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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吳淞河畔論財路

隆慶六年二月初二,龍抬頭,松江府青浦新涇鎮。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它就在吳淞河南邊,北邊就是蘇州嘉定縣的南翔鎮。三艘官船靠在新涇鎮的碼頭上,沒有打旗號,但周圍散開的數十號勇壯官兵,讓人不敢輕易靠近,指著這邊議論紛紛。

  而在新涇鎮鄉野田間,劉玄穿著一身青色的道袍,走在泥濘路上。旁邊跟著兩個人,年紀大的正是胡斯托神父,另一個年輕些,名叫范布倫。他自稱是低地國家尼德蘭人,出自一個信奉天主教的富商家庭。說是因為家鄉多信奉新教,所以跑到西班牙神學院進修,正好遇到胡斯托神父述職回國休整后招兵買馬,組建屬于他的傳教團隊,于是便加入了。

  范布倫是胡斯托團隊里學漢字漢語最快的一個,加上家里是開銀行的,懂金融,又加入過西班牙軍隊,在意大利跟法國佬真刀真槍干過仗,后來又當了幾年西班牙在意大利的“總督助理”之類的公務員。學識淵博,軍政教都玩過,而且都玩得不錯,自有一番體會。所以便成了劉玄的顧問,經常帶在身邊,作為“顧問”。

  而胡斯托神父在知道劉玄的權勢后,又得到了“暗示”,便有事沒事就待在劉玄的身邊,企圖感化他,讓他皈依神的旨意。劉玄卻圖他知識淵博,天南地北哪里都去過,也作為顧問之一。

  在三人后面則是黎文忠、楊彬越兩人帶著四個護衛。劉玄出門,蘭瑜、黎文忠、楊越彬、劉金堂他們四人通常是兩個帶著四個護衛緊跟著劉玄,另一位帶著二十余護衛稍遠跟著,隨時支援,第四位則留守官船或府里。

  “老胡,老范,你們到我大秦有大半年了,兩廣待過,現在又在這江南幾州也待過,覺得風土人情如何?”

  “很好,很勤勞善良的人民。”胡斯托答道。

  “很有意思。”范布倫的回答就很有意思了。

  “很有意思?老范,你說說,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范布倫有點暈,他才學會漢語兩三個月,這短短一句話繞得他有點暈,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答道:“大人,是這樣的。我覺得這個江蘭,跟我的家鄉,泥地蘭很像。靠著大海,河露密布,土地肥沃。”

  聽范布倫說話,他咬字很困難,說得艱難,聽得也難受。

  “而且這里的生意氣氛,非常地…好。”范布倫實在想不出用什么詞來形容,最后只好用最通用的這個字。

  “是啊,是很像。”劉玄點點頭,“老范,你看過我的棉布生意,覺得下一步該怎么辦?”

  他們正好從松江州上海縣回來。看過那些紗廠和布廠后,胡斯托、范布倫只是驚訝和感嘆這些工廠的奇特性和龐大的規模。對于這些廠子有劉玄的股份倒一點不奇怪。在他們國家,大貴族也是會用各種法子賺錢的。

  “銀行!”范布倫毫不遲疑地說道,“大人,你的利豐社,收購棉花,織紗紡布,販賣,中間還出租和雇傭大量的工人,而且海商來買布,不全是用的金銀和銅錢,還用的他們的特產貨物。是一個非常完整的…”

  范布倫想了半天,手指頭在空中來回地畫圈,就是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

  “循環,圓圈。”

  “對對,循環的圓圈。這是開銀行最好的基礎。海商來進貨,或是金銀,或是貨物,交到利豐社,開一張相應金額的票據出來。海商可以拿著這張票據去提貨,這次提不完,下次可以再來提,或者直接賣給其他有空艙的海商。”

  “提貨單,其實本質就是有價值的,可以換貨物,換金銀的票據,既然如此,完全可以變成銀行的本票。海商可以換棉布,棉花商可以換棉布,可以換金銀。”

  “還可以去我名下的米莊換大米糧食,或者名下其它商鋪的任何貨品。只要能換到金銀或糧布,這票據就值錢。”劉玄笑著補充了一句,他名下的豐源糧油行現在已經是江南、兩浙一帶排在前十位,實際實力排在前五位的大糧食商,專賣關東和南海的大米,嶺東、河南的麥子和面粉,以及關東和嶺東的大豆油。而且只是在上海、杭州、明州、金陵等地設了幾個分號,專事大宗批發,不做零售。

  “沒錯,沒錯!”范布倫連連點頭,剛才想出那么長一段話,可費了他不少腦子,現在劉玄補充了這么一句,確實感覺把他想說的精髓都點了出來。

  胡斯托在一旁驚訝地說道:“對于富人,肯定是喜歡能換到金銀。但是對于普通人,能換到糧食和布匹,卻是最硬的”

  劉玄聽到胡斯托神父憋出來的最后一句,不由笑了起來。

  “是啊,能換金銀,能換糧布,這票據就是硬通貨,就是某種意義上的錢了。”劉玄微瞇著眼睛感嘆道,隨即對范布倫說道:“老范,你家就是開銀行的,幫忙擬個章程出來唄,我們再合計合計,根據我們國朝的實際情況,取舍修改下。”

  “沒問題!”范布倫痛快地應道。他是因為家里妻子兒女得了傳染病,都死了,萬念俱灰之下才跟這胡斯托神父出來。對于傳教,能傳就傳,干些其它感興趣的事,也愿意。

  胡斯托神父急了:“尊貴的大人,你看,我的學生和助手,有在教你拉丁文;有在幫你整理希臘的哲學和數學書籍,等合適的時候翻譯過來;有的幫你改造機器;有的在幫你訓練軍隊;還有的在幫你修船和修槍炮。我們都在盡心盡力,可是大人,你的承諾呢?”

  “哈哈,我沒有騙你。我是可以馬上批給文書,但是有了上面的背書,就算以后我離開這個職位,也不會有人來為難了。”

  劉玄指了指天上,解釋道。

  胡斯托弄明白這句話里的意思,連忙問道:“大人,那這份文書批下來了嗎?”

  “我接到書信,朝廷已經批復了我的申請,可以在上海縣城郊區修建一座你們的教堂,也同意給予兩份度牒,有了這度牒,老胡,你就可以傳教了。”

  胡斯托高興地嘴巴裂開到耳邊,可是沒一會就回過神來,“大人,為什么只有兩份這個度,度,傳教的許可書?”

  “老胡,度牒很金貴的,有了它,你們就有了正式身份,我們國朝承認你們跟道僧一樣的身份,可以講經,可以收徒弟。你去打聽下,除了皇家道觀,隨便哪家道觀寺廟的度牒都最多也不過十份。朝廷規矩如此,你們是新來的,有個開頭不是比什么都好嗎?”

  胡斯托一聽,是這個道理。他在兩廣可是求了不少人,送了不少錢,還不是一點用都沒有。要不是自己帶著學生助手這般幫這位劉大人,估計也沒有度牒和修教堂的許可。就如這位劉大人所說的,只要有了開頭,后面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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