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壯想起早上接到孟巖電話,吃完早飯送美人回來的時候,那個經常見到的瘋子正被酒店工作人員架出來,好像在罵他跑到樓上客人房間去了,而那時瘋子的表現和平時也不太一樣。
“他奶奶的!”彭家虎罵了一句,然后拿起電話給局里簡單匯報情況。
“通緝令很快就會下來,我們人手不夠,在芒甸抓人就看孟巖你的了。”彭家虎掛完電話說。
孟巖凝重地點了點頭,說:“我已經把我這里能派的警力都派出去了,包括協警和我這兩年安插在各個村寨的眼線也都發動了,一旦發現藥婆他們的行蹤就會向我報告的。”
彭家虎說:“好,到時候抓人的事情交給我。”
史大壯說:“各條出境的山路要守住,這可不像是小團伙,就憑藥婆這伙人,沒那么大能量。”
會是誰呢?
彭家虎陷入了沉思。
自從穆闊集團打掉以后,而且,誰會和虞剛有這么大的仇恨,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把史大壯和虞美人炸死。如果他們真的成功了,那可就是驚天大案,不要說瑞河口和寶騰,到時候整個滇南都會震動,上頭一定會不遺余力地進行整頓和針對性打擊。
“會不會是吳索吞?”孟巖說。
“不會。”史大壯非常肯定地說,“當年打掉穆闊以后,虞剛的確去了緬越,和吳索吞有過接觸,但他沒有給吳索吞造成什么實際損失。何況吳索吞這個人說得好聽一點叫雄才大略,不會為這種小事來報復的。”
“吳索吞不會這么蠢的,而虞剛臥底的幾個團伙基本都已經打光了,死的死,抓的抓。”“難道還有什么漏網之魚?”
史大壯忽然一拍桌子,大叫道:“穆卡!一定是穆卡回來了!”
瘋乞丐看著小丫頭回到了她大爹身邊,嘿嘿嘿地笑了笑,就擠出了人群。
他抬頭看了看天,火災的濃煙把天空熏得烏黑烏黑的,只有遠處的天還是藍的。
他就朝著藍天的遠處走去,臉上露著憨憨的笑意,就好像剛剛撿到錢了一樣。
身后總傳來踢踏踢踏的聲音,瘋乞丐疑惑地回頭看看,什么也沒有發現。他摸了摸臟兮兮的頭,又朝前走。可是那踢踏踢踏的聲音總是跟著他,好像幽靈一樣。
他有點害怕了,就拼命跑,可是他一跑,那踢踏踢踏的聲音就更響了。
瘋乞丐從一個小十字街口拐進了煙麻大街旁邊的一條無名小路,聲音好像沒了,他靠著墻根呼哧呼哧喘氣。
忽然一輛面包車開過來,在他面前停下,車門拉開,下來兩個人,不由分說就把瘋子推進了車里。
瘋子害怕極了,哇啦哇啦大叫著要下車,卻被人摁住不能動彈。車門關上,面包車呼一下開走,卷起了滿地的落葉。
車子出了芒甸,進了山,七拐八彎地開了大約兩個小時,停在了一個破舊的木樓前。
周圍都是山,茂密的樹把進山的小路給遮擋住了。木樓就夾在兩顆合抱的大樹中間,外墻上爬滿了藤蔓,如果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看出來這是個可以住人的房子。
稀稀拉拉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照進來,照在木樓門前的空地上,留下一個一個的光斑。
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乞丐就躺在地上,身上灑滿了光斑,也不知他是在乘陰涼,還是在曬太陽。
乞丐看見面包車來了,一骨碌翻身坐起來,哇啦哇啦叫著跑了過去。
三個包著頭巾的漢子把瘋子從面包車里扔出來,兩個瘋乞丐就撞在一起,扭打起來。
木樓的小門打開,藥婆從里面緩步走出來,她的身后跟著罕波。
三個漢子恭敬地叫了一聲:“藥婆婆!”
兩個瘋子聽見了,就一齊住了手,跪在旁邊瑟瑟發抖。
藥婆手捏著蘭花指,雖然盡量保持著平和的表情,卻再也沒有當初那佛陀一般的慈祥。陽光照在她臉上,可以看見那密布的深深的皺紋。
她抬頭看了一眼,瞇起了眼睛,仿佛要極力躲避陽光的刺激,朝著旁邊里挪動了兩步,將臉躲進了陰影里。
“沒想到啊,你的魂靈還能脫離掌控,看樣子要回豬籠養一養了。”
藥婆的話音未落,兩個瘋乞丐就在地上磕起頭來,嘴里哇啦哇啦不知在說些什么。
藥婆對著先前曬太陽的那個說:“沒說你,你這次做得不錯。”
那瘋子就又磕頭,磕完了起來開心地跳躍了一番,然后對著還跪在那里的瘋乞丐做起了鬼臉。
“罕波,把他先關進豬籠里去。”藥婆說。
“好嘞!”罕波答應一聲,就要去帶瘋乞丐,忽然想到什么,問道,“藥婆,這次沒能把姓史的和那個丫頭給炸死,穆卡會不會怪咱們?”
藥婆沉著臉說:“我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要不是看在小師妹的面子上,我才不會聽他的。他真要有種就親自去做好了!”又說,“不過這次真是可惜,沒把那個雞窩頭炸死!”
“那個青木真那么厲害?”罕波問。
想起青木,藥婆臉上皺巴巴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說:“不該問的別問。”
罕波被藥婆嗆了回來,就把氣撒到一旁的瘋子身上,上去踢了一腿,然后命人架著他進了小木樓。木樓的一樓很潮濕,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架通往二樓的木梯和一扇后門。
瘋子哇哇叫著極力反抗,似乎很害怕罕波要帶他去的地方。罕波和另外三個漢子一起才勉力架住他,開了后門出去了。
藥婆站了一會兒也進去了,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只留下原先那個瘋子。瘋子看沒人了,就又躺下來曬起了樹葉間落下來的稀稀疏疏的太陽。
他躺著躺著,隱約聽到一陣踢踏踢踏的響聲。
瘋子一骨碌爬了起來,看見那個在酒店里碰到過的雞窩頭男人,正懶洋洋地靠在面包車邊上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