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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雙面間諜

  “哪邊?”青木問。

  那人嘿嘿地笑,看見青木桌上放著煙,伸手就要去拿。

  劉主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罵道:“嗨,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這里不是你家!”

  那人縮回了手,一臉委屈,在墻角蹲下來,攏著雙臂,不再言語了。

  劉主任搖搖頭,嘆口氣說:“青木老師你別見怪,他這人腦子有點那啥……毛病!”

  “我沒毛病!”蹲著的男人爭辯道。

  “你閉嘴!”劉主任呵斥一聲,又對青木說,“他叫劉槐安,也是柳營巷的老街坊,說起來跟我還是本家呢!可惜呀,二十多年前一場大火,他們家被燒了個干凈,一大家子人就剩下他一個了。大概是受了刺激,從那以后,就變得瘋瘋癲癲的,整天說自己通靈,認識那邊的人,也不知道他說的那邊是哪邊。”

  劉主任不避諱劉槐安就在一旁,而劉槐安似乎也聽慣了人們說他家的舊事,除了始終要爭辯一句“我沒毛病”之外,就安靜地蹲在角落里聽著。

  青木拿起桌上的煙盒,甩了兩下,甩出半支煙來,示意劉槐安過來拿。

  劉槐安貓著腰,半蹲著走過來,又看了劉主任一眼,見她沒有反對,這才伸出三根手指把煙抽了出來,看見煙盒里還有小半支煙露在外面,就把手上的煙夾在耳朵上,另拿了一支,嘿嘿笑著退了回去。

  青木問劉主任:“沒去醫院看過?”

  劉主任說:“去啦,怎么沒去!剛開始那會兒,整天跟丟了魂一樣在街上瞎晃悠,拿把刀,見人就把刀給人家,說自己身體里有什么芯片,讓人幫他取出來。你說誰受得了這個?大伙兒就給他強制送到七院去了。可醫院要錢不是?總不能老讓街坊湊錢給他住院吧,這年頭,誰的錢也不是撿來的!后來看他沒啥大事,醫院也說病得不嚴重,就出來了。”

  “那現在呢?”

  “現在比以前好多了,前幾年街道還幫他找了活兒,在超市干保潔,本來干得挺好的,但他躲起來偷偷抽煙,把人家庫房點著了,還好發現及時,要不然就闖了大禍了!”

  劉主任說到這里的時候狠狠瞪了劉槐安一眼。正在抽煙的劉槐安蹲在墻角挪了挪身子,不去看劉主任的臉。

  “從那以后街道也不敢給他安排工作了,誰還敢要他呀?現在就整天游手好閑,靠著政府發的補助金過日子。”

  “那您的意思是……?”青木不明白劉主任為什么帶著劉槐安來找他。

  這里是社區心理健康咨詢室,可不是精神病診室。他只是兼職在這里做做心理咨詢和疏導。心理咨詢師不是精神科醫生,不能開藥。按理說,這種地方是不能接診精神病人的,而且劉槐安這種持續了幾十年的精神病已經很難康復,治療的意義不大。

  “哦,是這樣的……”劉主任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道,現在上頭對社區的考核越來越嚴,環保啊,民生啊,就業啊,樣樣都要考慮到。我們為這個劉槐安的事兒頭都大了,精神鑒定達不到殘疾標準,工作又找不到,唉,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我們柳營巷這個先進社區的旗號算是悔在他手里了!”

  劉主任絮絮叨叨一大堆,青木還是沒聽出來他的意思,倒是劉槐安說話了:“她想讓我去你們那兒上班。”

  青木一愣:“什么?”

  劉主任罵道:“閉嘴!沒讓你說話呢!”然后又對青木訕訕地笑,“是,也不是……其實我的意思是吧……你是個心理學家對吧,你給他看看,能不能降得住他。你要是降得住他呢,以后就讓他到花花那酒吧上班,干什么都行,你們酒吧擴大了,反正得招工不是?”

  青木這才明白,這位劉大姐拐彎抹角一大通,就是為了讓如花酒吧收了劉槐安這個累贅。

  “這個……我可做不了主。”青木攤開手說。

  “我了解花花,她聽你的。”劉主任笑嘻嘻地說,“你先給瞧瞧,瞧瞧他好不好管,降不降得住,花花那邊我會去說的。”

  青木剛想說這不是降不降得住的問題,劉主任就站起來了:“那個,我還有事,社區還一大堆事情等著我呢,你們先聊著啊……”

  她走到劉槐安身邊的時候,不經意地踢了一腳,牙齒縫里輕輕蹦出來三個字,“機靈點!”然后胖胖的身軀一擺一擺像個大鵝一樣出了咨詢室。

  看劉主任走了,劉槐安從墻角站起來,嘿嘿笑著過來,和青木隔著桌子坐下來。

  “我認識你,你是那邊的人。”他又說這句話。

  “哦,哪邊?”青木饒有興致地問。

  “就是那邊。”劉槐安看著青木,忽然一本正經起來,“我知道你們很保密。”

  “你是說間諜嗎?”

  “間諜?嗯,也可以這么說吧。”

  青木初步判斷這人有妄想癥。他當然不會為了這么一個人而輕易去浪費自己的精神力,只是看在劉主任面子上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那么,你也是間諜?”

  “我?”他神秘地笑笑,“我是雙面的。”

  “哦……”青木點點頭,“雙面膠。”

  “不,不是雙面膠!”他有點出離憤怒,“是雙面間諜,間諜!”

  “你生氣了!”青木說。

  “我沒有。”劉槐安否認道。

  “可我看見你生氣了。”

  “我有嗎?”劉槐安有點不自信起來,“那是你激怒我的,你不尊重我!”

  “我沒有激怒你。”青木說,“一個間諜是不會被輕易激怒的。”

  劉槐安抽著煙,陷入了沉思。不一會兒,他手里的煙抽完了,拿著煙蒂的手指被燙了一下,他痛得一哆嗦,趕緊把煙蒂掐滅在煙灰缸里。

  “你說得對,我不應該被激怒。”他說。

  “好了,你有什么話跟我說?沒有的話,我要睡覺了。”青木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

  劉槐安想了想,試探著說:“我背上有個芯片,你能幫我取出來嗎?要么你幫我把遙控器找來也行。”

  “什么芯片?”

  “你會不知道?”劉槐安一臉驚訝的樣子,“你們那邊的人不是都裝了芯片嗎?有的在腦子里,有的在脖子上,有的在背上。你的在哪兒?”

  青木搖頭說:“我沒有芯片。”

  “不可能。”劉槐安說,“你不用隱瞞,我對你們那邊的事情一清二楚,我是雙面的。”他把手翻來覆去地比劃,又強調了一句,“不是雙面膠的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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