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從看到這些日丸人的尸體后,張角便推翻了自己在陵寢外的想法,有了新的推測。
那就是這整所謂的‘春水大夫陵’根本就是個陷阱。
相當于一個巨大的捕鼠夾,而那些死尸便是放在夾子里的乳酪,至于他則是陷阱主人也就是自己的母親張亦可,想要抓到的那只碩鼠。
此時看到日丸尸體平平靜靜的破殼而出,什么機關、法陣、警鈴都沒觸發。
張角反倒皺起了眉頭,心念轉動著顯化出一尊幻想種來,將那死尸抬了起來,借助著穹頂上的昏暗燈光,近距離的仔細觀察起來。
尸體的年紀介于中年跟老年之間,臉上一點風霜之色都沒有,即便死了許多年也神態安詳,顯然生前非富即貴,氣度雍容。
至于其身上的裝裹,看樣子應該就是生前穿的衣服,張角雖然難以分辨出是不是日丸特產的絲綢,但質地緊密、輕薄,封入水晶里面20年依然色澤光鮮,顯然也不是凡品。
看了一會,目光最后轉到了死尸腰間最關鍵的綬帶上,望著那繁雜的花紋他默默想到:“16辦菊花。
在日丸除了雖然失去了國柄實權,但卻萬世一系作為國家象征存在的天皇王室外,就只有日丸人最引以為豪的陰陽師締造者,安倍晴明開創的安培家族可以使用了。
因為《西游記》真書的關系,我蘇醒之后還特意打探過安倍家的消息。
結果得到的結果竟然是,10幾年前在日丸殺生關白豐臣家復辟與德川幕府的舉國混戰中,神秘的滿門失蹤了。
那時我還以為會不會是因為日丸入侵南洋,導致靈異浩劫發生成了眾矢之的。
安培清明那個老東西,為了祖國不至滅亡,出了什么意外,安倍家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所以舉家隱居起來了。
沒想到這一家人竟然整整齊齊的躺在,距離日丸萬里之外的神農架春水領,給我‘守陵’呢。”
想到這里他望向其它死尸,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正是闔家團聚的樣子,不由陰冷的一笑,“不過雖然非常的出人意料,但娘親啊娘親,你給我留的這塊‘奶酪’也太不夠味了吧。
安倍家有可能存有《西游記》整本的真書,又只有我可以借助封神遺澤將死人已經演化成幻想境的真書,給直接搶過來。
你就把陰陽師祖庭給滅掉,把尸體擺在‘我’的棺材前面,等我現身撞大運嗎。
在你的心里,自己的兒子就是這么短淺、貪心的形象啊。
都已經確定我沒死,卻還不趕緊發動手頭上的所有力量搜尋。
只是在這里布置個破法陣,擺上一溜死尸就守株待兔,等我自投羅網,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其實仔細想想,這些尸體生前有沒有融合幻想境,你自己應該也不知道吧。
甚至他們是不是真的是安倍家的人,恐怕都兩說。
當我是白癡嗎,就這么容易按鈕不住自己的貪婪,上這種惡當。
還是你始終打從心眼里就瞧不起自己的1兒子,感覺既然自己生了我就自然而然可以予取予求。
略施小計便能夠隨意操縱我的人生呢!”
20年的長久壓抑、刻骨銘心的憤恨以及最重要的,內心最深處對于母親的恐懼在這一刻,被種種猜測緩緩的引發了出來,張角的情緒漸漸失去控制。
表面上看起來他此刻是在跟張亦容隔著時空較勁,其實卻是自己與自己的斗爭。
而自古以來,超凡者的心魔之爭最為玄妙,驚險,一般只會出現在大境界的突破時。
進則披荊斬棘,勇往直前的一舉破障;
退則或是魔種深種,或是意志消沉,甚至一蹶不振,不站而潰也說不定。
如果是神話級強者,或大能至尊的話,這種時刻最容易引起外神的興趣,嘗試著加以污染,說不定就可以在人間制造出一場生靈涂炭的恐怖浩劫。
張角單以力量層次來講,自然沒有這種資格,但冥冥中浩淼宇宙深處,卻仍然有那么一、兩位偉大存在,似乎感應到了什么。
懸浮在漆黑近乎真空的星海中,背靠著一顆顆炙熱的恒星,輕輕舒展著自己不可言狀的偉岸身軀,將注意力稍稍投向了涂泥大陸。
而此時按照正常的邏輯關系來看,不管張角的猜測是對還是錯,他現在最理智的做法都是馬上借助錨點瞬移著離開陵室,再做計較。
但20年昏厥,死里逃生演化出來的進步,以及最近機緣巧合之下謀取到幾乎全本封神真書的氣運,讓實力暴增已經可以跟復數傳奇強者一爭高下的張角,有了反抗命運的底氣。
一直以來的理智、算計、未雨綢繆,最后換得的結果卻是愛人慘死,自己也差點形神俱滅、萬劫不復。
以前是因為實力弱小,硬碰硬的話十死無生,所以沒得選擇。
可現在他雖然沒有以力破局的把握,卻再也不是‘人為刀斧,我為魚肉’的處境。
雖然繼續蟄伏,以圖更有勝算之時一舉翻盤是更明智的做法。
但掐滅理性,任由感情支配著自己莽上一波,魯上一回,不為別的,只為了替同同姐也替他自己爭一口氣,卻是張角更想要做的事情 于是自反而縮,他本來越來越扭曲,甚至可以稱得上歇斯底里的表情漸漸平復。
深呼吸了幾口,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著并不存在的母親,幽幽說道:“一直都覺得男子漢大丈夫講究進退自如,謀后而動,都沒有好好任性過一回,想想其實頗為遺憾。
不過好在我雖然已經40多歲了,但以蛻變過的生命層次來講年齡段卻不進反退,現在少年都還沒到,還可以充分的耍耍脾氣。
那就今天吧,雖然明明知道是陷阱,再踩上去顯得有點蠢,但今天就耍耍脾氣吧。
娘親,我對你的‘謝意’真的是已經按捺不住,不得不發,也許這也在你的算計中了。
不過咱們就做過這一番又能如何!”
廢話這么多,其實既是在戰前發泄自己的不理智情緒,以便在開戰之后能做出清醒的判斷,又是在積累氣勢,堅定信心,做爆發前的最后準備。
只見張角越說態度越平靜,但眼睛中透出的瘋狂之色卻越來越濃烈,身后緩緩凝現封神遺澤諸多幻想種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