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正在說話,佩特魯的山洞口掛著的一串老式風鈴突然當啷當啷地響了起來。
那聲音并不悅耳,像在用棍子敲擊生銹的鐵鍋。
佩特魯突然像猴子一樣跳了起來,順勢抓起來靠在墻邊的一把微沖:“有人來了,我去看看。”
他的話音剛落,人就已經沖了出去。
青木和蘇蕙蘭對視一眼,也都跟了出去。
“喔哦!”烏鴉叫了一聲,“酣然,我們去不去?”
貓喵嗚叫了一聲,看著烏鴉,那意思明擺著就是在說“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也不去”。
“還是去盯著點,我怕如花吃虧!”烏鴉說著拍打著翅膀飛了出去。
酣然歪著頭想了想,大概是想不通為什么如花會吃虧?老板娘明明不在島上啊!不過她看見煤老板飛走了,連忙追了出去。
海上云開霧散,峽谷上空的彩虹早已消失,雨后的島上,空氣新鮮而微微帶著點咸濕。
佩特魯的動作很快,青木出去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前方的樹林邊緣,然后又在光禿禿的山坡上閃了幾下,就徹底不見了。
青木不得不承認佩特魯是個優秀的家伙,無論任何人任何組織,要抓住這樣一個人都不容易。
佩特魯和候彪有相似之處,曾經都是叢林作戰的佼佼者,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而且還天生是個覺醒者,擁有不可小覷的精神力。
如今倆人都已步入中年,但佩特魯的身手明顯比候彪還要敏捷些,這就是在城市錦衣玉食當富豪保鏢和常年在海上討生活把命交給海神的海盜之間的區別。
而且佩特魯的精神力明顯經受過專門的訓練,雖然比較粗淺,但比當初沒投靠青木時的候彪高明了很多。青木相信,只要稍加點撥,他就能更上一層樓。
青木和蘇蕙蘭來到山坡上的時候,佩特魯正趴在一塊大巖石后面,身上的沙漠迷彩和周圍的礁巖融為一體。他端著狙擊槍,歪著腦袋,把臉埋在狙擊鏡前,像草原上伏擊獵物的獅子。
“兩個人,也是一男一女,帶你們上來那小子帶的路,會不會是你們的同伴?”佩特魯等他們貓著腰靠近的時候問道。
“不是,我們就兩個人。”蘇蕙蘭說。
“那就好。”佩特魯說話的時候,單詞幾乎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的,就好像生怕嘴巴動作大一點就會影響射擊的準度。
蘇蕙蘭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就已經扣動了扳機。
砰一聲槍響,青木看到槍口冒出一閃即逝的火光,接著便聞到了刺鼻的火藥味。
“媽的,跑得真快!”佩特魯罵了一句,沒有開第二槍。
“你問都不問就開槍?”蘇蕙蘭皺眉道。
佩特魯說:“山下的陷阱都已經被你們破壞掉了,沒有東西干擾他們,沖上來會很快。牧師跟我說過,對付精神高手,我唯一的機會,就是在他們察覺之前開槍。”
“你怎么知道他們是精神高手?”
“我瞄準的時候,他感覺到了。”
“沒打中?”
“打中一個,另一個跑了。”
“不要再開槍了,抓活的。”
蘇蕙蘭看見佩特魯有些猶豫,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們在,你放心好了。你也想弄清楚那些追著你不放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吧?”
“你不是已經告訴我了嗎?”
“但我對他們的了解也有限,如果能抓到一個活口,也許就能弄清楚整個世界背后的秘密。”
佩特魯突然翻了個身,調轉槍口,對準蘇蕙蘭的頭,怒道:“你來找我根本就不是租船,你是想以我為誘餌,來釣他們上鉤!這兩個人是不是你引來的?”
蘇蕙蘭一點兒也不驚慌,平靜地說:“能引來魚的,只有魚餌自己,如果你不是魚餌,我什么都做不了。”
青木這才恍然。他原本就在想,太平洋上可以租的船多的是,這些海島上到處都是出色的海員。而一個外來的海盜再懂航海,也不可能比這里的土著更熟悉附近的海域。蘇蕙蘭卻偏偏要大費周章地來找一個躲在島上的亡命之徒租船,這是為什么呢?
經過山洞里的一番談話以后,他以為蘇蕙蘭是為了那些海圖。但其實蘇蕙蘭并不知道佩特魯手里有這些幽靈島圖,這是個意外收獲。
現在看來,她來南太平洋,調查科考船事故只是個幌子,找到佩特魯,以他為誘餌,釣出她想要的魚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不過佩特魯說山下的人是蘇蕙蘭引來的,這個可能性倒是不大。他和蘇蕙蘭一路同行,如果她要做什么手腳,或者有人一路尾隨,青木不可能發現不了。
青木感覺這個女人好復雜。她在山洞里說的話有幾分是可信的呢?他真想進這個女人的夢里去看一看。
“在這么近的距離里,你根本殺不了我。”看著佩特魯憤怒的表情,蘇蕙蘭笑道,“好了,他們要殺的人是你,我們現在是同志,用中國話說,叫做‘一條船上的螞蚱’!”
“我不是螞蚱,我也不喜歡當魚餌!”佩特魯壓著嗓子恨恨地說了一句,最終還是轉身趴在巖石上,繼續監視山下的一舉一動。
“你們誰下去抓魚?”他問道。
蘇蕙蘭說:“我去吧,青木你和佩特魯在山上看著,隨時支援我。”
青木原本想自己下去,畢竟蘇蕙蘭是個女人。但轉念一想,他又很想看看她的實力。而且蘇蕙蘭不說“你們”,而特意強調了“青木你和佩特魯”,話里似乎有讓青木監視佩特魯的意思。
青木想想也對,幾個小時前,這家伙還朝他們開了幾槍,差點要了他的命。
“那你小心點。”青木說 “好,我心里有數,你們看我手勢行事。”她說。
青木又說:“你把酣然帶上吧,說不定能幫到你。”
“好。”蘇蕙蘭笑了笑,一把抱起剛剛跟上來的貓,從藏身的巖石后走了出去。
她的身材很好,比例勻稱,細細的腰身,長長的腿,走路的姿勢優雅而穩健,長發被風微微吹起,隨著下山的姿勢一浪一浪地飄起。
這是一個完美的背影,看著她,青木又想起了那個下雨的夜晚,仿佛聞到了濃郁的直擊腦海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