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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著火了

  花越開越多,紅的、白的、粉的、紫的,交織成一幅畫。你仿佛能聽到花瓣綻開的聲音,噼啵噼啵的,像女人粉嫩臉上微張的紅唇。

  花粉被風吹得到處都是,像有顏色的秋霧。

  杜鵑媚笑道:“好聞嗎?多聞聞!”

  “罌粟花真的好看,也很好聞,可惜有毒啊!”青木嘆息著說。

  “明知有毒,又有幾人能抗拒呢?”杜鵑摟住青木的脖子,身體靠得越來越近,說話的氣息已經噴到青木的臉上,“它可以讓你得到世間最大的快樂,又何必在意它毒不毒呢!”

  “你從小泡著的那個藥罐里都是壓片吧?”青木也一把摟住了杜鵑的腰,兩個人滾倒在花叢里。

  “呵呵,你猜呢?”

  “聽說過虎門銷煙嗎?”青木忽然問。

  “嗯?”

  “一個歷史故事,告訴你怎么對抗壓片。”

  “沒有人能抗住壓片的誘惑!除非你不去碰它。”

  “不,有一種方法。”

  “什么?”

  “一把火燒了。”

  杜鵑咯咯笑起來:“你的歷史知識不過關,你也不了解壓片。虎門銷煙不是用火燒的,林則xu曾用過桐油火燒法,但燒過后的煙土會滲入地下,可以提煉出來,所以你的火燒法不靈的,壓片是燒不掉的。”

  “但你不是壓片,你只是一枝罌粟花。”

  “那怎么啦?”

  “罌粟花就可以用火燒。”

  “呵呵,你是想把我也燒了嗎?好啊!我已經燒起來了,來吧,快點……”

  然而,在一片芳香當中,杜鵑聞到了一絲不協調的嗆人的煙味。

  她嗅了嗅鼻子,側目看見木樓的角落里正冒起了黑煙。

  她想起剛才青木隨意扔出去的煙頭,那流星劃過天空般的軌跡似乎還留在小木樓的房間里。

  不停有枯葉被風從窗口吹進來,向著角落聚集,就像飛蛾撲向火焰。

  黑煙熏過的地方,罌粟花紛紛凋謝。

  “著火了!”

  杜鵑想要起身去滅火,這樣的小木樓一旦燒起來,逃都逃不掉。

  然而,她現在就被青木緊緊纏住,青木不松開,她根本站不起來。

  “喂!真的起火了!”杜鵑叫著,“沒想到你會用這樣的方法來破我的香術,這次算你厲害!快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們就被燒死了!”

  青木卻笑嘻嘻地看著她:“罌粟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杜鵑用力地掙扎,卻掙不脫,兩個人就像兩條蛇一樣緊緊纏繞,“你在干什么,不要動了!我認輸了!哦,不……放開我……”

  她的身體一陣顫抖,有一絲奇怪的感覺,快樂又痛苦。她明顯感覺到不對,卻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黑煙漸漸少了,那是因為火大了。火焰不僅燃燒了枯葉,小木樓的地板和墻壁也開始燒起來。

  這里的一切都是可燃的,沒有任何可以阻隔火焰或者滅火的東西。

  現在逃還來得及!

  “快放開我!先出去,出去以后你想怎么樣都行,不要選擇這么極端的方法好嗎?我不要和你死在一起!”杜鵑甚至開始哀求起來。

  “誰說我要和你死在一起呢?”

  青木的聲音懶洋洋的,一點兒也沒有火燒眉毛的焦急。

  不對!杜鵑發現青木的聲音不是來自身下。

  她抬頭去看。

  那個雞窩頭的男人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前方,雙手插在褲兜里,嘴里叼著一根煙,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周圍到處都是熊熊的烈焰。

  杜鵑看見青木的舊風衣在火焰熱流的沖擊下,向后膨脹著,像一個吹脹了的熱氣球。

  而這個該死的男人居然還有心思在大火里裝嗶,慢悠悠的歪頭把嘴里的煙伸向旁邊,就著竄過來的一人多高的火苗點煙。

  這特么是個什么人啊!

  杜鵑忽然想起他不是在自己身下嗎?他不是正和自己糾纏在一起嗎?

  她低頭看見身下的男人正閉著眼,一副享受的樣子。她又抬頭看看,兩個男人一模一樣。但她已經知道,站在那里懶洋洋的那個才是真的。

  那么這個是誰?

  杜鵑的胸腔劇烈地起伏著,雖然是趴在那里,但胸口就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難受。她想動一動,但身下的男人和她纏繞得太緊,就像被一條蟒蛇纏住了一樣。

  她感覺呼吸困難,連手指都動不了了。

  這是一種多么久違的熟悉的感覺啊!

  杜鵑想起來,她小的時候,每次泡在藥罐子里睡著了,就會這樣,一動也動不了。然后她就看見師父來了,坐到她身邊,告訴她那是在做夢。

  開始的時候,她總是害怕得不得了。因為害怕,她從睡夢中驚醒,常常把一盆藥水濺灑得到處都是。

  已經多少年了!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被夢困住,再也不會做夢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在做夢。她是個清醒的人,師父說像她這樣的人被稱為覺醒者。

  她長這么大,除了師父,就只遇到過一個覺醒者——那個男人一出現就捕獲了她的芳心,雖然那時候她才十三歲。

  她曾試圖用她的少女的身體和獨一無二的香味來魅惑那個帥出天際的男人,但是她失敗了。那個叫做司徒的男人仿佛對她的一切手段都免疫。

  師父說,司徒已經到了掌控群體意識的程度,可能是世界上僅存的少數覺醒者里最強大的一個了。

  這么多年過去,杜鵑一直想再次嘗試一下,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對她的一切免疫,哪怕是她用真心對他,而不僅僅是夢境。

  現在,又多了一個男人,一個難以征服的男人。

  她知道剛才所有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她沒有催眠那個男人,卻被對方催眠了。她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在什么時候做到的。

  現在,她正在夢魘的緊要關頭,還有一絲清明在她的腦海。

  不會讓你得逞的!

  放松,放松……再放松……,杜鵑不停地暗示自己,慢慢的放緩自己的呼吸,控制節奏,然后,她的意識終于恢復了清明。

  對于她這樣真正的覺醒者,當然不會像那些初入清明夢的人那樣慌亂而不知所措,在夢魘結束之后,她立刻放空了自己的意識,擺脫夢境,走回現實。

  身下的人忽然消失了,她咵嗒一下摔在地板上,下巴在地上磕了一下,有一些疼。

  沒事,這是真實的疼痛。證明已經醒了。

  周圍的罌粟和藤蔓也都不見了。

  但是,為什么周圍的火焰是真的?大火正在熊熊燃燒!小木樓快要支撐不住了。

  那個該死的雞窩頭還在那里抽著煙裝嗶。

  “沒想到你居然用這種方法來破壞我的香術!算你厲害!”杜鵑從地上一躍而起,因為實在沒有可以遮護的東西,只能硬著頭皮往外闖,“你就真的不怕被燒死嗎?”

  她穿過木樓,從后面的窗口跳出去,一邊用手拍掉被燒著的幾綹頭發上的火焰,一邊極速逃離。

  身后的小木樓在大火中跨啦啦倒塌了,無數火星子竄上了天空。

  杜鵑停下來轉身去看,冷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也只有傻瓜才會用火燒這種方法!你就算破了我的催夢術又怎么樣呢?還不是把自己給燒死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見還在燃燒的小樓的廢墟里走出一個人影來。

  那人嘴里叼著煙,雙手插在褲兜里,雞窩頭上頂著兩三點火苗子,舊風衣被熱氣蕩起來撲簌簌響,腳下的趿拉板踩在后山的小路上,踢踏踢踏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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