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心腹唐宗寶受命前往汐州,乘船渡海南下,經由漢州天臺郡進入梁州境內,過廣平、康、博平,順利抵達汐州嶺山郡。
抵達之后,立刻到當地商會接頭,與秘密情報人員見面。
負責嶺山這一塊的情報人員姓季名康,暗中接見唐宗寶。
這邊通過飛鴿傳書,早就知道唐宗寶的來意,甚至提前準備好名單,遞到他的手中:“此乃汐州各地將領情報,詳細記載楚白手下主要將領情資。”
“多謝!”唐宗寶接過名單,恭敬問道,“此處先生最為了解,楚白手下何人最易離間?”
季康小聲說道:“鷲峰郡主簿趙宏為人貪財、素無德行。此人與太守趙宬乃是甥舅關系,雖無德才,卻受趙宬喜愛。若要離間趙宬,可先收買趙宏。只要成功離間趙宬,鷲峰造反,汐州必亂!”
“多謝先生指教!”唐宗寶欣喜不已,拱手道謝。
見他起身要走,季康伸手攔住:“且慢!”
“先生有何賜教?”唐宗寶趕忙問道。
季康微笑說道:“莫慌,話沒說完!”
見他還有話說,唐宗寶趕緊恭敬等待。
季康對他說道:“除了鷲峰,這嶺山郡有一人,此時離間必能成功!此人名叫韓冠,乃是嶺山大將。楚白三子楚傲乃是嶺山郡知名紈绔,前些日子到嶺山游玩,在市集遇一女子,甚是喜歡,便命人擄走。女子頑抗,落水而亡。原來此女是韓冠小妾,新納不久,甚是疼愛。得知此事韓冠差點當街宰了楚傲,可惜被人攔下。上奏楚白要求嚴懲其子,楚白偏愛楚傲,賜黃金百兩安撫韓冠,不肯追究楚傲。據可靠消息,韓冠今日都在酒樓買醉,頗有微言。興許可以挑撥此人,使得嶺山郡陷入混亂!”
“韓冠?在下記住了!”唐宗寶記下這個名字,“可有其他目標?”
“只要離間趙宬、韓冠,汐州自亂!”季康回答,“萬一事敗,后果不堪設想。須得能言善辯之人前往……”
“先生放心,此事交于在下!”
帶著情報離開,唐宗寶著手安排,首先瞄準嶺山郡大將韓冠。
經過數日觀察,發現韓冠果然每天出現在酒樓,悶悶不樂。
從其表現可以看出,對小妾之死耿耿于懷,楚白不肯追責其子,只給黃金百兩算是道歉,也讓他難以接受。
于是這天,韓冠再度出現在酒樓,一個人痛飲之時,唐宗寶與幾名手下扮作過路商人,在其附近坐下。
等到韓冠一個人喝悶酒,差不多有些醉意時,一直都在談論其他的唐宗寶,突然對同伴說道:“前幾日途徑廖郡采買之時,猜我遇到誰了?”
同伴馬上問道:“兄長遇見何人?”
“楚三公子楚傲,汐州刺史之子!”
在旁邊喝悶酒的韓冠聽到楚傲名字,瞬間有了反應,抬頭看向唐宗寶。
“哦?聽說楚三公子是刺史最疼愛的兒子。”
“那是當然!”唐宗寶得意說道,“當時有幸請三公子吃酒,聊了不少呢!”
“快說、快說!兄長與楚三公子聊了什么?”幾個同伴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唐宗寶故作神秘,慢悠悠地倒了杯酒,端到嘴邊細品。
“兄長莫要吊我們胃口,那楚三公子是何樣人?楚刺史雄才偉略,正所謂虎父無犬子,想必三公子也是才德兼備?”
聽到唐宗寶身邊幾個同伴夸贊楚傲,韓冠捏著酒杯的手不自覺用力,差點將其捏碎,身子微微顫抖。
唐宗寶將酒杯放下,小心看看左右,然后壓低聲音:“屁個才德兼備!那小子就是個好色之徒,毫無德行!話里話外三句不離女人,很難想象他是楚刺史之子。”
雖然說得很輕,韓冠還是聽清楚了,低頭繼續喝著悶酒。
“真的嗎?楚刺史那么疼愛三公子,我還以為三公子德才兼備呢!”
“男人好色很正常,興許三公子除了好色,還是有些才德的?”另一同伴小聲說道。
“兄長,是這樣嗎?”
唐宗寶抿一口酒,微笑搖頭:“哎!這個楚三公子,實在令人失望。酒桌之上根本不聊其他,只談女人,而且只會炫耀。以我觀之,不過是無能紈绔罷了!”
這話讓韓冠很有共鳴,想起自己新納的小妾,心里隱隱作痛。
“我覺得不能這么快下定論,只是一起喝次酒,哪能判斷楚三公子就是無能紈绔?”
“在下也是這么覺得!”兩個同伴在旁邊質疑韓冠。
“你們是沒有跟楚傲一起喝過酒,”唐宗寶得意說道,“我替商會做事,才有機會請他。當時酒席上的楚傲,說的話真是毫無風度,哪有刺史公子的形象?你們聽到這些話,也會覺得此人當真無德!”
“哦?兄長,酒席之上楚三公子說了什么?”
“對啊兄長,楚三公子說了什么?”
“他說的多了,不敢學!”唐宗寶搖頭道,“汐州是楚家的,誰知道我這多嘴會惹來什么禍事?咱們還是聊聊其他吧!”
“別啊兄長!此處哪有楚家之人,你趕緊說說。”
“兄長竟如此膽小?”
兩個同伴用言語激他。
唐宗寶果然“受不得激”,于是說道:“誰說在下膽小?”
“那兄長趕緊告訴我等,酒席之上楚三公子究竟說了什么?他是怎么個紈绔無德?”
“兄長快說!”兩個同伴使勁拱唐宗寶。
于是唐宗寶輕聲說道:“那楚三公子酒席之上一個勁炫耀,昨日與哪位小娘子春宵一度,今日看上哪家姑娘,甚至毫不避諱講那床笫之事,嘖嘖嘖”
“最多只能說楚三公子好色,口無遮攔,不算德行有虧吧?”
“就是!在下也這么覺得。”
“嗨!若只是如此,我也不會這么說他。”唐宗寶搖頭,“聽說過嶺山韓冠嗎?”
“當然!雖素味蒙面,也知道嶺山韓冠,乃是楚白帳下成名武將。”
聽到自己名字,韓冠倒酒的動作停住,目光落到隔壁桌說得熱鬧的三人身上。
“聽說韓冠很威風的,曾經百騎破賊,厲害著呢!”
“我也聽說過,都說嶺山韓冠是一員猛將,可惜無緣相見!”
聽到這話,韓冠臉上表情稍微緩和。
“我也敬佩韓將軍,”唐宗寶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可是你們聽說沒有?”
“什么?”兩名同伴好奇看他。
“最近嶺山發生一件大事,被楚家封口,百姓都不能談論。”唐宗寶神秘兮兮說道。
“封口?什么大事?”
“前些日子楚傲到嶺山游玩,遇到一女子,甚是喜歡。也不管人家樂不樂意,就要將其帶回去納為妾室……”
韓冠臉色一變,差點將酒杯捏碎。
“真的假的?楚三公子那般身份,只要開口,哪家女子不主動投懷送抱?”
“就是!我們怎么沒聽說?”
“都說了楚家下令封口,百姓不敢亂傳啊!”唐宗寶小聲說道,“我也是在酒席之上,聽楚三公子炫耀時親口說的。看他表情覺得還挺可惜,說是未能得手,那女的掙扎之間落水而亡。一條人命啊!楚三公子只說可惜一個小美人,還未一親芳澤就落水而死,絲毫沒有逼死此女的愧疚感。”
“若真如此,楚三公子確實無德!”
“一條人命,竟然完全不放心上?”
“楚三公子怎么可能做這種事情?更不會傻到拿此事炫耀吧?”
“好歹是楚刺史之子,怎么可能如此草包?”
唐宗寶說道:“兩位可是質疑在下?當日在下可是在酒席上與楚三公子對面而坐,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那小子還問我索要美女,甚至打聽我的身邊是否有才藝雙絕的妻妾,想拿他的女人來換呢!”
“荒唐!實在荒唐!”
“怎會如此?”兩名同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對了!那落水而死的女人是何身份,為何楚家要百姓封口?”
“當時楚三公子親口說了,死的女人其實是嶺山大將韓冠新納妾室。”
“啊?竟是韓大將軍妾室?怎么可能?”
“若是韓大將軍妾室,為何不見韓大將軍出來問責?”
“噓”唐宗寶做了個噤聲動作,對他們說道,“整個汐州都是楚家的,如今更是拿下元州,聽說楚刺史有心逐鹿天下,還要當皇帝呢!韓大將軍雖然值得敬重,只是男兒志在四方,區區一個女人,哪里比得上做那從龍之臣?不過這位韓大將軍挺能忍的,要我肯定受不了!”
“男兒志在四方,這話倒也對。”
“對什么啊?你們要是聽到當時楚三公子說的那句話,換作自己估計都忍不了!”
“楚三公子還說了什么?”
“反正我聽到這句話,覺得韓大將軍真是忍辱負重,度量非常人能及!”唐宗寶嘆道。
“哦?楚三公子說了什么?”
“這話我都說不出口,感覺說出來太過折辱韓大將軍。”唐宗寶搖頭道,“不談了、不談了!咱們聊聊別的。”
“砰!”話音剛落,就見一人走過來,重重將酒壺放下,直接坐到唐宗寶面前,臉色相當難看。
“這位兄臺,我等可曾相識?”唐宗寶其實知道對方是韓冠,故意做出疑惑表情。
“相逢何必曾相識?”韓冠壓抑怒火看著唐宗寶,“方才幾位交談,在下無意聽見。對楚三公子說過的話非常好奇。不知兄臺可否為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