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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敕勒川里現牛羊(六)

  嚴管事事敗后十來天,一路上變得平安無事。王子騰一行穿過綏遠州、白云州,先到了克寧城外,在這里匯合了德寧軍派來的護衛騎兵,一總旗三百騎,在他們的護送下,沿著妥迷思河谷,翻過陰山。

  “王大人,劉大人,這妥迷思河當地語叫不可思意的河,愛哈河、清水河都是自北向南流,唯獨它自南向北流,還穿通了整個陰山山脈,所以被當地牧民稱呼為妥迷思河。不過這條河不長,一百四十里不到,最后流入到塞烏泊的小湖泊里。”

  在旁邊做向導介紹的是德寧軍的都管領、從五品武信使于子斐。

  “這妥迷思河過陰山后有道關口,叫肅風關,陰山行省山北防御使下轄的一總旗兵在這里駐守著。以此為界,南邊是我們所說的漠南,北邊是我們所說的漠北,東邊是錫林軍防區,西邊是我們德寧軍防區。”

  “于大人,那么說我們現在已經深入到漠北了。”王子騰問道。

  “是的王大人,你和劉大人走得這條路叫北海中大道。當然前周太宗皇帝舉師討伐漠北時,中路大軍就是走的這條路。從肅風關再向北一百五十里,翻過舒朗山,就是北海行省的翰南州,再往北走七百多里,就是北海行省的治所庫倫城。”

  “于大人可真是陰山、北海兩省的活地圖。”

  “劉大人繆贊了,于某雖然知道些微末,不敢在劉大人面前賣弄,誰不知道貴府從武宣公起,就一直輪駐金山、北海、陰山、黑水、遼東五省軍鎮,這九邊諸多將軍,哪個不是武宣公帶出來的?”

  “于大人客氣了,家祖只是謹遵皇事,恪守職責罷了。”

  王子騰看了一眼劉玄,笑意更濃了,他對于子斐拱手道:“于大人,這一路上還要勞煩你多操心了。”

  “王大人客氣了,這是在下的職責。”

  第二天早上出發沒多久,徐天德便策馬過來,在劉玄耳邊低聲道:“四郎,昨夜豫春和友德帶了幾個夜不收出去打探了一番,發現有一隊騎兵吊在我們尾巴后面。”

  “有多少人?”

  “有三百騎左右。”

  “三百騎可吃不下我們。”

  “是啊,我們原本就有一百余人,其中能打的護衛有七十余人,現在又添了德寧軍的這一總旗騎兵,三百騎是吃不下我們的。再說了,為了這次點檢,德寧、錫林、歸化、開平四軍和呼倫、翰北、翰西三鎮抽調了數千兵馬,匯集在這三四百里外的地方,騎快馬去報信也就是一天一夜的事情。且這四周,到處都是陰山山北防御使的捉守城、巡防寨,再遠一點就是北海瀚南防御使的捉守和巡防兵馬,只要發一支穿云火箭,四方的兵馬都會往這里匯集,這伙賊子插翅也難逃。”

  “是啊,所以我納悶了,他們到底想干什么?真想下手,我們跟德寧軍騎兵匯集之前才是最好的機會。難道?”

  “四郎,你難道認為德寧軍的這伙子騎兵有鬼?如果是這樣,那就事大了。”

  “是啊,如果這一隊德寧軍的騎兵有鬼,天就要被捅個大窟窿了。”劉玄微瞇著眼睛說道。他沉吟了一會,看周圍沒人注意到自己這邊,便低聲對徐天德說道:“你跟豫春、友德、國勝以及我們的人暗中打好招呼,加強戒備,隨時應戰。危難時,外人優先保住薛家蟠哥兒,賈府璉哥兒和王太尉這三人。”

  徐天德默念了一遍這三人的前后次序,點了點頭,“四郎,我馬上去交代他們。”

  劉玄找到了李公亮,悄聲把情況一說,李公亮也眉頭緊皺,“四郎,這伙騎兵真的有些古怪。他們離我們多遠?”

  “四十里。”

  “四十里?按照軍律,一般情況夜不收前后左右探尋的距離是三十里左右,他們離著四十里,想必是深知軍法。”李公亮默然了一會,嘆了一口氣道:“四郎,你猜測的很有道理,可真要是那樣的話,就遠超出我等的預料了,那些家伙就真的太膽大妄為了。”

  “是啊,我也想不到這事…”劉玄突然停住了話,想了一會,才凝重地對李公亮說道:“重明,你說會不會是底下人膽大妄為,別有用心?”

  “四郎,你的意思是上面那位原本沒有這個想法,是底下人為了邀功又或者其它某個原因,擅自做主的?可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還有這么大的權柄?”李公亮的眼睛突然迸出一道厲色,“忠順王?”

  “那就說得通了。這位昔日的三皇子,現今的忠順親王,看來還是不甘心四年前的奪嫡失敗,他這是想把事鬧大,把水攪混,好渾水摸魚啊。”李公亮最后嘆息了一聲,“如今名分已定,再癡心妄想也是枉然,何必呢?”

  “總得試一試,不試怎么知道就不行呢?再說了,這漠北草原戈壁上,天知地知人不知,真鬧出什么亂子來,忠順王自然能撇得干干凈凈。先不說這些,重明,你覺得他們會怎么下手?”

  李公亮想了一會,臉上露出不屑之色,“只怕又是那一番雕蟲小技。有了這一隊德寧軍騎兵,王太尉那顆懸著的心落下來了一半,其他人想必也是如此。外圍戒備全部交給了這隊德寧軍,欽差護衛隊的警戒肯定會松了不少。且過了陰山,這驛站稀少,路上只怕要露宿野外。這種安營扎帳最難防守,入夜了只要外圍悄悄地放一道口子出來,讓那些賊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摸近中帳,再暴起發難,孫武項羽再世也難擋這一擊。”

  “重明說得沒錯。”劉玄點頭贊同道。

  “四郎,要不要知會王太尉一聲?”

  “你覺得他信嗎?”

  “會信。相比毫不知根知底的德寧軍,他更愿意相信我們。不過我覺得還是不要知會他的比較好。”

  劉玄沉吟了一會,最后微微搖頭道,“重明,我知你意思,但是這樣太過弄險。我是欽差副使,你和天德等人都是欽差行在的隨員,王太尉出了任何差池,你我等人都脫不了干系。”

  過了兩夜,一行人終于沒有如期趕到驛站,在野外安營扎帳。大家早有準備,帳篷、吃食、柴火等物品一應齊全。只是住著肯定沒有驛站舒服,薛蟠和賈璉是叫苦連連,但是這種處境,天王老子也得受著。大家胡亂吃了些東西,都回各自營帳里歇息,明日好早點趕路,爭取按時達到驛站,不再露宿野外。

  到了三更時分,徐天德悄悄喚醒了劉玄,低聲道:“四郎,有動靜了。”

  劉玄掀開被子,穿著一身輕甲站了起來,背好就放在腳邊的弓箭,配好井中月和另一把佩刀,擰起長槍,低聲道:“好,我們去會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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