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不知道經歷過多少的大風大浪,早已磨練出每遇大事有靜氣的心性。
心境過后察覺到李繽主的聲音竟然微微有些發抖,知道這個性格堅韌又有自己主見的姑娘,心弦終于還是因為戰場上無法言述的煎熬與折磨,繃緊到了極限。
心中默默想到:“嫩綠成長為老辣還是需要時間的洗禮,看來秉性再杠,太年輕,經歷的太少也是菜雞一只啊。”
口中卻話鋒一轉,故意用一種輕松的語氣調侃道:“老板,不管有沒有轉圜的余地,對我來說都是打臉啊。
才剛講江楚人在熬鷹,人家的飛艇就過來了,完全啪啪啪呀。”
話音落地,那飛艇卻沒有發動攻擊,而是漫天灑下無數花花綠綠的傳單。
張角一愣,望著滿天飛紙緩緩飄落,隨手抓了一張,用眼睛掃了掃,發現竟然是勸降的內容。
而且極具蠱惑性,一再的強調說,最初江楚派出軍隊挺近伊遠的本意只是借道,在山晉的背后開辟第二戰場。
結果伊遠當權者受到山晉國的游說,接受了利益輸出,欺瞞國民,主動挑起了跟江楚的戰爭。
江楚遠征軍被迫還擊,戰局不受控制的一再擴大,最終演變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以至于江楚跟山晉、西秦的國爭都已經結束,卻還是無法從跟伊遠的戰爭泥潭中,擺脫出來。
而其實江楚遠征軍的唯一目的,一直以來都是開辟與山晉國爭的背后戰場。
以前是為了反擊,現在則是希望震懾山晉未來不要輕舉妄動,再次挑起跟它的戰爭。
“江楚與伊遠相距萬里之遙,就算占下也是一大塊飛地,朝不保夕,又有何益。
坦白講,我們江楚人向來以利益為重,對于伊遠貧瘠的國土沒有絲毫興趣,只是希望能借道在山晉跟伊遠的國境線,布置一道戰線而已。
諸位戰士受到當權者的蒙蔽,成為了他們獲取山晉賄賂的籌碼,可現在伊遠國爭陷入危局,山晉又是怎么做的呢。
完全的置之不理!
而做出這樣錯誤預判的政客們呢,照樣在后方享受著奢華的生活,卻任由你們用生命來承擔他們締造的惡果,這公平嗎…”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傳單,張角冷冷一笑的揉成一團,沉聲說道:“這種騙鬼的話也敢寫,江楚遠征軍的參謀還真是無恥。
大軍一破,人為刀斧,我為魚腩,鬼去監督他們履行諾言啊。”
同樣剛剛看完傳單的李繽主聞言,卻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道:“可這傳單寫的有鼻子有眼的,把山晉賄賂伊遠國會議員的名單都列出來了…”
說到這里她猛然間回過神來,瞥見張角怪異的目光,大聲辯解說:“我可不是在說向江楚人投降是對的,只不過就事論事而已。”
“我知道你的意思,老板,”張角面無表情的搖搖頭道:“可兩軍陣前勇者勝。
你在戰場上想那些有的沒的,就已經是生死大忌了。
看來我沒被打臉,江楚人并不是不打算熬鷹,而是一邊加把火,一邊熬啊。”
說著他抬頭望向空中的飛艇,心里面默默想到:“這艦艇飛來聚集點原來不是發動強攻的先兆,而是來禍亂軍心的。
可我卻冥冥中心神不寧,警示迭生,看來里面一定是有強者坐鎮了。
難道是神話不成?”
而一旁的李繽主被張角點醒后,沉默了許久,低著頭輕聲說道:“走吧小寶,咱們去見盧軍神。
他一定有辦法揭穿江楚人的陰謀的。“
“老板,這不是陰謀,而是陽謀,”張角回過神來嘆了口氣道:“陰謀是花言巧語的蒙蔽你,讓人上當。
陽謀則是花言巧語的美化你內心的渴望,讓你有一個實現愿望的臺階,所以揭穿是揭穿不了的。
因為你自己會不斷的為陽謀做解釋,讓它越來越合理化,這是人性…”
“能站上這片戰場的伊遠人沒有一個貪生怕死的,”李繽主聞言心煩意亂的打斷了他的話,“否則也不會來,這才是人性好不好!”
“千古艱難唯一死,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張角心里面暗暗想到:“這些話可不是白說的。
自古以來就是,一時血勇戰死沙場者眾,多日煎熬從容就義著寡。
事情可沒你想的那么簡單。”
臉上卻露出干巴巴的笑容,嘴巴里附和道:“這話也對,還是老板你的覺悟高…”
“笑的這么虛情假意,把我當小孩子嗎!”李繽主卻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之后悶不作聲的繼續邁步向前,不再搭理張角。
張角其實在八識中真如警示下,內心深處也是憂心忡忡,不愿多話,便同樣無聲的跟在李繽主身旁向前走去。
才剛前進百十米,突然間營區炮火齊鳴,導彈集射,朝空中江楚人的飛艇沖去。
飽和攻擊之下,將整個天幕化為翻滾著重重煙浪的刺眼火海。
李繽主見狀眼睛一亮,咬牙切齒的道:“活該,早就應該把那艘飛艇打下來了。
防空部隊反應這么慢,我明天早會得破例提一提才行。”
說話間還狠狠的瞪了張角一眼。
而張角面對李繽主火熱的目光,卻不以為然的擺擺手道:“老板,你靠移情的方法,把導彈、炮彈射飛艇當成是在打我的臉出氣,根本就沒任何意義好嗎。
而且面對江楚人的懷柔蠱惑,其實一動不如一靜,最好的辦法是置之不理…”
“憑什么啊,”李繽主氣惱的插話道:“就任由那飛艇當我們是死人似的撒傳單。”
“因為我們是不可能打下來它的。”張角苦笑著道:“這樣主動進攻最終卻徒勞無功,等于自曝其短。
很容易士氣大跌。”
“小寶,你在說什么胡話,強度那么高的飽和攻擊,一艘…”李繽主聞言瞪大眼睛道。
話沒講完,空中的硝煙緩緩散去一小半,但天穹之上的法陣之光卻仍然沒有絲毫漏下來。
頭頂的陰影一下令李繽主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