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蹌了幾步,那寶甲青年站定身形,慘白的面龐上隱隱有黑氣彌漫,扭曲的皮下肌理不斷抽搐,看起來應該劇痛無比。
但他卻似乎對此毫不在意,態度也沒扭捏,朝張角拱手急聲說道:“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萬不得已之下只能請尊駕求助,還望海涵。
能孤身深入靈異浩劫發生之地這么遠的距離,相信尊駕也非凡人。
我是江楚梓源戰空氏家主的嫡長子戰空玉史,世居上大夫位。
如蒙相救,不管是靈丹妙藥、法寶符箓、功法神通,一定讓你滿意。”
這話連消帶打,把拉人下水的歹意說成了一種迫不得已的求助,還許以重利,話術相當厲害。
可惜對于張角這種‘老演員’來說,嘴巴再厲害也是枉然。
就見他古怪的笑了笑道:“你剛才動手騷擾那只巨大邪物的隨行里面,應該有傳奇強者吧。
他都死了,你覺得我能擋得住嗎?”
“邪惡污染詭奇異常,”戰空玉史沒想到張角竟然這么識貨,腦子飛轉著答道:“傳奇強者擋不住的邪惡生命,不一定高級超凡就會被克制。
總之我們現在合則兩利,分則兩害,那邪惡生命也已經注意到了你。
現在不過來也只是在玩弄人心,尊駕真要拋下我逃走的話,恐怕也很難善了。”
這話變得軟中帶硬,利害分明,無疑更加能打動人心。
但張角聞言卻搖了搖頭說:“它不是在玩弄人心,而是一種尊重。
把自己的‘食物’禮讓給更上位者,是一種源自本能的生物反應,就算靈異生命也不例外。”
“噯?”戰空玉史一時間沒辦法理解張角話里的意思,但心中卻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脫口而出道。
張角沒在講話,只激發體內氣血之力,動作快如鬼魅的一拳打在了戰空玉史腹部。
封住他氣血的同時,揍的這位貴公子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像只蝦米似的蜷縮了起來。
爾后張角用手掐住戰空玉史的后頸拎起這只‘蝦米’嘴巴里嘟囔著“遇見可以滅殺傳奇強者的邪物,卻還往‘孤狼’身邊帶。
你再口吐蓮花的說破大天也是拿旁人的性命去換自己萬分之一不到的脫險機會簡直卑鄙到了極點。
完全就是垃圾人啊,非的好好教訓一下才行。”邁步朝遠處的山巒邪物走去。
就在剛才戰空玉史打算張角下水,被那山巒邪物關注到的一瞬間張角不僅沒有任何驚悚的感覺反而感應到一股畏懼、憧憬甚至可以說是崇敬的思緒。
而這思緒的源頭竟然便是山巒邪物,令他對自己還遠稱不上掌握的‘半成品’外神之力,有了些新的想法。
可戰空玉史卻不知道此時抓著自己的乃是一尊半成品的偉大生命,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后發現張角竟然拎著自己走向那恐怖的山巒邪物第一個想法就是張角已經被邪惡污染了。
但即便如此,他仍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嘶吼道:“你現在過去也是萬劫不復!
冷靜一下,凝神靜氣,不要讓沖動…”
張角沒料到都到了這步田地戰空玉史竟然還不愿坐以待斃,忍不住插話道:“你這人的求生欲望還真是強啊。
這么惜命的話來靈異浩劫發生地這種鬼地方做什么?”
“尊駕清醒了嗎,清清醒了嗎,那咱們就還有救”見張角有所回應戰空玉史激動的道:“你先放我下來解開丹田的禁制…”
說話間,一道如山如墻的巨大黑影將戰空玉史完全籠罩,令周圍的墨色變得更加深沉。
他奮起余力揚了揚頭,看到那周身長滿漫長手臂的山巒邪物已經湊到面前,終于熄滅了最后的求生欲望,
聲音顫抖的道:“殺了我,你快殺了我,殺了我…”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殺什么殺。”張角撇撇嘴,將戰空玉史重新丟在了地上。
而戰空玉史此刻終于反應了過來,慘笑著道:“原來你不是人,也是邪惡生命啊。
哈哈,這靈異浩劫發生地還真是個鬼地方,什么,什么都不能相信,污染,污染…”
“污染你個大西瓜,我可不是什么邪惡生命,”張角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似的說:“而是源自混沌的偉大救贖。
現在你有兩條路走,一是跟旁邊這堆肉山結合,永遠沉浸在痛苦的哀嚎中。
二嗎就是拜倒在我都腳下,獲得靈魂的解脫。”
戰空玉史有些不明白張角話中的含義,但落到這步田地,他似乎也已經放棄了‘治療’,慘淡的道:“邪惡污染就是邪惡污染,還說什么救贖。
你真以為我們人類世界都是白癡嗎,就算我愿意接受你的所謂‘救贖’,變成了邪惡信徒,也不可能經受得住家族的檢驗。
而且變成了邪惡信徒之后,我還是我嗎,你這個腦子里都是大糞的傻子…”
說到最后戰空玉史開始聲嘶力竭的用自己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張角,意圖引起他的殺心,了結自己的生命。
但戰空玉史沒想到的話,隨著他掐滅了心中最后一點求生欲望,所有的意識都被絕望、憤怒以及莫名的仇恨這些極端負面情緒所占據。
屬于張角的那絲遠還沒有成熟的靈異力量,隨著詛咒之言的因果指向,逆反著侵入了他的思想。
良久時間過后,當戰空玉史筋疲力盡,再也沒有力量咒罵甚至思考時,突然極速抽搐起來。
皮膚上開始出現一處處硬幣大小的內陷凹洞。
里面的皮肉、筋骨卻并未消融,而是仿佛被虛空吞噬般化為空洞。
爾后無數古怪的物質開始在凹洞中滋生出來,有木刺,有不知名的金屬,有或濃稠或清淡的液體…總之千奇百怪毫無邏輯。
近在咫尺的山巒邪物望見這一幕,龐大的身軀緩緩匍匐,整個癱倒在了地上。
它雖然是隸屬于個體成熟度更高的偉大生命,生之死者的造物。
但主人遠在無數光年外的宇宙之中,一時間鞭長莫及,并不耽誤其本能得向另一尊不朽者獻上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