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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喜逢茶樓有私會

  “劉四爺,聽說你找我,真是讓我大吃一驚。”

  喜逢茶樓二樓靠窗的雅間里,一張桌子上面擺著安西的果脯葵瓜,北海的肉干奶酪,遼東的榛松果子,還有一壺江南春雨芽,旁邊有兩杯冒著熱氣的茶杯。桌邊坐著兩人,一人是劉玄,另一人二十多歲,一張豬腰子臉,首先躍入視界中的是那像鏟子一般的下巴,驚訝之余反倒讓人忽略他的那雙老鼠眼睛和尖耳朵。

  “敢問錢大老爺吃驚什么?”劉玄笑著問道。

  “劉四爺,你也知,大家知,我就是個撮客。打聽朝禁消息,跑官求職,拉關系拜門路,只要你開口,我都能腆著臉幫你辦了。可是劉四爺找我,尋我何事呢?為劉大將軍謀官職?劉大將軍軍功顯赫,又簡在帝心,只要再過個兩三年,穩穩妥妥一個節度使榮職,入五軍都督府任職。”

  “求財路?呵呵,誰不知道劉府是遼東黑水的頭號財主,良田萬傾,山珍皮毛,牛羊馬匹,各色生意做得多紅火,我都想去劉家商號門下求個掌柜的做做。化錢買平安?更是笑話了!那些狼心狗肺爛腸子的家伙,只知道紅著眼睛盯著那些黃的白的,卻不知道,要不是連著宮里,劉家的生意怎么能做得這么大,這么穩當?”

  劉玄坐在那里,還是很安靜地聽著,帶著微微笑。

  “后來一想,劉四爺這不是入國子監了嗎?是不是想著走走門路,求個‘通達符’?再一想,真是笑死個人。劉四爺怎么也是煙溪先生的門生,就算不能師生同狀元,中個進士也是小事啊。何必找我這個斗大的字也不識的牙人呢?”

  “錢老爺居然說自己是牙人,這世上哪有這么有才學,這么有本事,還有官品的牙人呢?”劉玄笑意更濃了,“我準備入京時,就有長輩朋友交待,到了京師,一定要拜會內庫司錢富貴錢大老爺。只要有錢老爺幫忙,在京師里才坐得穩,睡得香。”

  “誰?是誰?劉四爺,是誰這么編排我?”錢富貴一臉憤慨地問道。

  “是遼東行省轉運司參議張世伯。”

  “哦,他啊。”錢富貴一臉的恍然大悟,隨即咬牙切齒地罵道,“這王八蛋,敢在背后這么編排我,下回他回京述職,非得扒他一層皮。”

  剛罵完,馬上轉過臉,瞇著眼睛問道:“這張藩臺跟劉大將軍什么關系?”一時間變了三次臉,迅疾無比。

  “張世伯跟家父同榜中的舉人。只是張世伯中了進士,家父未中。但機緣巧合,后來跟家父在陰山行省定襄州一個鍋里吃過好幾年的飯。”

  “哦,原來是這樣啊。”錢富貴終于端起那杯茶盞,細細地品味起來,然后長舒一口氣道,“這茶,還是江南的好喝。”

  “錢老爺說的極是。劉某雖然遠在關東苦寒之地,也喜愛喝這江南春茶,可惜,路途遙遠,寸毫寸金啊。”

  錢富貴哈哈一笑,轉言道:“聽說劉四爺跟修國府侯孝康交惡,該不是想拉我做中間人,擺一局說和這件事吧?”

  “錢老爺笑話了,這等小孩們斗氣玩耍的事情,怎么還要煩勞錢老爺惦記?”

  “那到底有什么事?你個劉四爺,真個急死我了!我是出了名的拿錢辦事,認錢不認人,你眼巴巴地把我找來,什么事不說,這不耽誤事嗎?”

  “這是盛和興號的票子,見票兌付。”劉玄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隨即從懷里掏出一疊紙,在桌面上推了過去。

  “這就對了,這才是辦正事的樣子,盛和興號的票子,那幫河東的土財主,我信得過。”錢富貴毫不客氣地接過,仔細看了看票子上的花押密紋,又數了數,“呀,劉四爺,你這一出手就是三百兩,想找我老錢辦什么事,直說吧。”

  “買消息。”

  “買消息?還請劉四爺明示。”

  “這三百兩就是想讓錢老爺幫忙上上心,但凡任何有關與家父、家兄以及在下,又或者跟劉府有關系的消息,都幫忙稍加打聽打聽。但有消息傳來,必有一份報答。”

  “這話我愛聽,你放心,老錢我這耳朵不大,但靈著呢。但凡有你劉府相關的消息,我立馬叫人送過去,你看著給些跑腿費就好了。”

  “多謝錢老爺了。不叨擾你了,晚生先告退了。”

  “劉四爺,你先走吧,我正好約了人在附近,就著你這茶局,我叫人把他找來,事情一塊談了。”

  “錢老爺,你隨意。”劉玄笑了笑,拱拱手先走了。

  不一會,來了一個人,四十多歲,真正的面白無須,穿著一身錦繡繁花團簇袍子,帶著一頂六合帽,腰間掛著四個香囊,帶著淡淡香氣,悄聲地就走了進來。

  “老戴,趕緊坐。”

  “老錢,怎么改這里?”

  “剛有人請我在這里喝茶,就著人家請的包間,叫你一塊過來,順帶著把事談了。”

  “你這老摳的樣子,怎么還改不了?”

  “改什么啊?屎難吃,錢難掙,不想著法省些錢,我家那么多口子,你幫著養?”

  “不跟你這個潑皮破落戶扯絆了。”老戴揮揮手道,臉上帶著幾分生氣,說的話卻慢條斯理,不帶一分火氣。“說吧,那事怎么辦?”

  “我們都不要摻和了,慎重點來。這事,最后還要落在忠順王爺身上。”錢富貴扯著下巴幾根胡子說道。

  “我想也是,這種事,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怎么敢亂摻和呢?”

  “呵呵,你老戴膽子大的很,現在又在這里說乖巧話?”

  “錢老三,你話里什么意思?”老戴尖著嗓子問道。

  “什么意思?聽說你收了賈府的銀子,說是請你幫襯幫村宮里的那位元春姐兒。賈府一向走得老夏那條路子,老戴,這是撈過界了吧。”

  “過界個姥姥。他夏守忠西六宮都知是皇爺親封的,我這大明宮守也是皇爺欽賜的。”

  “嘎嘎,我就知道,你個老戴,就想著越老夏一頭。算了,人家是從潛邸里跟過來的,皇爺自然要高看一分,你何必治這份氣做甚。”

  “我知道。”老戴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那銀子我轉給了老夏,這廝還算識趣,不肯收,只是說賈府金山銀山,缺錢了他自然會去要的。”

  “你們這些狗才,都他娘的鉆到錢眼里去了。賈府金山銀山,呵呵。”錢富貴笑得陰陽怪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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