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青木以為精神力是意識自發釋放的一種東西,現在看來并不是。這種東西應該本來就存在于宇宙之中,就像宇宙中充滿了光和各種輻射以及傳說中的暗物質、暗能量。
他不知道精神力和物質粒子之間存在怎樣的關聯,比如真空當中是否存在精神?又比如夢境是由精神力支撐的以記憶為材料的特殊空間,這個空間存不存在物質?它又是否包含在我們的宇宙之中?
他拿起手中那根烏木杖看了看,不明白這東西的內部究竟是怎樣的構造。表面上看,它就是一截類似陰沉木的樹根,但它的內部似乎存在一個類似拉姆拉一樣的空間,這個空間和島上的精神力場空間在一定程度上重疊,因此,青木才可以通過它調動外圍的精神力。
在這里,精神力無處不在,而意識除了可以通過精神力延展,竟然還能分裂。
這件事情也是自然發生的,但十分奇怪。青木仿佛變成了一只章魚,把觸手伸進了野人的大腦里。但他并不能通過精神力和別的人——比如拉里夫人的意識之間建立直接的聯系,除非催眠他,進入他的夢境。他也不能指揮另一個部落的野人,就像司徒也不能指揮他這個部落里的人。
難道是他們的大腦結構不一樣嗎?即便不一樣,他和他們之間有什么關系呢?
青木想起了自己在意識中變成樹的那一瞬間。一切都是他的枝葉和根系的伸展,那些野人似乎成了由他的根系生長起來的子孫一樣。他只能歸結于信仰的原因。
信仰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它完全取決于人的精神,虛無縹緲,卻又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我們。信仰是支撐我們一直活下去的向上的力量,是在苦難的時候還能微笑著面對生活的勇氣,是在人生關鍵的十字路口做出正確選擇的智慧。沒有信仰的人,就像在海上看不到燈塔的船,只能隨波逐流;就像豬圈里的豬,只能混吃等死。
但我們看不見它,抓不住它,甚至說不清它。大多數信仰上帝的人并不相信有一個真實的叫做“上帝”的神存在,他們對著天空劃十字的時候,也說不清是在對誰祈禱,但內心里總有一種模糊的崇高的東西,令他敬畏,使他向往。
大多數不加入任何宗教、不屬于任何黨派的人,我們也不能說他們沒有信仰。他們中的很多人,內心一樣有一個模糊的令人敬畏的“上帝”,正是這種信仰支撐著他們努力學習、工作,熱情地擁抱生活。
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上帝。一千個上帝指引人們過上一千種不同的生活。然而,我們終屬于我們自己的精神。當我們走向歸途,身體化作塵埃,意識消散于虛空,剩下的,大概就只有那虛無的精神,留給我們的后人。
人既有不同的信仰,必然也形成不同的精神屬性,以青木的知識,無法從更深奧的科學層面去解釋精神控制的對應關系了,他相信這世上大概也沒有人能解釋得清。
他看了一眼司徒,這個男人的臉上是如此自信,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一樣。但一個人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他必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只是他的內心支撐他的那種力量和別人不同而已。而他的那個部落的信仰,也許正合了他的精神罷!
天上的大太陽始終沒有追上小太陽的步伐,當小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大太陽才如垂暮的老人那樣慢悠悠地從東邊的云床上爬起來,要不是靠著穿彩衣的云姑娘托著,真怕它隨時又倒下去睡著了。
島上的霧似乎濃了一些,但沒有阻住陽光,也沒有阻住視野。
司徒和青木還是并排站在湖邊,其他人在他們身后,而野人們則在更遠的地方,明確地分成兩個部落,互不侵犯。
人們開始不耐煩了,鮑里斯叫道:“喂,你們倒是說話呀!不是說要把這里變成一個火車站嗎?那么還在等什么?快點搞定這個大家伙,把它開回地球吧!”
伊萬說:“鮑里斯,別打擾他們,我想斯通先生一定在想辦法。”
鮑里斯低聲嘟囔道:“哦,好吧伊萬,我就是催一催而已。你知道,決策者總是要在壓力下才能做出偉大的決定,就連約瑟夫·維薩里奧諾維奇·斯大林同志也不能例外!催一催也許有點用呢!”
司徒果然轉過身來,說:“關鍵就在那些祭壇,如果起霧,我們可以回到原來的島上,去祭壇看看如何激活它。”
“但你不是說穿過迷霧后,這玩意兒可能把我們送到更遠的地方嗎?怎么確定能回到原來的島上?”
“它能給我們指路。”司徒舉起手里的權杖說,“這就是部落的人回家的辦法,它所承載的精神特征,可以指引我們前往相應的地方。我想,它和祭壇之間存在著另一條‘精神通道’。”
青木也看了一眼手里的權杖,結合自己之前的思考,對于精神的理解越發深刻了。他腦中那些模糊的將醒未醒的東西又在蠢蠢欲動,令他有些不舒服。他只好晃了晃腦袋不去想它,問道:
“但是,原來的島上剛剛經歷巨大的災變,就算我們能回去,那里現在也應是滿目瘡痍,無法生存的吧?”
司徒說:“這不用擔心。雖然從宇宙的宏觀上來看,這些島包括我們的地球都處于同一空間,但從生活在拉姆拉內部的我們的角度去看,拉姆拉的每一個端點都在不同的時空。我們回去的時候,并不知道那里離上次我們離開的時候過了多久,也許早就過了千萬年了。”
“你不是有意識原子鐘嗎?”
“意識原子鐘是根據地球上的銫原子鐘模擬出來的,所以我只能在穿梭宇宙的過程中確定地球過了多久,而不能確定其它行星的時間。”
“但宏觀上既然是同一個時空,那就不應該出現地球上過了一年,別的行星過了一千年的情況。”蘇蕙蘭說。
“是的,但你不要忘了觀察者效應,在行星狀態上同樣適用。”司徒說,“我們習慣上總是把地球當成參照物,但拉姆拉可不會那么想。當一顆行星被拉姆拉帶入一個相對地球為負的宇宙速度的時候,地球相對那顆行星就會出現明顯的相對論效應,也許那顆行星過了一萬年,而地球上才過了一年。而我們相對于地球又處在一個正向的速度上,所以地球過了一年,我們才過了幾天。”
“額……這個復雜的呱!”青木頭頂的烏鴉叫著,除了蘇蕙蘭和拉里夫人聽懂了,其他人大概也和烏鴉作同樣的感想。
而青木卻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等等,你剛才說什么……你在穿梭宇宙的過程中……那么說,你經常處于這樣的狀態,你弄一個意識原子鐘,就是為了方便在異時空中計算地球的時間?!你……是不是早就來過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