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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 春江潮水自東去(一)

  趙憐卿早早就醒了過來,她忍不住扭頭看著身邊的劉玄。其實從踏上來杭州城的那一刻,她就隱約猜到有這么一天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也這么突兀。

  劉玄突然睜開了眼睛,嚇得趙憐卿連忙閉上了眼睛,只是隨即明白自己是掩耳盜鈴,不由又睜開了雙眼,四目相對,說不盡的溫柔風情。劉玄心頭一蕩,伸出了祿山之爪,還未及身就被趙憐卿堅決地推開了。

  “天色將明,四郎不要再孟浪了。”

  劉玄笑了笑,壓住心頭的邪火,把手枕在頭下,就這樣直直地看著枕邊人。

  趙憐卿被這炯炯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連忙找話題問道:“當初你是不是饞我的身子才救得我?”

  “小娘子這身子,就是大羅金仙、羅漢金剛沾到味了,也要下凡求快活了。”

  趙憐卿不由臉色更紅,但依然堅持道:“我問四郎話呢,不要躲閃亂扯!”

  劉玄正色道,“當初你與賈蓉琴瑟和諧,我頂多羨慕下他,流些口水就算了。只是鯨卿突然求我救你,追問之下,道出了真相,也就不得不救你了。”

  “不得不救我?那為何還要賈蓉寫一封離合書,逐我出寧國府。”

  “賈蓉從小被他那個死鬼老爹蹂躪折騰,性子變得隱忍陰厲,又異常謹慎。要是我不圖他些東西,這小子如何肯信我?而那小子身上有什么?財貨珍寶,還是那塊要破了的空殼牌子?幸好賈蓉身邊有你,真正的稀世珍寶,天上凡間獨一無二的美玉。”

  趙憐卿被這赤裸裸的奉承話說得心頭一蕩,難怪寶姑娘被他吃得死死的。想起寶妹妹,她心中有些愧疚,努力找著話題,繼續談話,好暫且忘掉心中這些煩惱。

  “既然如此,也不該要了那人的性命。”

  “決計下手了,自然要干凈利落,留那人性命做什么?作為讓我和賈蓉都寢食不安的后患嗎?”

  “四郎真是殺伐決斷。”

  劉玄卻主動問了起來,“憐卿此名,聽說是你自己取的,是不是取自‘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故而憐我憐卿’?”

  “正是,且我此前的名字叫可卿。”

  “憐我憐卿。”劉玄連念了兩遍,心中感緒萬千,忍不住伸出手去,把趙憐卿抱在懷里,喃喃地說道,“以后這世上只有憐卿,再無可卿”。

  兩人默然無語,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得麝月在屋外叫道:“四爺,院外有人來求見,是李大人他們。”

  趙憐卿怕是有些做賊心虛,嚇得坐了起來,露出了光溜雪白的上半身,看得劉玄邪火又騰騰地冒了上來,但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來日方長。幸好趙憐卿察覺到不對,又鉆回被子里去了,甚至還把頭給蒙了起來。

  劉玄默念了三遍《般若波羅蜜心經》,這才起了身,穿好衣帽走了出來。

  在門口候著的麝月神情復雜地看著劉玄,突然冒出了一句:“四爺,今兒早上你連晨練都免了。”

  這確實不大尋常,劉玄連上次杭州城外大戰之日的早上,都沒有耽誤每天的晨練。

  晴雯沒有說話,眼神卻有點像錐子,直往劉玄身上扎,還時不時地飄向東廂房屋里。

  “哦,今兒天色不錯,艷陽當空,天高云淡。”劉玄看了看天色,若無其事地說道,剛走了一步,又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說道:“多吃肉,才能快些長高長大。”

  等到劉玄出了院子門,晴雯看了看寂靜無聲的東廂房,轉頭對麝月,有些惡狠狠地說:“姐姐,今兒起我每天要吃肉,吃多多的肉。你也吃吧。”

  麝月看著她,有些哭笑不得。

  到了書房里,李公亮、孫傳嗣正等著劉玄。

  “查到了嗎?”劉玄坐下來開門見山地問道。

  “查到了,是溫臺兩州的葉、蘇、溫、邰四大海商,一起湊了三萬兩銀子,請得兩浙兵馬司中軍前鋒營退伍的精銳六人。”

  “那軍用神臂弩哪里來的?”

  “從南直隸十二營的武庫里偷買出來的。”

  “為什么要刺殺我?”

  “說是四郎剿了海賊和倭兵,絕了他們的財路。”

  聽到這里,劉玄不由笑了起來,“當初鄞縣一戰后,跟海賊倭兵有關聯的兩浙大海商幾乎被一掃而空,剩下的都是小蝦米,哪有這等膽魄和財力?這是欲蓋彌彰啊。”

  “沒錯,傳嗣查出來,這四家應該是替死鬼,背后有金陵某些人的影子,甑家就是其中一位。”

  “南直隸的水,比兩浙還要深,幕后黑手沒那么容易浮出水面來。這甑家從太上皇皇太后移宮后就上竄下跳的,一看就是被人騙出來當槍使的,這次又被推了出來。唉,三代的榮華,數十年的江南第一富貴人家,真的是養廢了他們。”

  聽完劉玄的感嘆后,李公亮問道:“四郎,接下來該怎么辦?”

  “如實上奏,不要添,也不要減。”

  “四郎,有什么玄機?”

  “皇城司使齊大人就在杭州城,誰敢玩花頭?”

  “什么?”李公亮和孫傳嗣嚇了一跳,“四郎/大人,真的假的?”

  “昨晚我還見過他呢。”劉玄搖著頭答道。沉吟一會,他又繼續說道:“重明,你派人去聯絡下兩浙海商,就是那些兩次大案還存留下來,并有些實力的海商。”

  “四郎,你這是什么意思?”

  “兩浙海商遭此重創,最開心的是閩海的海商們,只怕我那呂師叔也在偷笑。他故里雖在建寧州,但家族的商號在閩海省海商里也能排得上號。而南直隸的海商們,安逸富貴久了,只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東海海面上,還是三國混戰穩妥些。”

  李公亮和孫傳嗣了然地點點頭。

  “事情了了,重明,你幫我貼出水牌,就說我身體好了,明天正式到州衙大堂視事。”

  “好。對了四郎,張義兄昨天派人送來了學政衙門的公文,說賈大人和他都已經準備好了,再過十五天就可以開年考了。”

  劉玄了然地點點頭。年考是學政對全省的秀才進行一次考核,優秀者記檔,鄉試時可以酌情加分或提級。不合格者輕則訓斥,重則奪去生員資格。畢竟秀才不過是民間俗稱,正式名稱叫生員,只是一種可以入縣學、州學和參加鄉試的資格而已。舉人以上才叫功名。

  而這次年考幾乎是明國維一手操辦的,也是劉玄重要的計劃之一。

  “重明,你幫我正式回份公文去學政,就說杭州州衙定會全力協助這次年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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