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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一日出沒時

丘奇的日記十二  誰曾經歷過兩個連續的白天呢?我們剛剛就經歷過了。沒錯,兩個連續的白天,二十四小時都是白天。太陽剛剛從海的一邊下山,緊接著就從另一邊升起來了。

  凌晨的時候,GPS導航系統和通訊設備全部失靈,我們無法和地面以及太空取得任何聯系。這意味著我們在海上迷航了,沒有導航、不能定位、不知道未來的天氣、不知道最近的島嶼在哪里,在這樣的大霧天里,簡直是寸步難行。

  我們就像一片浮萍,飄蕩在無邊無際的太平洋上。

  天亮以后,安德森告訴我外面的霧正在散去。我出去看了看,海上依舊白茫茫的,但霧氣看上去的確比昨天淡了點。

  白天的時候,海上起了風,霧氣淡得越發明顯,旗桿上的旗幟正迎風飄揚。所有人都來到了甲板上,呼吸著微微咸濕的空氣,看著濃霧一點一點散去,海面漸漸變得開闊。現在,有沒有海底遺跡、能不能完成科考任務已經變得相對不那么重要,人們只期待著重見天日的時刻。

  只要霧散了,海上不再出現別的什么惡劣的天氣,就算沒有GPS,我們也可以利用指南針和海圖,把探索號開到北邊幾百海里外的土布艾群島。等上了岸,我們再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或者向新西蘭和美國海軍求援,以羅賓斯先生他們的能量,應該可以請求到海軍軍艦協助護航。如果知道海上會出這么奇怪的狀況,我想羅賓斯早就那樣做了。

  大概在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第一縷穿透霧氣的陽光照射到了甲板上,我們都歡呼起來。然后,日光如箭,把如妖的霧射得無影無蹤。那時候,太陽像一個巨大的紅色火球,正朝著西邊的海平面落下去,絢爛的晚霞把大海和天空燃得通紅。

  也許是許久未見陽光的緣故,這次落日看起來特別壯觀,乃至我回憶有生以來在海上見過的無數次日出日落,都不曾有今日般震憾到我。

  我看到其他人的臉上也露出了莊重神往的表情,大約是和我有同樣的感受吧。只有安德森趁著霧氣散去的時候,早已拿了他的魚竿,優哉游哉地釣起魚來,對遠處的美景毫不在意。

  原本以為落日之后便是黑夜,這樣的常識連想都不用想,我那時已經在思考接下來的航行方向,或者應該跟羅賓斯先生商量一下,是在原地等待通訊恢復,還是向北去土布艾群島,或者干脆向西返回新西蘭。

  正在這時候,有人忽然大叫了一聲,日出!

  我順著他的聲音望過去,另外震驚的一幕出現了,我此生將永遠無法忘記今天所見的一切,不僅是我,船上所有的人都不可能忘記這一幕,甚至已經有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在胸口劃著十字,向上帝禱告起來。就連安德森也扔掉了魚竿,站直了身體,面朝東方,目瞪口呆。

  此時的東方,小半輪紅日正從海平線上升起來,璀璨的霞光開始染紅那邊的天空和海面。然而,我回頭看時,西邊的紅日還有大半留在海上。

  東方日出,西邊日落,幾乎在同一時刻發生。我不停地兩邊看,當仔細辨別時,我內心更加震驚,因為我發現西邊的太陽落下多少,東邊的太陽就升起多少。直覺告訴我,兩個太陽其實是同一個,一定是地球出了什么問題,或者是我的眼睛出了什么問題。

  當西邊的落日完全落下去以后,東邊的朝陽也完全露出海面。它通紅的臉頰開始變得耀眼,進而發出金黃的光芒,照亮了世間的一切,新的一個白天又開始了。

  我們都像復活節島上的石像那樣靜靜地矗立在甲板上,呆呆地望著天空,久久無法動彈。不知何時,甲板上變得炙熱起來,我的額頭沁出了汗水,背上也感到微微的潮濕。我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后動手脫下了厚厚的外套。

  我的動作以及發出的聲音大概驚動了其他人,他們也都回過神來,并開始脫衣服。然后,我們回到了船艙,開始討論到底發生了什么。討論的時候,科學家和海員們很自然地分成了兩個小組,各自說各自的。海員們說的大多是關于神跡、上帝和海神的事情,而科學家們則更多地在為這一現象尋求科學的解釋。這時候,大家才發現,發生了如此神跡,居然沒有人想到用攝像機或者手機把景象拍下來。

  我和安德森照例被邀請到科學家的隊伍當中,但我們發表不了什么意見,哪怕是一向口無遮攔的安德森,此刻也老實地閉上了嘴。

  科學家們做出了種種猜測,但都難以說服眾人。

  拉里夫人說,有沒有可能是鏡像金字塔的作用?太陽從西邊落下去,同時從東邊升起來,很像是一種鏡像現象。或者我們可以這樣想,當我們在西經150°、南緯30°的位置看見日落的時候,是不是在地球另一端的撒哈拉沙漠正好可以看到日出?也就是說兩座互成鏡像的金字塔之間在剛才,或者更早之前發生了某種聯系,那場奇怪的大霧也許就是由此而引起的,于是我們看到了兩個金字塔位置同時能看到的景象。斯蒂芬,你說呢?

  斯蒂芬·羅賓斯說,我不是研究空間物理的,這方面還是聽聽帕爾迪克的看法吧。

  帕爾迪克是一名空間物理學家,以研究平行宇宙而出名,但他不善言辭,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因此他只說了一句,拉里夫人說得有道理,這很可能是一種空間折疊現象。

  這時候,安德森忽然大聲說,女士們先生們,你們不覺得熱嗎?

  他的嗓門總是很大,一點兒沒有紳士風度。不過這也情有可原,海上的水手大多數練就了一副大嗓門。

  我這時候才發現,天熱得有點過分了,盡管剛才已經脫了外套,但身上還在冒汗。我心里警覺到什么,但又說不上來。

  羅賓斯緊鎖著眉頭說,氣溫超過了攝氏25°,陽光太烈了,一點兒也不像冬天的太陽。如果我們還在原來的位置和原來的時間,那一定地球的自轉或磁場出了問題……

  我聽出他后面有話,但他沒有再說下去。或許就像拉里夫人說的,科學家從不作毫無根據的臆測。

  我不是科學家,所以我可以胡亂猜想,我們在那場大霧里,很可能穿越了某個空間,來到了北半球的太平洋,也許是在夏威夷附近,或者穿越了某段時間,來到了南太平洋未來或過去的某個夏天。而穿越的時間點,大概就是日落日出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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