一批的表盤上鑲嵌有精美的寶石,底座為純銀所制,起拍價是五百貫錢,每次加價不少于十貫錢,價高者得。”
很快的,王富貴的聲音就傳到了大家耳中。
“首領,起拍價就五百貫,我估計沒有幾千貫是拿不下這座鐘的,我們還要加價嗎?”
老任一陣肉疼,覺得這一口鐘的價格實在是太高了。
好好的鑲嵌寶石干什么?
把純銀的底座換成木頭的不好嗎?
這珍品閣做生意,可是越來越……
“還沒嘗試就放棄,這可不是我阿義那的風格。一千貫,你先加著吧,三千貫以內,你都要跟著。”
五百貫的起步價雖然有點超出阿義那的預估,但是他還是覺得需要試一試。
“六百貫!”
雖然場中很多人都對第一口座鐘有著勢在必得的想法,但是正因為如此,反倒是都在等著其他人先出手。
拍賣會反倒是出現了一瞬間的冷場。
“好!這位客官出價六百貫,有沒有比六百貫高的?”
王富貴剛才忍不住升起了一絲擔憂,不會一開始就要靠“托”吧?
好在很快的就有人響應了。
“七百貫!”
“八百貫!”
“一千貫!”
有人開了頭之后,場中馬上就變得熱鬧了起來。
“王兄,這架座鐘你要不讓給我得了?”
崔慶和王杰坐在臨近位置,都還沒有開始出手。
對他們來說,剛開始的爭搶其實沒有意義,等到價格加不上去的時候再一次性到位的給一個價格出來,才是他們的真正打算。
不過,要是這么想的人多了的話,就不好辦了。
“崔兄,看著架勢,沒有幾千貫,你是拿不下這鐘的,怎么?你還真準備下血本啊?”
要不然怎么看到你的誠意呢?
木炭鋪子、脂粉鋪子、七里香鋪子,崔家跟楚王府可是結下了不少的牙齒印呢。
王杰雖然也有心拍下這第一架座鐘,但是如果價格太高的話,他是準備放棄的。
甚至在背后還有不少過招。
從一千二百 崔慶看了看四周,親自出手了。
王富貴也是第一次主持這種拍賣會,好在慢慢的也找到了感覺。
“兩千貫!”
“一千兩百貫!這名客官出價一千兩百貫,還有沒有更高的?”
如今想要改善關系,要付出的東西自然更多。
果然,這一個高價一出來,四周立馬安靜了好一會。
崔家本身跟宿國公是姻親關系,算起來跟李寬還有親戚關系。
“開個好兆頭,比什么都有意義嘛。王兄你這么說,我就當你同意了。”
不過,這幾年,崔家跟楚王府的關系卻是非常僵硬。
貫直接加到兩千貫,只要不傻,都知道崔家對這口鐘是勢在必得。
像是阿義那,他就直接放棄了爭奪。
要是為了討好楚王府而得罪了清河崔氏,那不值得啊。
而金太等王富貴事前打過招呼的商家,看到這個價格已經比較火熱了,自然是更加不會出手了。
眼看著沒有人再加價,網復古準備敲下拍賣錘。
兩千貫的價格,雖然不能說超出王富貴的預料,但是也基本達到了他的設想,算是比較完美的一個開局。
“五千貫!”
這個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響了起來。
眾人的眼光立馬就被他給吸引了。
“是個倭人?”
崔慶看到跟自己作對的,居然是一個倭人,臉色立馬就不好看了。
“好!五千貫,誰還有出價更高的?”
王富貴心中一喜,五千貫這個價位就已經超出他的預估了。
不客氣的說,這絕對算是一個天價了。
畢竟,這座鐘哪怕是制作的再精美,再奢華,也不值五千貫啊。
“崔兄,你可別輸給一個倭人啊。”
這個時候,王杰在一旁不懷好意的冒了一句話出來,搞得崔慶一口氣憋在心中,臉色通紅。
王家和崔家,雖然關系錯綜復雜,但是彼此并不是真的一條心。
大家族里,齷齪事多著呢。
王杰也樂的看到崔慶吃癟。
“五千一百貫!”
崔慶深呼吸幾口氣,敢在王富貴落錘之前又除了一個價。
只要不傻,都知道繼續爭奪下去,必然是要得罪崔家了。
所以場中除了剛剛那個倭人,不會有其他們再出價。
就連臺上的王富貴都忍不住將視線轉了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居然發現是一個熟人。
這九條信一怎么會在這?
莫非他才是王爺安排的托?
王富貴一時有點失神。
“一萬貫!”
當九條信一口中冒出這個數字的時候,場中徹底安靜了下來。
大家不是看著九條信一,就是看著崔慶。
王爺的這個“托”,實在是太給力了。
這個數字,太嚇人了。
這個倭人,居然要跟清河崔氏過不去?
雖然比這個數字多的錢財他也看的多了。
王富貴倒也沒有再浪費時間,一錘定音的結束了這場競價。
這是左右為難啊。
王富貴這話,簡直就像是崔慶的催命符,大家都將眼光看向了他。
不過,崔慶也不傻,這個時候置氣根本沒有意義,真要是再加價,哪怕是成功了,自己也會成為長安城的一個笑話。
“一萬貫!還有沒有更高的,還有嗎?”
但是用一萬貫買一架座鐘,這還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啪!好!一萬貫,這架座鐘是這位客官的了!”
“一萬貫?”
呵呵,有好戲看了!
王富貴仿佛忘了自己還在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