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已定,無可更改。
黃昏忽然想起一事,恬不知恥的說,“陛下啊,臣有一事相求。”
朱棣嗯,“何事?”
“陛下尚在北平之時,臣在應天就聽聞陛下文韜武略,不僅沙場馳騁有無雙之姿,就是揮毫潑墨,亦不輸曾經的大學者宋濂,更寫得一手好字,直追王右軍——”
朱棣揮手,“打住!”
你這馬屁拍得一點也不專業,我老朱有自知之明,打仗方面,老子確實自認當世不作第二人之想,但書法這事直追王右軍?
喝了幾兩酒,敢這么膨脹?
道:“說人話。”
黃昏訕訕的笑道:“微臣的商號即將開業大吉,還請陛下幫忙題個牌匾,臣將之裝裱懸掛,世代供奉,也能借陛下之皇氣昭昭而生意興隆。”
這東西不要白不要。
要知道朱棣的字寫得再差,那也是朱棣的字啊,流傳給后代,怕是不比十全大補丸老人的書法墨跡差,甚至可能更值錢。
朱棣沒好氣的讓狗兒磨墨,鋪開宣紙,說:“寫什么。”
要讓馬兒跑,得給馬兒吃草。
朱棣知道這個道理。
況且……他是真的欣賞黃昏,雖然知道黃昏的小心思,但還是沒法拒絕,寫幾個字而已,他又沒損失,況且我老朱的字雖然比不得王右軍,但也不差好吧。
黃昏笑瞇瞇的上前:“請陛下寫‘時代商行’四字。”
朱棣揮毫潑墨。
在落款之時猶豫了許久,還就寫了真名朱棣,然后拿出私印,往上一戳,一副價值連城的墨寶誕生——這個價值不是藝術價值。
黃昏大喜。
伸開雙手等朱棣賜下,朱棣擲筆之后笑道:“就憑這幾個字,你弄出來的那些東西,賣給皇后的時候,能打折不?”
作為富擁天下的天子,連朱棣都覺得黃昏賣的真心貴。
黃昏露出奸商笑意,“一定一定,先前和皇后娘娘制定的合約之外,微臣愿意免費再送皇宮半年的用度,陛下可還滿意?”
打折是不可能打折的。
但是送你半年還是可以的,畢竟徐皇后也算是風投老板嘛,只不過被自己空手套白狼了,況且朱棣題了這個牌匾,價值更高。
朱棣滿意的笑了。
在他看來,自己片刻時間寫幾個字而已,妻子就能少花六七百兩白銀,她肯定開心,既節約了錢又討了妻子歡心。
大賺。
一對君臣相視而笑,都覺得自己賺了,而對方血虧,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逼。
一旁的道衍哭笑不得。
走在出大內的路上。
老和尚道衍在前,黃昏在后,對這位傳奇謀士頗為尊敬——縱觀上下五千年,黃昏最敬佩的謀士只有三個,直鉤垂釣的太公,演義里的臥龍,以及黑衣宰相。
太公就不說了,百家之祖。
臥龍么……三國志中的且不提,演義里多智近乎妖,很吸粉。
而姚廣孝名聲遠不遠這兩位。
連劉伯溫都不如。
但黃昏更敬佩他,因為他慫恿朱棣造反,完全不為功名利祿——姚廣孝為什么要這么做,后世史學家研究了那么多年,也沒弄個明白。
眼看洪武門在望。
一直無言的老和尚放慢了腳步,開口說道:“你沒有據你所學,推測出此事?”
黃昏唉聲嘆氣。
別提了。
甭說忽悠的話,就是根據歷史知識,這也是意料之外。
靖難之后,朱允炆從沒現身。
這一次的事情,已經完全超脫了歷史,不知是不是自己引起的蝴蝶效應,只有到福建那邊查明真偽后,才能知道這究竟是蝴蝶效應引出了真的朱允炆,還是有人拿朱允炆做文章的一次不曾記入史書的小陰謀。
道衍笑了起來,“原來你不知道啊。”
黃昏嘆氣,“老和尚別開晚生玩笑,你是玩這行的老祖宗,你覺得晚生真能未卜先知嘛,你心里不是明鏡著嘛,還是給晚生出個主意,這次去福建需要提防什么?”
道衍唔了聲,“那你也該明白,我也只是個吃素的老和尚而已。”
黃昏腹誹。
你是和尚,但你是大明王朝除了朱元璋之外最牛逼的和尚。
走出洪武門,即將分道揚鑣,道衍忽然輕聲說:“景清、胡觀之流,皆是馬前卒,此去福建,倒是有可能挖出幕后之人,你須要小心行事,否則真回不來。”
黃昏凜然,“老和尚知道幕后之人是誰了?”
道衍搖頭,“不知。”
想了想,對這位比較看好的晚輩說道:“但是可以推測一二,這位幕后者,在朝中得有身份和地位,且應該擁有兵權,就算當下沒有兵權,只要振臂高呼,也能有士卒響應,這樣的人……你不會猜不到罷。”
就那么幾個人而已。
黃昏點頭說了幾個人名。
確實不多。
朱高煦、朱高燧、駙馬梅殷、駙馬王寧……等人。
道衍微微頷首,笑瞇瞇的說了句再想。
飄然而去。
黃昏訝然不解,老和尚這話什么意思,難道自己說的這些人名中,還有遺漏?
還有誰?
黃昏一時間想不出,只能先去處理事情。
先去了南鎮撫司找到賽哈智,說要欽差一段時間,讓他幫忙照顧著“時代商行”,等欽差回來,再表達謝意。
賽哈智一拍肩頭,說老弟你咋給你老哥哥這么見外呢,咱自家兄弟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嘛,又說你且放心代天巡狩,應天這邊,北鎮撫司敢找你那商行的麻煩,老哥哥立馬去收拾他們,其他官府部門老哥哥一樣能讓他們乖乖聽話。
南鎮撫司就是這點好,壓得住北鎮撫司。
其他官府部門的話,南鎮撫司壓不住無妨,可以讓北鎮撫司去——操作很簡單,找個屁股不干凈的北鎮撫司官員威脅一番,做個小交易,他還不乖乖幫北鎮撫司辦事?
以前賽哈智不敢,明著來他真斗不過紀綱。
但現在敢了。
有黃昏得嘛。
黃昏找到沈熙禮,將朱棣的題字交給他,讓他找人裝裱,掛在商號總部,并找人臨慕,批量復制,每一個分店都要懸掛。
沈熙禮大為嘆服,東家連朱棣的題匾都能拿到,真奉旨經商啊。
又交代了趙芳生、茍布、張鳳陽三名麾下一些事。
最后回了一趟蓮花橋平康坊,和吳與弼詳談了許久關于弄新華字典的事情,這才打包行李收拾東西先去詔獄和黃觀聊了一會,再去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