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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花萼樓揚名相見歡(二)

  侯孝康敲了敲桌前的小銅鐘,四樓一片安靜。他站起身來,朗聲道:“明年春闈會試就要來了,秋八月,國子監的年考也要依期舉行。今日我與石世兄一并舉行這次文會,一是想為國子監的學子們揚名;二是討個好彩頭,愿諸位監生年考中魁,春闈中試!連中連捷!”

  “好!”眾人齊聲叫好道。

  待到眾人聲音小些,侯孝康繼續說道:“今日,延請了眾多名士。有國史館學士邴老大人,鞠老大人,集賢館學士關老大人。還有國子監左司業秦大人,教授程老先生,蒲老先生,助教谷先生、圖先生、郭先生、馮先生,以及其他賢達先生十余位,作為今日的評判。”

  看了一圈眾人,看到大家都在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侯孝康不由心中一陣得意。不過當他的目光掃到靠窗某一桌時,臉色頓時冷了一下,但隨即又恢復了熱情洋溢,繼續說道。

  “今日是為揚名求彩頭,不是考試,所以不取一二三名,只取優、良、中、平,如何?

  “好!”

  不取名次,要是做得不好,大家面子多少好看些。

  “今日只論詩詞,暫且不論其它,題目由邴老大人、鞠老大人和關老大人合出,屆時再揭曉。”侯孝康先講好規矩,“現在大家先好好吃喝一頓,填飽肚子,再以文會友。”

  “好!”眾人齊聲叫道。

  石光珠揮揮手,仆人魚貫而上,迅速在各桌上擺好菜肴。每桌三葷三素一湯,總計七個菜,取小三元、大三元、殿試奪魁七元之數。

  三葷是火腿燉肘子、糟鵪鶉、酒釀清蒸鴨子,三素是炒蒿子稈兒、油鹽炒枸杞芽兒、素布油滾豆子,一湯是蝦丸雞皮筍干湯。還有奶油松卷酥、如意糕兩樣點心,甜點皮子奶一份,每人再配江南碎玉牙兒米飯一碗,黃酒一角。

  因為有諸位老大人和老先生在,大家都吃得極其斯文,食不語,飲不言,四樓里一片寂靜,反倒三樓傳來吆三喝四的喧嘩之聲。石光珠眉頭一皺,叫過一位小廝,低聲囑咐了幾句。沒過一會,三樓也變得安靜了。

  酒足飯飽,伙計們流水介地轉了一圈,桌子被收拾地干干凈凈,然后擺上文房四寶,茶盞則被放到了一邊。

  秦基帶著幾位教授助教圍著三位老大人,低聲私語什么。劉玄眼尖,看到了那位郭助教,對著國史館學士鞠老先生,笑意盈盈,不知在說些什么。而鞠老大人對郭助教也態度和藹,就跟親近子弟一般。

  徐文禎和明國維都看到了這一幕,他們倆知道劉玄跟郭助教的恩怨,不由擔憂地看向劉玄。

  劉玄微微一笑,只是搖搖頭。

  “好,題目出來了!”一位直講大聲講道。

  “三位老大人,幾位先生合計,而今是春暖花開之時,眾人又多原籍江南,希望以春為題,以寫江南為目,做七言詩一首,請諸位動筆吧。”

  眾人紛紛動筆,劉玄這桌,宋恪元拱拱手道:“鄙人只長算學,拙于詩詞歌賦,就不獻丑了。”

  原來他十七歲中了舉人,可考了四次都沒中進士,最后考了特科,進了集賢館。

  “仁兄謙虛了。”劉玄三人客氣了一句,然后互視一眼,就按年紀長幼來寫。

  徐文禎揮毫寫下了“題蕉.慣見閑庭碧玉叢,春風吹過即秋風。等閑坐視榮枯事,卻寄蕭蕭數葉中。”

  明國維則寫下“春柳.黃驪時復喚春游,陌上楊花漫不休。幾向離筵搖落日,莫教長笛動清秋。”

  輪到劉玄了,徐文禎、明國維、宋恪元都圍站在一旁,注視著持筆的劉玄。不知不覺中,有兩個直講悄悄走到了旁邊。

  “村居,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妙啊,真妙!我與張義之詩,過于老成,難有春之妙趣,持明這一首村居,前兩句,寫盡了春來之草長鶯飛,柳拂煙醉的美景。后兩句則寫盡這春暖風起的趣味,生動活潑,而且題和目全貼上了,妙哉,妙哉啊!”

  徐文禎搖頭晃腦地說道,明國維在一旁也是連連附和。初次見面的宋恪元有些震驚,嘴里碎碎念道,時不時舉目關注不過十六歲的劉玄。

  詩文交上去后,徐文禎和明國維的詩被評了一個良,劉玄的詩倒是被評了一個優。但是被評優的詩有六首之多,劉玄的詩在其中并不顯眼,倒是一位叫沈自省的貢生,寫的一首絕句,“古木陰中系短篷,斗笠遮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得到了眾人交口稱贊。

  鞠老大人和關老大人直說這首詩極有情趣,意境甚高,還有一番禪意。邴老大人坐在那里,撫須不語,滿臉卻是得意之色。站在他身邊的沈自省,卻是一臉傲氣。

  劉玄三人都識得這位沈大才子,他是蘇州世家沈府子弟,江南省鄉試解元,“直接保送”來了國子監讀書,聽說他的恩師是國史館的學士,想必就是邴老大人吧。這位沈自省自視甚高,國子監的貢生沒有幾個他能看得上眼的。

  前段時間,劉玄動手收拾侯孝康、石光珠手下惡奴,他當眾評論了一句,“懲戒惡奴,同窗情重。”

  后來劉玄當場寫了兩首雪景,名動國子監,他卻是說了一句,“雕蟲小技,故作賣弄。”

  現在看今日場景,就算是揚名,也只怕是要給某一人揚名吧。

  那位直講又叫道,“第二題出來了,寫詞兩首,以相見歡為詞牌,一寫春,一寫秋。請諸位動筆吧。”

  眾人一片嘩然,這題目的難度也太高了吧。同一個詞牌,還一寫春,一寫秋。在座的要是慢慢苦思個半日兩天的,還是能寫得出來。可要是當場寫出來,那就真的要有大才了。

  幾十張桌子,圍著的眾人都是愁眉苦臉,連連搖頭。

  徐文禎先持筆站在桌前思量了好一會,好容易寫下兩首,左右看過后,覺得跟狗屎一般,一氣之下就撕成粉碎,然后把桌子讓給了明國維。

  明國維站在那里苦思冥想了好一會,終于寫下了一首,第二首卻是寫到一半就再也寫不下去了。長嘆一聲,也把那首詞撕掉。

  輪到劉玄,徐文禎和明國維站在他身邊,臉色有些緊張。此時的他們也品出味來,別人或許寫不出來,這沈自省肯定是能寫出來。要是姓沈的寫出來了,他們三人寫不出來,以后在國子監見面,指不定要被如何奚落。

  看到劉玄站在桌前,并不動筆,徐文禎和明國維有些急了,但不敢催促。旁邊站的兩位閑人卻呵呵地笑了起來:“劉大才子也寫不出來?”

  另一人捧哏道:“莫非是只能寫雪景和鄉野的詩,遇到這婉約清麗的詞牌,就寫不出來了?”

  “哈哈,僻遠苦寒之地待久了,就是這樣。眼界所限啊。”

  兩人居然搖頭晃腦起來。

  劉玄卻持筆寫了起來,剛寫了一行,徐文禎和明國維不由眼睛一亮。兩位閑人不由臉色大變,其中一人匆匆離去。

  沒幾息,劉玄正在奮筆之時,前面有人大聲道:“沈公子的詞寫出來了!第一首,烏夜啼,離恨遠縈楊柳,夢魂長繞梨花。青衫記得章臺月,歸路玉鞭斜。翠鏡啼痕印袖,紅墻醉墨籠紗。相逢不盡平生事,春思入琵琶。”

  “第二首,西樓子,樓前秋水悠悠,駐行舟。滿目寒云衰草,使人愁。多少恨,多少淚,謾遲留。何似驀然拚舍,去來休。”

  兩首詞引起眾人一片叫好聲,鼓掌的,跺腳的,似乎還有些唯恐不亂的,引得樓閣里沸騰喧鬧,雜亂不堪。

  徐文禎不由叫了聲該死。做詩詞最忌諱被打斷思路,思路一斷,就不知如何才連得上。只見劉玄放下筆來,站在那里默然無語。

  看在眼里的徐文禎和明國維不由黯然嘆息,旁邊的那位閑人不由露出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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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書友指出老曾抄詩連作者都抄上去了,真是慚愧!確實,這等詩詞,老曾除了抄古人之外,還真沒本事自己寫,只能復制粘貼。只是連作者都抄上去,還真說不過去了,真是慚愧!給諸位書友說聲抱歉,也給那位叫“山岳不動”的書友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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