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云,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
張角也許曉得輕重,懂得放棄,關鍵時刻為了自身安危可以將權勢、財富視若敝履。
但若說他已經勘破了權利、富貴,對貧窮甘之如醴,卻也不見得。
否則的話在已經獲得了悠長生命的情況下,也不會還是那么一意精進,急著攀登力量巔峰了。
只不過因人成事者,必受制于人,如果跟著燕窩窩在神農架的野民堆里混,也許上位夠快。
但實際礙于野民自己還在掙扎著求取生存空間,卻是投入大獲利小的買賣。
而且還不得自主,就像是以前張角靠抱張亦容的大腿,江楚大夫、尚主駙馬這種尋常人做夢都不敢想象的權勢、尊貴都唾手而得。
可到最后張亦容歹念一起,逼得他被迫詐死,連自己在南洋辛苦打拼的基業也都賠了進去,完全是得不償失。
而親娘尚且這么翻臉無情,更何況是20年未曾見面的舊友,張角自然不會重蹈覆轍。
可燕窩窩不知道他心里面的真實想法,還以為張角真的勘破了紅塵誘惑,還本歸元,不由的輕聲說道:“真好啊,看來蛟哥你是像釋教的覺悟者一樣,放下了。
偉大的厄美斯德雅倪下是很寬宏的神祗,并不反對多元崇拜,釋教在我們費德人中間也很流行。
阿瑪以前就是佛陀的弟子,升入云國前還在念佛經呢。”
看到他緬懷的樣子,張角腦海中不覺浮現出1個身上穿著獸皮、樹筋制成的衣服,肌膚雪白,坐在顆枝繁葉茂的大樹橫叉上,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少年。
望著自己輕聲說道:“有‘國’卻是好的,有了國便有了依托,好像是樹木生了根,才能真正長生蒼天巨木..
阿瑪昨晚‘走’了,去了天上的云國,她是有了國了,卻把窩窩留在了地下。”
也不知是因為年紀大了,追憶青春不勝感慨,還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他眼神一下變得溫柔起來,,朝燕窩窩輕聲說道:“我當然知道在你們費德釋教是很流行的。
生平第一次被人說我是‘和尚’,不就是你燕窩窩嗎。
不過窩窩啊,我其實不算是什么覺悟者,但我相信能培養出你這么優秀的孩子的長者一定是。
所以你阿瑪一定很早以前就勘破了紅塵之苦,所以去云國享受極樂了。
她不是告訴過你,有‘國’是好的嗎,你現在正在為你的族人建造自己的國,她一定會在天上為你驕傲的。”
“阿瑪會為我驕傲嗎?”燕窩窩猛地瞪大眼睛,凝望著張角問道。
“一定會,”張角微笑著回答說:“不管你曾經做過什么,都是為了心中的大義,所以你阿瑪一定會諒解你,并為你驕傲的。”
燕窩窩聞言周身一震,沉吟良久,臉上露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蛟哥哥已經猜出是我殺死了大爹吧,果然不愧是你啊。”
“龍美德連我這樣的人都覺得剛愎自用,”張角曼聲說道:“費德傳統上明明是龍、燕、費3家并治的格局。
可他卻仗著傳奇位階的實力大權獨攬,把你堂堂燕家實際的主人視為幼兒一般。
如果真有能力帶領著部族走向輝煌的話也就算了,但這人卻重小利而少大謀,看起[煙雨紅塵fo]來精明強悍,其實,哎,他畢竟是你的親人,我就不多說了,總之為了部族著想你做的沒錯。
大爭之世,時機轉瞬即逝,有志難伸豈是丈夫所為。”
燕窩窩聽了他的話,又沉默了好一陣子,突然燦爛一笑道:“可我不是丈夫啊,蛟蛟哥。”
“什么?”張角一愣道。
“厄美斯德雅倪下是雙身之神,”燕窩窩柔聲說道:“當祂執掌狩獵神權時,是雄偉的男性。
當祂執掌植物神權時,是嬌媚的淑女。
我作為祂地上的圣子,也是雙性之身的。”
“這么刺激。”張角瞪大眼睛道。
“是啊。”燕窩窩道:“當年你還因為我是男孩子,對你太親近發火呢。
那時候我故意沒告訴你,就是想要以后給你一個驚喜,誰知道卻沒有了機會,直到今天。”
“是嗎,”張角干巴巴的說:“我怎么覺得這是驚嚇不是驚喜呢。”
“釋教佛陀、菩薩無男女之定相,”燕窩窩皺皺眉頭道:“你們夏宗文明也有‘道至極,天人化生’的說法,有什么值得驚嚇的呢?”
張角一愣點點頭說:“你這么說倒也有些道理,不過一想到跟愛人做愛做的事的時候,會有‘拼刺刀’的危險性,我就不由的打冷戰。”
燕窩窩聞言哽的差點背過氣去,若是其他人這么講早就被她撕成了八半。
可面對著張角真誠的面龐,她卻一點氣都發不出來,跺著腳道:“神祗雙生之妙遠超凡俗想象,怎么可能,可能拼什么,你不懂不要亂講…”
正說著幾片被秋風掃落的枯黃樹葉從空中落下,飄飄蕩蕩落在了燕窩窩的肩頭。
她頓了一下,隨后話鋒一轉道:“杜雄失聯太久,歩轅的其他手下找來了,你趕快離開吧,蛟哥哥。”
“蛟哥換成蛟蛟哥,蛟蛟哥又換成蛟哥哥,太肉麻了,”張角撇撇嘴道:“還容易說走嘴露餡,下次咱們再見的時候,你還是叫我白鴉吧。”
之后朝燕窩窩擺擺手,身形一閃,出了院子,快如鬼魅般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10幾分鐘后,他來到自己新租住的公寓樓前。
老舊的公寓樓道燈光昏暗,爬上3樓向右轉向走到最里邊,用鑰匙打開房門,頓時一股淡淡的霉味沖進了張角的鼻子。
“真是流年不利,都辛苦成這樣了老天爺還不肯放過我。”他嘴巴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走進了面積只有不到20平方米,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柜,角落一個隔出來的衛浴間外,什么都沒有的寓所。
也不開燈就直接關上門,躺在了床上,臉色陰晴不定的陷入到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