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罕麥德準備調取研究所的內部監控錄像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不應有的曲折。研究所的管理人員告訴他,這家研究所雖然是半私立的,但監控網絡和國家博物館相連,要到博物館才能調看監控。
而當他趕到國家博物館的時候,卻被告知開羅警察局沒有權限查看國家博物館的監控,必須要拿到更高一級的命令才行。
這讓阿罕麥德心里產生了懷疑:一家小小的半私立研究所,為什么監控網絡會和國家博物館相連?而開羅市警察局居然沒有權限調取它的監控錄像,如果這里面不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實在叫人無法相信。
他向局長匯報了此事,局長讓他等著。他只能先查研究所周圍各個路口的監控,但沒有發現什么可疑人物。當然,兇手只要稍加注意,就很容易避開這些攝像頭,比起一些發達的國家,開羅的監控密度太低了,政府在這塊的投入實在太少。
等了兩天,他才被允許去國家博物館調取監控。而令他惱火的是,他到了那里才被告知不能把錄像拷貝帶走,還要簽署一份保密文件,且必須在相關人員的陪同下才能查看。當然,他有權要求陪同人員回答任何他提出的問題。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為什么博物館對監控這么敏感,而且權限要求如此之高,因為他們完全在做見不得人的勾當。
監控畫面顯示,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阿勒夫穿著一身干凈的白色工作服,從一個房間里出來,兩名憲兵跟在他身后,幫他推著一張病床,但床上躺著的不是病人,而是一具木乃伊。
研究所本來就是研究木乃伊和古文物的,所以這也沒什么稀奇,但如此完整的木乃伊很少見,阿罕麥德覺得有點眼熟,就隨口問了一句:“這是什么木乃伊?”
旁邊的陪同人員欲言又止。
阿罕麥德馬上意識到這里面有問題,就拍了拍桌上的一疊文件說:“我已經簽署了保密協議,而且我有警察總署的命令!”
那人見瞞不過去,就說:“拉美西斯二世。”
“什么?”阿罕麥德以為自己聽錯了,“拉美西斯二世的木乃伊可是國寶級的,它不是在你們博物館里嗎?”
“你知道,有些重要的文物,博物館都會特別制作一些復制品。”陪同人員說。
“哦……”阿罕麥德開始以為監控里那具是復制品,但轉念一想,阿勒夫教授弄一具復制品去干什么,才突然就明白過來這具是真的,而博物館里的才是假的。
“你是說……游客們每天花了大價錢來你們館里參觀,看到的是贗品?!”
“大部分都是真的。很多東西我們需要研究,研究的時候就會把復制品放出來,研究完了才會換回真品。其實對游客來說無所謂,反正看不出真假。”
阿罕麥德不禁嘆了口氣,決定以后再也不去博物館看東西了。他把注意力放回到監控上,看到他們把木乃伊推進了另一個房間。
十一點的時候,一個女人來到了研究所。阿勒夫在大廳里和她說了幾句,女人去更衣室換上了同樣白色的工作服,然后跟著阿勒夫去了木乃伊所在的房間。
阿罕麥德放大監控,認出這個女人就是當晚死掉的女實習生。看樣子,她是被阿勒夫叫來幫忙的。但是研究拉美西斯二世這樣重要的木乃伊為什么找一個實習生來呢?阿罕麥德心里隱約想到了一種可能。
此后的畫面很長時間沒有變化,兩個憲兵在大廳的沙發上打盹,而阿勒夫和女實習生一直沒有出來。
“房間里沒有攝像頭嗎?”阿罕麥德問道。
“沒有,警官。”陪同人員似乎也猜到了某種可能,面帶不屑地說,“雖然您是警察,也不應該窺探別人的隱私。”
“我在辦案。”阿勒夫強調道,“你所想的和我所想的可能根本不是一件事。”
時間到了夜里兩點,阿勒夫終于從房間里出來了。他好像在哪里摔了一跤,白色工作服上大片的暗紅色污跡。
阿罕麥德提起精神,放大了畫面仔細看。雖然畫面的色彩并不很正,但他很快就確定了那是血跡。
但阿勒夫的腳步和表情都很從容,一點兒也沒有受傷或者驚慌的樣子,而且他的手很干凈,和染紅的袖子極不相稱,應該是剛剛清洗過。
阿罕麥德剛才還只是隱約的猜測,此刻卻幾乎可以確定了——那個女實習生就是阿勒夫殺死的!而且他有理由相信這事和博物館甚至國家有關。
他回頭看著陪他看監控的博物館房人員說:“你們這些雜種一直在做木乃伊復活實驗?!這么殘忍的手段你們也想得出來?我現在懷疑你是兇手的同謀,我可以逮捕你!”
“不,先生,我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實驗,如果事情和你猜想的一樣的話,那也是阿勒夫博士做的,他是木乃伊項目的負責人,和我們無關。而且,您簽署過保密約定,不能說出去,除了您的頂頭上司外,任何人都不能說。”
阿罕麥德點點頭,終于明白局長那一句“shit”意味著什么了。也許局長早就知道了什么,而他只不過是被推過來的一枚棋子而已。想到這里,阿罕麥德不禁也罵了一句:“shit!”
阿勒夫從另一個房間出來,手里拿了幾個垃圾袋,又回到了木乃伊所在的房間。然后監控又陷入了長時間的靜止。
一直到凌晨四點,那個房間的門才再次打開,阿勒夫低著頭從房里出來,頭上不知為何頂著床單,像阿拉伯人的頭巾,但由于太長而拖到了地上,像一件披風,擋住了臉和身上的血衣。
阿罕麥德看了一眼就斷定這不是阿勒夫博士。阿勒夫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五,這人顯然要高得多,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而且走路的姿勢也不同,雖然他的腿更長,但步距卻比阿勒夫的小,走起路來像個傳教士。
“他不是阿勒夫,他是兇手!”阿罕麥德肯定地說。
“兇手”裹著床單,雙手偎在胸前,分別扯住床單的兩邊。他來到大廳,兩個憲兵正在沙發上睡覺。他走到其中一個面前,伸手掐住了憲兵的脖子。那個憲兵掙扎了一下,就不動了。
另一個憲兵被驚醒,但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動作,“兇手”就已經移動到了他面前,砰一把扭斷了他的脖子。
然而這一下,兇手身上的床單也滑落到了地上。他背對著攝像頭,露出了一頭稀松的紅色的頭發。
他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窺視他,猛然轉身,朝攝像頭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阿罕麥德的心砰砰地跳起來。他看見一張干癟的像沙漠里碳化的樹皮一樣的臉,兩個眼窩是空的,黑洞洞的,像兩口深不見底的井。
陪他一起看監控的博物館管理員顯然也沒有料到這樣的結果,捂著嘴尖叫起來:“哦,天哪!是他!是拉美西斯二世!所有木乃伊里只有他的頭發是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