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和走后,黃昏和許吟分析了好一陣。
劉毅是被柳大利用的棋子。
柳大是帶著人從應天城那邊追過來的,他背后的人是北鎮撫司,最大的可能是龐瑛,紀綱的可能性不太大,畢竟他知道黃昏被貶興化府的真相。
而龐瑛不知道。
這事涉及到朱棣的心病,紀綱也不會蠢到告訴龐瑛。
所以龐瑛以為黃昏真的被貶。
那么出手便合情合理。
驛站井水已被下毒污染,好在鄭和留下的人比較給力,竟然查出了毒藥類別,只是蒙汗藥一類的東西,藥性極強。
大概要等個把月,這口井才能再用。
黃昏不操心這些事。
在驛站里逗留了兩日,有事沒事就去撩徐妙錦,撩得緋春剛對黃昏有那么一點好感隨之消弭,撩得徐妙錦幾欲掉頭要回應天。
再出發時,一路便安靜了許多。
隨著氣溫逐漸升高,大家的衣衫越來越薄,黃昏漸漸開始飽眼福。
徐妙錦就說不說了。
連緋春這丫頭也開始飽滿了起來畢竟是已及笄的丫頭,作為陪嫁丫鬟,簡直就是意外的驚喜。
一路南下。
一旬之后,進入興化府轄境。
興化府即后世的莆田,在明朝時期屬于沿海的軍事重鎮,洪武元年在此設置興化衛,屬福建都指揮使司管轄,領莆禧千戶所,主責是防御倭奴。
錦衣衛在興化府也有一衛所。
興化府百戶所。
福建終究是窮鄉僻壤,在區區興化府有一座百戶所,已算是錦衣衛規模宏大了,若是按照江南諸省的地方編制,府城的錦衣衛應是千戶所。
赴任的文書早就通過大明的官方渠道送遞到興化府百戶所。
黃昏入城時,便有錦衣衛緹騎在城門外迎接。
興化百戶所位于東巖山下,不遠處就興化府府治,再稍遠一點是興化衛,算是矗立在興化府的核心位置。
原來的百戶早已高升。
黃昏走入衛所衙門,很快安置妥當,便有兩名總旗過來,說黃百戶旅途勞頓,先稍事休息,我等在慶豐樓設酒宴為您接風洗塵。
黃昏笑著說讓你們破費了。
兩名總旗一名杜金明,一名姚楚山,皆三十出頭,興化府本地人,共統領興化百戶所三十余人,整個興化府的錦衣衛一百人,其余六七十人布置轄境內的在其他各州縣。
全國兩萬多人的錦衣衛,幾乎監控所有地境。
兩名總旗同時離去。
黃昏在后院里,并不急于去見徐妙錦,也不急著讓許吟去購買生活用品,安靜的翹著二郎腿等著……會有人來見自己的。
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姚楚山去而復返,非常謹慎,一步三回頭,確定沒人跟梢時,才進入院子找到黃昏,壓低聲音說:“百戶,借一步說話。”
黃昏嗯了一聲,帶著姚楚山進房間,對站在一旁的許吟點點頭。
許吟立即去院門。
黃昏坐下之后,示意姚楚山也坐下,不用拘禮。
問道:“是你傳消息去的應天?”
姚楚山點頭,“是卑職。”
“建文帝確實在興化府出現過?”
“不敢確定,前些日子,興化府這邊有位致仕的老先生去參加一場法會,這位老先生在太祖未駕崩之時,曾在國子監任職過,當年在應天見過建文帝,從法會回來后,老先生就悄悄給我說了,說某位僧人曾在法會上匆匆一現,頗有些掛相建文帝。”
黃昏笑著說,“這位老先生和你交情不錯吧,他看見的那個僧人,恐怕不僅僅是掛相而已,應該是極其神似的罷。”
那位老先生既然是太祖時期的舊臣,對朱允炆和朱棣兩人都無感。
按說不會趟這趟渾水。
可卻告訴了姚楚山,很可能他和姚楚山的關系極好,想送姚楚山一個破天大功。
若真查證是建文帝本人,姚楚山必被重賞。
姚楚山笑道:“是卑職的叔父。”
黃昏沉默了一陣,“可查證出那位僧人在那座寺廟?”
姚楚山:“似乎是林墩那邊的白云寺,在海邊。”
黃昏問道:“可有興化府堪輿圖?”
姚楚山早就有備而來,立即從懷里掏出一張堪輿圖,指著上面的“百戶且看,林墩靠海,那邊的寺廟不少,如果建文帝真在林墩白云寺,稍有風聲,便可經過莆禧、湄洲島,乘船從海上遠遁。”
黃昏精神大振,“看這地勢,可能性極大。”
姚楚山問道:“我們要如何安排,百戶只管吩咐,我會立即安排妥當,就是杜金明這人,立場有些不太好說,總覺得他似乎是……”
姚楚山毫不客氣的在背后捅了同僚一刀。
因為他清楚,一旦這件事辦成,黃昏必然是要回應天高升,那么他姚楚山就算只喝一點湯,也該成為興化府的百戶。
而杜金明就是他最直接的競爭對手。
黃昏嗯了一聲,“杜金明知道建文帝在法會上出現過的事情嗎?”
姚楚山略一沉思,“不好說,我們這邊的形勢有點復雜,我統率的人中有杜金明的眼線,杜金明的麾下也有我的眼線。”
錦衣衛官場就是這樣,各種小山頭。
黃昏沉吟半晌,“我知道了,陛下對這件事極為重視,我們需要好好籌謀,我先捋一下,你先去忙罷,對了,給杜金明知會一聲,晚上的接風宴我就不去了。”
黃昏其實是想去的。
姚楚山和杜金明懂事的話,沒準會在宴席上給自己安排幾個妞,少不了一番巫山云雨。
可惜黃昏不敢。
怕染病。
花柳會死人的。
休憩了一夜,第二日整頓了衛所事務,之后便咸淡下來。
在外人看來,黃昏這是破罐子破摔。
畢竟是“被貶”。
于是某個風和日麗的天氣里,黃昏帶著許吟、徐妙錦、緋春和總旗姚楚山四人,找著那位最先發現建文帝行蹤的致仕老先生,借著去林墩公干的理由,游山玩水去了。
他要去白云寺看看。
白云寺在一座小山腰上,面朝大海,風景如畫。
但不接香客。
姚楚山好說歹說,哪怕是拿出官場身份,守門的小沙彌也油鹽不進,只說佛門清凈地,不待紅塵客,施主還是早早歸去。
黃昏立即知道,這事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