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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古老的圖騰

  佩特魯離開的時候,拉里夫人的心情是極其復雜而矛盾的。她當然希望那個紅胡子男人能回來救她,但她又不希望別人因她而陷入危險。

  看見佩特魯跑到祭壇上方并沒有受到野人的襲擊,拉里夫人松了一口氣。她坐下來,背靠著冰冷的巖石。天上的巨月并沒有給她帶來多少壓力,相比于過去的遭遇,已經沒有什么能更糟糕了。

  她牢記佩特魯的話,不停地給自己加強潛意識里的念頭——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離開。其實不用佩特魯說,她也會堅持這個想法,因為留在這里,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死而已。

  她看著越來越大的月亮,開始思考這個現象是怎么形成的。是月球脫離了軌道,朝著地球撞過來了嗎?

  如果那樣的話,整個世界都無法幸免,其他地方的人會怎么樣?

  是像祭壇上的野人那樣匍匐在地、吟唱末日禱詞嗎?宗教徒會的,她想。

  是被這震憾的景象嚇到,以至于無法思考,只能呆呆的仰望天空,等待災難的降臨嗎?普通人大約都是如此的,她想。

  是英明果決,在第一時間坐上飛機、逃向高原或者地球的另一面,以獲得微乎其微的活下去的機會嗎?有錢人和政客會的,她想。

  是準備應急預案,組織人手,維持秩序,做最后的努力和垂死掙扎嗎?真正的領袖和人類精英會做的吧,她想。

  是思考如何在極短的時間里,在地球毀滅之前,把人類文明的種子保存在最安全的地方,讓她有機會延續下去嗎?她的朋友們,那些科學家們會做的,她想。

  是以將死之由,爆發出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開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嗎?應該……沒有人會這么做吧,她不那么肯定地想著。

  她很奇怪自己會產生這樣的念頭、這樣多的想法,卻又發現這樣想很有意思。

  如果這次不是什么災難,如果能活著回去,也許可以把這些想法寫成一部,她想。

  月亮還在變大,遠處傳來隆隆的響聲。她知道那是引力引起的潮汐變成了海嘯,真的要末日了嗎?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她否定了這個想法。她看見眼前那塊大石頭緩緩浮了起來。她背靠著的那塊石頭也在動,然后也擦著她的背浮了上去。

  石頭一塊接一塊地浮起來,飄到半空中。但她的人還坐在地上,除了有一些血氣上涌造成的暈暈的感覺,別的都一切正常。

  拉里夫人雖然不是搞物理的,她的研究領域一直在人文考古這一塊,但基本的物理知識還是有的。無論月球怎么靠近,也不會把石頭從地面上吸到空中。它的引力只會讓潮汐變大一點,而在地月距離靠近后,月球的繞地速度也會加快,可能幾個小時就會繞地球一圈,然后大陸會被海水淹沒。

  但是現在,月亮已經在頭頂那么長時間了,似乎并沒有遠去的跡象,這不像是在繞地旋轉,或者說,這不像是在地球上看到的景象,更像是在月球同步軌道空間站上看到的景象。

  而那些石頭浮起來也一定不是月球引力的作用。如果引力大到讓石頭浮起來,那么她也應該浮起來才對,可她還坐在地上。

  漂浮的石頭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地浮在空中,像柯依伯帶的隕石群。

  石塊漂浮到一定的高度就不動了,好像找到了它自己的位置一樣。大的石塊浮在較低的位置,小的會繼續往上,越小就浮得越高,越到高處石塊就越少,慢慢在頂部形成了一個尖。

  拉里夫人抬頭看,覺得這形狀像漂浮在太空的金字塔。她想起這個祭壇的形狀,終于明白,這就是一座金字塔,原先建造了一半,現在漂浮在半空的石塊是它的另一半。

  就好像我們在做幾何題,在紙上畫了一個梯形,又沿著梯形的斜邊,用虛線向上畫輔助線,兩條虛線相交后和原來的梯形一起,變成了一個正三角形。當然,這不是一道平面幾何題,而是一道立體幾何,所以現在空中看到的不是正三角形,而是正四棱錐,是一個用虛線構成而金字塔。

  然而,還有石塊在往上浮,這一次和剛才剛好相反,大的石塊不停地往上,小的反而浮得慢,停在低空。空中本來已經有很多浮著的石塊,但這些上升的石頭卻并不和它們相撞,沿著各自的軌跡,相安無事地上浮到自己的位置上。

  本來已經有一個金字塔的形狀了,現在又被更多的石頭弄亂了。拉里夫人一時沒看懂,以為是自己想多了,只不過出于職業的敏感性,才會把石頭看成金字塔。

月光照在石頭上,反射出奇特的光芒,在石頭的縫隙間形成了一層光暈。她把目光從石頭轉移到縫隙間的光暈,就像在看天窗透下來的光  這時候,她終于看清了,這不是一座金字塔,而是兩座金字塔——兩座完全相對的疊加在一起的金字塔。

  后飄起來的石頭形成的是一座倒立的金字塔,它和原本的金字塔相對而立,又相互插入。它的底面就在另一座塔的塔尖位置,而它的塔尖,正在另一座塔底面的中心點上,也就是拉里夫人現在所站的位置。

  她的腳,就站在祭壇的中心點上。她的身體,就是倒金字塔的塔尖。

  拉里夫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里,但即使這是夢,也是一個雄偉壯觀的夢——天上有一輪巨月,填滿了整個天空,而她的頭頂,懸浮著兩座用隕石疊加起來的對立的金字塔。

  月光透過石隙,落在地面上,形成了明暗相間的圖案。這些圖案很奇特,像一些奇怪的符號。

  拉里夫人記得,那個野人族長的權杖上,還有他們的陶罐上,也刻著類似的符號。她判斷這是一種古老的文字。

  她一行行地看,全部記在腦子里。作為世界上最優秀的考古學家和語言學家,這不是什么難事。難的是,如何破譯這些文字。

  看完了地面上全部的光斑符號,她又不自覺地挪開腳,去看被自己遮住的腳下——那個倒金字塔的頂點的位置——也是另一個金字塔的底面中心的位置。

  她看見地面上有一些線條,好像刻著什么圖案。她蹲下來仔細地看,首先看到一個幾何符號:

  那是兩個正三角形,頂點和頂點相連,一條豎線穿過頂點,和兩個三角形的中心點相連。

  這是一個熟悉的符號,她見過。就是因為這個,她才會登上探索號科考船,和羅賓斯他們一起去考察一個古老而又神秘的遺跡。

  她看見符號旁邊的地上還有一些線條,不像符號那樣筆直,而是有些扭曲地向外延伸。她趴下去,用手撣開地上的土,分辨出那是一副石刻的壁畫。

  她猜測這是一種古老的圖騰。

  畫中是一棵高大的頂天立地的樹,樹根邊上刻著山脈的形狀,樹干中間刻著浮云,樹冠上有一個圓圈,不知是太亮還是月亮。

  在最高的樹枝上,還站著一只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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