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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李倩的口供

  在審訊室里的李倩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害怕了。

  別問我為什么要做這個。如果你生在農村,如果你爸媽每天省吃儉用、靠在山上扛毛竹供你上大學,如果你每個學期的生活費只夠一天吃三頓飽飯,連件好看一點的衣服都買不起,你就知道我為什么要做這個了。

  我吃的不好、穿的不好,每天像只耗子一樣活在教學樓、食堂和宿舍三點一線的管道里,躲著不敢見人,不敢參加社團,不敢去外面的花花世界多看一眼。這些都沒什么,我可以忍,在鄉下的時候什么苦沒吃過!

  你們一定會說,只要好好讀書,將來找到好的工作,生活就會好起來。你們還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瞧!音樂學院多好啊!可以唱歌,可以彈琴,將來還有機會當歌星,當制作人。多少人想進都進不來呢!

  但你知道買一把好點的琴要多少錢嗎?你知道我一年要學多少門樂器?一天要練多少個小時?

  我連一把吉他都買不起!

  我也出去打過工,給藝術培訓班當助教,教小孩子彈琴。我們學器樂的,不像她們學聲樂的可以出去賣唱,在酒吧夜店唱一個晚上就是好幾百。我們去了那兒只能陪酒!陪酒的時候,那些老爺可不管你會彈鋼琴還是小提琴。他們只在乎你的三圍是多少,給不給他們摸,

  你說負罪感?有,當然有!

  心里覺得過意不去,爹媽給了我一副漂亮的身子,被我糟蹋了。所以我并不經常賣。對,不缺錢的時候就不賣。

  后來認識了梁凱。我知道他是個混蛋,家里拆遷分了好幾套房子還有一大筆裝修款,都讓他賭博輸光了。放高利貸的天天在他家門口倒糞、噴油漆,把他爹媽都逼得差點跳樓。

  但他能給我帶來客戶。他的客戶比那些在夜店里喝得醉醺醺的臭男人好多了。他們不會逼你喝酒,如果在床上有一些奇葩的要求,大多數都會給你加錢。看在錢的份上,那些要求算什么呢!

我的姐妹們都跟我差不多,除了莫語,其他人都是自愿的  你說誰?司徒?

  李倩的眼睛亮起來,臉上泛起了紅光,就像遇見了多年不見的夢中情人一樣。

  真可惜,你們沒見過他。

  你根本不知道他多帥、多有才!

  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嘴唇,他的胸膛,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是完美的。

  他會寫詩,他能把莎士比亞和泰戈爾的所有作品倒背如流;他精通許多樂器,他彈的鋼琴堪比魯賓斯坦;他會散打和空手道,我們學校那些社團的笨蛋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最重要的,他是一個無所不知的人。世界上所有神奇的事情,他總能講出一個道理來;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只要你站在他面前,他就能知道。

  認識司徒以后,我才知道我的人生原來一直活在陰溝里,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太陽。

  錢?呵呵,搞笑!他怎么可能要我的錢?

  上床?不,沒有。

  如果他需要,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獻給他,包括我的身體和靈魂。

  李倩的神色黯淡下來,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審訊的警察拿了一張紙給她,紙上畫著一個人像。

  這是什么?司徒?你們畫的?哦,天哪!請不要侮辱我的司徒!你以為畫個小鮮肉的樣子就能代表“帥”了?真媚俗!

  不!不是這樣,眉毛再英氣一點,眼睛再有神一點,不對,不對,再大一點,不對,鼻子再挺一點,不是這樣,這樣好死板……

  唉!算啦,你們畫不出來的,永遠都畫不出來,就這樣吧,我累了。

  梁凱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怎么死的!我不知道!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知道!……

  一提到梁凱的死,李倩又歇斯底里起來。

  刑偵支隊長辦公室。

  “請進。”史大壯聽見敲門聲,抬頭看見青木走進他的辦公室,“哦,青木老師,來來,坐。”

  “哦,不坐了史隊,我們口供都錄完了,我就是來問問可以走了嗎?”青木說。

  史大壯看著手里的審訊記錄,心想要不要讓青木再來幫著審一回呢?但他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青木和這樁案子有直接的關聯,目前還在接受調查階段。

  “哦,當然可以,手續辦完就可以走了。”史大壯說,“那個……你的朋友都沒事吧?”

  他的話中略帶著歉意。這件案子青木曾經提醒過他,還請他幫忙調查那個叫司徒的人。史大壯覺得自己失職了,如果當時稍微重視一點點,也許那些姑娘就可以少遭點罪了。

  “沒事了。”青木說。

  “哦哦,那就好,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盡管來找我。”

  “想到了會來找你的。”青木笑笑說:“那我可走啦!”

  “哎,好好,我這里還有事,我就不送了。”史大壯指著桌上的一堆文件,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看著青木踢踏踢踏地離開了辦公室,史大壯莫名有些奇怪的念頭。他點上一根煙,深深地吸了幾口,很快又熄滅了手中的煙頭,站起來離開辦公室,徑直往法醫室走去。

  陳建中正在埋頭寫報告,聽見敲門聲,頭也不回地問:“什么事?”

  史大壯走過去說:“尸檢結果怎么樣?”

  “哦,是史隊啊。”陳建中站起來,摘下口罩,給史大壯倒了一杯水,“初步結果出來了,死者是因為過度興奮而導致急性心梗死亡,同時伴有脾臟破裂。另外,死者身上有傷,是被人用棍棒一類的器械毆打所致,時間大約在死亡前四十八小時內。死者胃內有三七粉等藥物殘留,應該是服用過云南白藥一類的傷藥。”

  “嗯,這跟李倩的口供吻合。”史大壯說。

  據李倩交代,受害人莫語失蹤后,出錢包養莫語的客戶找人把梁凱打了一頓。

  “這些傷和死亡有沒有直接關聯?”他問道。

  “有一定關聯。”陳建中說:“直接死亡原因是性行為時過度興奮,導致的急性心梗。由于身上有傷,尤其是內傷,大大增加了心梗的發生概率。”

  “這么說,死因可以明確了?”

  陳建中猶豫了一下,說:“也不是沒有疑點。”

  “哦,什么?”史大壯問。

  陳建中說:“死者在性行為的過程中極度興奮,動作幅度過大,先導致了本來就有內傷的脾臟破裂。理論上來說,他這時候應該出現腹痛、血壓降低、惡心等癥狀,但他沒有停止性行為,反而更加激烈,最終導致心肌梗死。”

  史大壯想起在對李倩的審訊中,說到梁凱的死的時候,李倩就歇斯底里的樣子,仿佛受了極大的刺激。從她的胡言亂語中可以判斷出,梁凱當時的確處于一種不正常的癲狂狀態。

  陳建中提醒道:“史隊你還記得垃圾街和廢品收購站那兩個死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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