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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絕望

  梅以求先是復述了夏筱筱講過的關于19號實驗室互聯網智能研究的成果,當然他并不知道夏筱筱的真實身份,而按照約定,他也沒有說出司徒郁離的名字。然后,他講了劉槐安的故事以及之后得到這枚芯片的曲折過程。

  芯片的結構非常復雜,國安那邊沒有足夠的技術手段來破解芯片的秘密,就把芯片送到了國防科研所。科研所研究過后認為這枚芯片的核心技術是九十年代的技術,早就淘汰了,只不過故意把芯片結構做復雜了,多了很多與運算無關的東西,沒有什么研究價值。他們認為唯一值得研究的是其使用的材料,因為以當年的技術手段把芯片做到這么小簡直是一個奇跡。于是,國防科研所又把芯片送到了中科院設在吳中的納米材料研究所。

  梅以求幾經周折找到芯片的時候,納米材料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正打算對其進行切割,要是再晚去一步,就只能拿回一堆必須用顯微鏡才能看清的東西了。

  “這枚芯片的電路結構看上去的確像是九十年代的技術,和當年ibm深藍電腦的象棋芯片有點像,也許就是它的模型。九十年代以來,計算機性能每十二個月翻一倍,即使到了今天的瓶頸期,芯片技術依然能達到每三十個月提升一倍性能的發展速度。從這一點來說,國防科研所的同志的觀點是對的,二十年前的落后技術,早就該扔到垃圾堆里去了。”

  “但是大家要明白一個道理,這么多年來,計算機原理并沒有發生本質上的改變,芯片原理也沒有改變。從本質上來說,我們現在使用的芯片和上世紀九十年代使用的芯片是同一種東西,只不過你用的材料更好了、制作工藝更精湛了。就好像你今天開的奔馳和一百年前的奔馳在本質上并沒有區別一樣。”

  梅以求把芯片從袋子里取出來,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的拿起來展示給大家看。芯片黃橙橙的,指甲蓋大小。

  “九十年代的芯片是怎么做到這么小的?我不是搞應用材料研究的,所以對它是何種材料制成并不感興趣。我在意的是它在原本的芯片結構基礎上增加的那些復雜的回路和觸點。目前初步的研究發現,這枚芯片不是一枚簡單的電子芯片,它上面有62個奇特的觸點連接著62條由特殊材料構成的線路。這些觸點和線路剛好和人體31對脊神經相對應。當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它是如何植入體內并和神經系統相連的,這看起來是一個非常復雜而精巧的手術。這些線路和芯片本身的電子回路共同構成了一個復雜的系統,”

  “當我們在實驗環境里嘗試給其中一組線路傳送模擬神經信號的時候,發現這些奇特的材料組成的線路不單能接收生物電信號,還能接收并傳遞機械波。我們知道,神經信號遠不只是一個電信號,它同樣也是一個機械信號。假如只用電來理解神經的信息傳導,一定會錯過很多重要信息。因此,我認為,這是一枚比我們落后二十年的電子芯片,但卻是一枚比我們先進二十年的生物芯片!”

  梅以求并沒有說出他對芯片的全部理解,比如芯片上的信號發射和接收裝置。他說的這些對今天的會議已經足夠了,而且他有必要保留一些秘密,不管是出于自己的私心,還是對互聯網這個怪物的防備。

  互聯網本身擁有智慧,而且可以通過芯片給一個人注入第二意識,這樣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如果是普通人聽到,一定以為只是一部二流科幻電影的內容。但作為全球最頂級的科學團隊成員,作為空間盒子和夢境指南游戲的開發者,在萊斯特遺言公布之后的今天,面對外星意識體的入侵,這樣的事情沒有什么接受不了的,畢竟ai概念大熱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就是一個全網超級大ai嗎!

  最讓在座的科學家震憾的不是互聯網的自主意識,而是這枚芯片。人家居然在二十年前就制造出了技術上領先今天二十年的東西,這才是讓人害怕甚至絕望的東西。

  很多人的內心都在說: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誰能制造這個東西出來?現在做不出來的東西,二十年前的實驗室怎么做出來的?如果有這種技術,那時候怎么會一點風聲都不露出來?

  要知道任何科學技術都不是孤立的,尤其在信息時代,每一次突破都必然伴隨著相關技術和上下游產業的進步。

  “要么這枚芯片是個騙局,要么這二十年的時代發展是個騙局!”

  有人得出了這么一個結論。

  會場變得安靜,沒有人再發表意見,抽煙的抽煙,發呆的發呆。空氣似乎變得僵硬了,一種可怕的絕望的情緒在蔓延。

  青木早就聽教授講過芯片的事情,甚至比在場的人知道得更多一些,但他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更無法理解這些科學家的感受。唯有那句話倒是讓他悚然若驚——這二十年的時代發展是個騙局!

  他忽然想起滇南那個山洞,豬籠、地下河以及日本人,當實景和夢境結合在一起的時候,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那些被關進豬籠后來又參加了敢死隊死在戰場上的人又到底是做了一場夢還是經歷了一次人生呢?

  杜瓦跟他說司徒在尋找二戰是一場夢的證據。如果二戰都可以是假的,那么這二十年的世界發展又怎么不能是假的呢?當然,這比之外星人入侵和互聯網擁有意識還要不可思議。

  青木的腦子又有點亂了。

  梅以求倒是可以理解的這些人的感受的,畢竟大家都是同行,研究了一輩子科學的人,自認為站在頂峰上,突然發現自己孜孜以求的東西,是人家幾十年前玩剩下的,那是何等的絕望?就像百多年前扎著辮子的國人,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自豪感里三呼萬歲的時候,突然被堅船利炮打成了劣等民族,那又是何等的絕望!

  不過他今天的目的可不是要讓大家絕望。他要的是絕望之后看到的希望。

  他把芯片放回到塑料袋里說:“不管怎么樣,19號實驗室已經不存在了,這枚芯片是互聯網擁有智能的唯一證據。原本我今天不想把它公布出來的,時機未到啊!但我又怕你們不信,所以不得不拿出來給大家看。現在你們該明白我為什么開會之前要斷網斷電并屏蔽信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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