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764、765節 侮辱皇后

  李洛令百官仔細閱讀《大唐律典》初稿,幾日之后于朝會上探討,查找不足,做出修改后再確定終稿,頒布天下。

  “尤其是刑部,所有官員必須研讀《大唐律典》。嗯,從即日起,刑部改名為法部!”李洛很嚴肅的說道。

  大唐國法體現的就是大唐本身,怎么重視都不過分。

  《大唐律典》受《唐律疏議》和《宋刑統》影響很大,但也體現了一些可以參考的后世法制思想,更加詳實、規范、合理,非常契合大唐以道治天下的國策。

  以道治天下靠什么來具體實現?就靠《大唐律典》。

  崔秀寧主編的《大唐律典》分為《民律》、《軍律》、《商律》、《刑律》、《環保律》、《醫律》、《文教律》、《產權律》、《官律》、《爵典》、《國典》、《禮典》等十幾種,總超過三十萬字。

  《大唐典律》的司法解釋機構,便是刑部。所以,為了名正言順,李洛下令將刑部改為法部。

  法部不但擁有司法解釋權,還監管警堂、檢堂、法堂的司法是否合法,可以隨時糾正和撤回三法司不合法的執法。警士、法士、檢士若有枉法執法行為,法部(刑部)就有權撤銷其職務,剝奪其執法權,并對其審判。

  可以說,雖然大理寺是最高法堂,可法部卻是法堂中的法堂。刑部之于三法司,猶如憲兵之于軍隊。

  隨著《大唐律典》出爐,法部(刑部)會從原來的清水衙門,變成真正的權重部門。

  朝會快要結束時,禮部尚書吳鎮樓出列奏道:“陛下,如今太上皇春秋已高,為了防患于未然,還請陛下下詔為太上皇營建山陵,以免到時倉促啊。”

  竟然忘了這一茬!

  李洛被吳鎮樓一提醒,頓時暗叫一聲慚愧。他不是古代土著,竟然完全沒有想到早就應該給義父顏鐸修建陵墓了。

  顏鐸雖然沒有做過皇帝,卻是大唐天子的義父,還被尊為太上皇,當然要修陵!

  古代皇帝很多是一登基就開始修建陵墓。李洛當然不會這么干,他年輕力壯,干嘛這么早給自己修墳?膈應。

  可是太上皇顏鐸的陵墓,卻真的要趕緊修了。

  顏鐸已經年過七十,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能活一年算一年,總不能等人死了再修陵吧?

  陵墓不光修建地宮,還要修建地面建筑和神道,以及雕琢石人石獸。雖說顏鐸的陵墓不可能修多大,可必須符合帝陵的規格。

  “吳卿所言極是。工部立刻立項修陵,國庫撥款一百萬銀元,調集萬人為太上皇營建山陵。”李洛下令,“太上皇年事已高,刻不容緩,山陵兩年之內務必完工,莫要到時誤事,令朕蒙不孝之名。”

  吳鎮樓繼續問道:“敢問陛下,陵墓選址在何處?陵號為何?還請陛下裁決。”

  這么大的事,禮部當然不能做主。

  李洛想了想,“選在關中嵯峨山吧,工部可派人去嵯峨山尋找陵址。這陵號么…就叫義陵吧。”

  義陵!

  群臣心中雪亮,陛下大方的給予義陵的稱號,那么不用想,太上皇到時應該可以得到義皇帝的追尊了。

  太上皇可是女真人啊,死后能得到義皇帝的追尊,可見陛下的氣度,果然是肖祖。

  可是,吳鎮樓又提出一個令李洛極其為難的事情:

  “陛下,雖說義陵很快會立項動工,可是陛下之父祖等先帝,仍然沒有遷墳修陵,這于禮制不合啊。”

  開國皇帝肯定是要為祖宗幾代修建陵墓的,一般是遷墳重新。

  可問題是,李洛現在哪來的先人?

  這男人真想狠狠問句吳鎮樓:你知道朕祖上幾代埋在哪?能告訴我,我就遷!

  李洛閉上眼睛,露出幾絲哀傷之色,沒有馬上回答大宗伯的話。

  卻聽崔秀寧嘆息著說道:“陛下少時艱難,九死一生。陛下三歲失怙,五歲失恃,顛沛流離,被一位老道人收養。那老道人曾說,陛下有天命,運勢太旺,遂于父母之情有缺,天意如此。”

  意思是,李洛的命太強了,這才導致三歲喪父,五歲喪母。天意讓他從小父母雙亡,歷盡磨難,正應了那句“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云云。

  李洛睜開眼睛,黯然道:“梓童提此作甚,徒惹朕傷感。”

  吳鎮樓立刻下跪道:“微臣有罪…”

  李洛手一虛扶,“大宗伯何罪之有?平身吧。朕至今不知父母祖宗葬在何處,只記得幾個名字啊。這些年滄桑屢變,哪里能尋得到?朕多年前就尋找,卻毫無結果。”

  群臣都感到哀傷。想不到陛下三歲喪父,五歲喪母啊。

  鴻臚寺卿李簽奏道:“陛下,既然難以找到列祖列宗遺骨,那就立衣冠冢。總之,陵還是要修的,以免天下后世非議。”

  李洛點頭道:“大鴻臚言之有理。不過眼下中原未復,長安在大興土木,馬上還要修建義陵,衣冠陵之事,倒是可以緩幾年再辦。嗯,諸卿若無事再奏,這邊退朝吧。”

  眼見眾人已經無人奏事,御前中官常侍康西拖長聲音唱道:“退朝——各官回衙理事!”

  李洛和崔秀寧回到鳳姿宮,大唐皇后倒了一杯涼茶,自己喝了一口再遞給李洛,“媽蛋,這都快中秋了,怎么還這么熱?”

  李洛接過茶杯一口氣牛飲見底,如同喝了瓊漿玉液般舒爽。

  脫了常朝用的通天冠服,大唐天子只穿著龍紋單衣,赤著腳。而皇后也換上了蟬翼罩衫抹胸襦裙,腳上蹬著木屐,不掩霜足。

  “何止熱。蚊子起碼還要囂張一個月。”李洛從書案上的筆架上取下一…條蛇,“今年夏天有小霓,蚊蟲不敢近身,沒被蚊子騷擾過。明年就不一定了。”

  有了辛苦敬獻的小蛇,今年夏天李洛果然沒有被蚊子騷擾過。這使得皇后皇帝在漫漫夏夜也湊在一起辦公。身邊大半丈之內,沒有一只蚊子。

  “什么意思?”崔秀寧從李洛手中抓過芳香馥郁的五彩小蛇,在手里摸摸,“你是說小霓活不到明年?過不了冬?”

  李洛道,“蛇的壽命不短,理論上小霓再活個七八年也不成問題。可是蛇冬眠是有風險的,不少蛇冬眠之后,就再也不會醒來。”

  “說正事吧。”崔秀寧將小蛇放回案上盤著,“王恂和姚隧被軟禁兩個多月了,他們竟然沒有失去耐心。王恂把秦九韶的《數學九章》翻了一遍又一遍,整日在地上寫寫畫畫。姚隧則是給我們刊印的古籍作注,一直很興奮。你還不召見他們?”

  李洛笑道:“他們以宋使自居,竟然沒有嚷嚷要見我,還真沉得住氣。等到朱世杰他們來了,一起召見。”

  崔秀寧抿嘴一笑,目光狡黠,“我們這么干,說實話,真挺卑鄙的。”

  “手段是卑鄙了些,但我們是為了華夏,也為了朱世杰他們自己。朱世杰太厲害了,他繼承秦九韶等人的成就,是宋元四大家集大成者,數學成就領先西方三百多年,就是后世,也是世界公認的大數學家。西方人甚至說他是中世紀最偉大的數學家。”

  “此人搞出了四元方程這些東西,還有著名的朱世杰公式。你要知道,宋元時期的數學,領先世界太多了,朱世杰和秦九韶貢獻最大。秦九韶已經去世,當世數學巨擘只剩下朱世杰了。這樣的人,我怎么可能放心把他留在大都?當然請回來保護好。”

  崔秀寧道:“你不是說王恂數學也很厲害嗎?”

  李洛笑了,“王恂是很厲害,他的數學功底相當于后世高中水平,運用方面相當于后世高工的水平。但朱世杰呢?他的數學功底已經具備后世高等數學初期了,但他在運用方面,同樣不比后世高工差!”

  崔秀寧聽了不由驚訝,她想不到這個時代的巔峰數學家,已經達到后世高等數學初期的水平,運用方面更是相當于后世教授。

  這是真的么?

  李洛歷史比崔秀寧強的多,他解釋道:“你別不行。華夏古代數學一直在穩步發展,數學成就是很厲害的,宋元之際達到高峰。但是明清基本陷入停頓甚至倒退,這才被西方趕上。”

  崔秀寧問:“為何明清就不行了?”

  李洛嘆息:“原因很多,一言難盡。最大的原因,還是大一統之后,思想被儒家和八股科舉禁錮了。”

  “宋元為何科技突飛猛進?說來也很悲哀。宋朝是分裂時期,三百多年沒有統一,幾個國家爭來打去,靠的是技術和武力,所以連西夏的科技也不低。春秋戰國也是這樣。元朝雖然統一了,可元朝不重視科舉取士,思想也沒有被儒家禁錮。”

  “歐洲也一樣,別說什么西方人有思辨精神,西方人理性,那都是扯淡。真正的原因也很可悲,就是西方一直諸侯爭霸,小國林立。你不求變,不發展科技進步,你就要完蛋,就這么簡單。”

  崔秀寧搖頭,也覺得這個理由…太可悲了。難怪古代反而是分裂時期科技發展很快。說來說去,是一到大一統,思想就容易被儒家禁錮,變得僵化。

  “那這就是我們應該避免的。我們到時大一統了,要建立防止思想陷入僵化的機制。”崔秀寧道。

  兩人正說到這里,忽然珠簾外傳來顏嬋兒的聲音:“陛下,娘娘,李織求見。”

  “傳!”李洛立刻穿上一雙木屐,不再赤腳。

  很快,紫裙高髻的李織進來,她的臉色有點難看,下拜行禮之后,就呈上一張字紙。

  “陛下息怒,娘娘息怒。這是在江陵城普勝街怡客酒樓發現的…反詩!”

  什么?反詩?

  李洛臉色一沉,接過字紙看起來。

  道是:

  “大腳婆娘催趕集,啪啪幾步東到西。催到西市買鞋愁,道是大腳無適履。”

  題款是:大腳詞。

  詩旁竟然還有一副簡陋的畫,畫著一個腳大的夸張的女子,還光著腳。

  李洛氣的渾身發抖。

  大膽!

  可惡!

  喪心病狂!

  不知死乎!

  崔秀寧拿過那首詩看了看,臉色也很難看。

  很明顯,這首詩是辱罵她的,也是辱罵李洛的。

  媽蛋!

  女人雪白的臉蛋氣的有些泛紅,目光瞬間寒冷起來。

  這個時代的女人,雖然不像明清那樣幾乎人人纏足,可已經十有五六,其實也很普遍了。

  雖說大唐下了禁令,可之前纏足的女子,也無法再恢復健康的天足。

  也就是說,天足的女人此時已經不多,還多在貧民之家。稍微有些體面的人家,女子多是纏過足的小腳。

  這就使得天足比較突兀,被稱為大腳。

  大唐一統南方后,大腳的蔑稱逐漸消失,可有些頑固不化的反唐分子,仍然視天足為丑,纏足為美。

  “人抓到沒有?”李洛淡淡問道,這語氣中的殺意卻流露無遺。

  皇后是天足,這事瞞不了人,從來就不是秘密。知道的人很多很多。

  問題是,如此大不敬的說什么“崔大腳”的人,卻一定很少。

  絕大多數人,還是感激敬重國母的。

  李織回答:“反詩,是幾個小孩子今日貼到怡客酒樓外面的。他們說,是兩個道士讓他們貼的,給了他們幾個銅錢,說貼好之后再賞。等到幾個小東西貼好去找他們,他們已經離開了…我們已經秘密監控了城門,暫時所有人不許出城。這是一個時辰前的事,我們還沒查到是誰。”

  崔秀寧冷冷道:“你們讓江陵大警堂配合。盡快找出寫反詩的人,全部挖出來!”

  “遵旨!”李織領命退出。

  “這些人找死。”李洛咬著牙槽骨,揮揮手中的紙,“這樣的東西也敢寫,也敢畫。不把他們挖出來,我這皇帝就白當了。”

  這是小事么?

  當然不是。

  這甚至不是大不敬,而是毫不掩飾的侮辱皇后,侮辱皇帝。

  崔秀寧哪里真的在乎別人罵她崔大腳?別說她腳只有三十七碼,就算她真有一雙大腳,她也不怕被人稱為“崔大腳”。

  可問題是,她是皇后。她代表著大唐的體面,是一國之母。

  她必須要在乎,必須要較真。不在乎都不行。

  這是封建時代的國法!

  “不要牽連無辜。”崔秀寧有點擔心的抓起李洛的手,“挖出真正的反唐分子就行。”

  “行。”李洛點點頭,“我有分寸。”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