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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府邸私話言要事(二)

  “我家大老爺收了修國府的銀子,然后硬逼著我來找四郎,給侯孝康那廝求個情,保他平安。”

  劉玄都聽傻了,愣了好一會才搖著頭嘆道:“你家老爺可真是,這潑天的大案,別人躲都躲不及,他還硬生生地往里湊,真個是要錢不要命啊。保侯孝康平安?這廝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問題,真不知誰給你家老爺這么大的念想?”

  賈璉滿臉尷尬,他知道自己父親量小識短,貪淫昏暴,可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劉玄也不好當他面說太多,便住了口,轉向薛蟠道:“蟠哥兒,今晚怎么悶悶不樂的?”

  “這兩日出去會友,正午神威將軍府的馮紫英馮兄宴請,我去吃了一場,卻聽了一場呱噪悶氣回來。”

  “怎么了?”

  “宴席上有長信侯府的二公子李面頭、信安侯府的大公子張龜子,這兩鳥人居然說四郎身為貴胄世家子弟,卻是賣友求榮的小人,不僅構陷兩浙同僚,還坑害同為世家的修國府,完全不念當年先祖們一起跟著太祖打天下的情分。要不是我謹記了四郎的交待,定要在那兩個鳥人的臉上開個醬料鋪子。”

  劉玄也氣得面色發青,“這些混賬子,真以為我中了狀元,就是念佛吃齋了,來人,去把傳嗣兄請來。”

  孫傳嗣和李公亮在京師沒有住宅,又是劉玄的屬官,干脆繼續住在劉府,這會他們各自在忙著。

  不一會,孫傳嗣匆匆趕來了。這幾日三人分工明確,孫傳嗣和刑部交辦官犯和案卷,李公亮跟都察院、度支司和吏部交辦,劉玄則面圣應對以及跟各位大佬交涉。

  “傳嗣,案卷都交過去了嗎?”

  “沒有,還有大半。”

  “長信侯、信安侯兩府跟此案有關聯之處嗎?”

  “有一兩處,不過都輕微無害,估計也就是懲訓一番。”

  “幫我添幾筆,尤其是長信侯府的二公子和信安侯府的大公子。這兩個鳥人最近在京師里鬧得太不像話了,請他們去南疆北塞偏遠僻靜處,好好修身養性,說不得能心靜識過,從此發奮讀書了,也不枉我劉家數十年前與兩侯府往來過的世交之情。

  孫傳嗣輕笑著應了一聲,他長于刑名,懂得洗刷冤案,當然也懂得怎么往里加東西。而且他也聽說那兩人的名聲,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做,所以也沒有什么愧疚的。

  看著孫傳嗣離去的背影,轉過來的薛蟠是一臉的敬佩,賈璉卻后背滿是汗。他現在相信侯孝康只怕是真的難以活著出來了。隨即又想到剛才的托請,涼颼颼的后背又熱乎了,他遲疑地問道:“四郎,我家老爺。”

  “璉二哥,你不用擔心,你家老爺我還不知是個什么人。只是你回去,跟老太太說起永妃娘子的事時,務必也提提這事。要是再讓你家老爺肆意妄為下去,你們榮國府上百口子還不夠他禍害連累的。“

  賈璉鄭重地連連點頭,記下了劉玄的每一個字。突然間涌出個念頭,要不要把這有階無俸,只是掛名好聽的通直郎辭了,這當官,太TMD嚇人。

  通達了的薛蟠一口氣喝了好幾壺酒,喝得醉醺醺的,自有家人扶了去歇息。賈璉也趁著宵禁前急著趕了回去。

  這時候李公亮也有空閑過來吃飯,一邊吃的時候,一邊聽劉玄說起剛才的情況。

  聽完后,李公亮忍不住放下碗筷,微皺著眉頭說道:“侍衛殿前兩司換防,再到叩闕移宮,最后楊師杜公入京,圣上大勢已成,四王八公十二侯的勛爵世家被剪除已成定局。四郎為何一直在相幫賈府?想留后手嗎?”

  “重明,此事我們以前討論過。勛爵世家可以剪,但不能除。沒有他們居中,我們軍將世家就要直面閣部文官,現在文武兩班之間本就微妙,要是閣部文官真對上了軍將世家,那就是一場天崩地裂的龍虎斗。”

  “我明白四郎的意思了,還是留著勛爵世家居中,這樣文武兩班多少有份牽制,不好撕開臉面。只是為何四郎選賈府?因為四郎跟賈府有親嗎?”

  “有親是其一,更重要的一點是這人選不是我定,也不是圣上定的,而是太上皇定的,我只是在中間推了一把。”

  “什么?太上皇定的?”

  “這次后宮冊妃有四位,重明知道是哪幾位?”

  “略聞過,榮國府的賈妃,齊國府的陳妃,長安侯府的周妃,懷安侯府的田妃。”說到這里,李公亮略有所思道,“我還聽說這冊妃是奉皇太后的懿旨,且這齊國府、長安侯、懷安侯雖然名列八公十二侯,但一向非常低調。原來如此。”

  “四王里的南安郡王,有南安太妃照拂著,萬不會出事。且那郡王爺也應當知道這些事情,紈绔驕奢之事做了不少,但真正的大惡大奸之事卻從未沾。再加上賈府、陳府、周府和田府,這四王八公十二侯的勛爵世家就垮不了。”

  “是啊,”李公亮贊許道,“國朝雖有非軍功不得封爵的祖制,但有功的外戚卻可以賜爵,到時找個由頭給這幾家外戚再賜個爵,這勛爵世家又可以延續下去了。只是圣上會答應嗎?”

  “重明,你這句話問得好,圣上會答應嗎?太上皇再精心安排,總會有千秋的時日,到時圣上會認這個帳嗎?”

  “所以四郎一直暗中幫扶賈府,助其一臂之力。”

  “是啊,賈府一門兩公,勛爵世家中是翹首,原本還能有所作為,只可惜子孫無一有長進的。不過就是因為如此,圣上才高抬貴手,允了賈妃冊立,就是吃定賈家難以復起。”

  “明知賈家是阿斗,是一灘子的爛泥,四郎怎么還不遺余力地幫扶他家?”

  “哈哈,事在人為啊。”劉玄瞇著眼睛說道,“當年太祖困守金陵,怎么料到能傳承了前周的鼎器?”

  李公亮的筷子差點掉到桌子上,他左右看了看,小聲道:“四郎,慎言!慎言!”

  但是停了一會,李公亮自己又忍不住開口:“四郎想以外子過嗣的法子,傳承賈府?可你為何又聘的是薛公之女?四郎心思,我琢磨不透啊。”

  “重明就是喜歡胡思亂想,我又不是神仙,明天的事情都預料不到,那還能想那么遠?”

  李公亮看著劉玄在那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然后冷笑地說道,“好,算四郎說得都對,只是賈府那幾個公子,李某可看不出誰能有大出息。”

  “重明,我們要的只是賈府這個牌子,不需要他賈府出能人。頂著賈府這塊牌子,或許平平庸庸、不惹是生非才是上計,真要是才學絕倫,只怕一早就沒了活路。”

  “四郎說得極是。”李公亮臉色鄭重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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