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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卿本佳人,紅橋素女

  黃昏走后,朱棣陷入沉思。

  有些事,他看在眼里,一直沒說,尤其是關于黃昏,他越來越覺得這個人的格局之大,恐怕整個大明天下的臣子之中,找不到媲美之人。

  足以站在自己身旁共耀日月。

  這是個矛盾的人。

  黃昏也是個男人,好色雖然不怎么彰顯,但其實大家明白,這貨悶騷,否則不會從一開始就惦記著徐妙錦,也不會在成婚之后念念不忘嘴邊那塊肥肉。

  緋春當然是肥肉。

  雖然瘦。

  但恰好是那種揚州瘦馬的風情。

  黃昏想當官。

  這一點他也一直沒掩飾過,哪一次有功勞之后,不是明里暗里的在自己面前邀功,就差沒將“快升我官”四個字刻在臉上了。

  但對于仕途浮沉,黃昏這人又并沒有那么在意。

  黃昏喜財。

  從香皂到沐浴露、潤膚水,以及后來的時代商行,琉璃工廠和那套光明神器,黃昏無時不刻不在想著發財。

  但是——

  這一點很重要。

  黃昏的錢財守得不穩,只要是國家需要錢,比如編修全書、下西洋這些事,黃昏拿錢還是很爽利,而這些事情對于黃昏而言,基本上看不見收益。

  黃昏和現在的姚廣孝一樣嗎?

  朱棣知道,不一樣。

  姚廣孝是因為身在佛門,學的屠龍術,功成名就之后無所求。

  但黃昏不一樣。

  他追求功名富貴的同時,又視功名富貴如糞土,只說明了一個事情:黃昏的眼中,看的是更廣闊的未來。

  這個未來不包括皇權。

  朱棣再蠢,也看得明白,無論黃昏在仕途上如何只手遮天,都不可能覬覦皇權,原因也再簡單不過:黃昏不姓朱。

  而朱棣也有自信,他治下的大明,絕對不可能給黃昏篡權的土壤。

  朱棣當然也對幾個兒子有信心。

  不論誰坐江山,都不可能讓黃昏篡位——大明的官制,就注定了這一點。

  所以黃昏這個更廣闊的未來,很可能只是一件事:就是黃昏給徐妙錦描述過的那個世間無黑夜的光明世界。

  或者換個比較高大上的說辭:以臣子之心和力,打造一個輝煌盛世。

  這是何等的胸懷!

  朱棣想到這,從沉思中醒過來,看著在狗兒陪伴下大汗淋漓跑進來的朱瞻基,笑瞇瞇的將這個孫子抱在懷里,樂道:“瞻基啊,你說黃昏這個名字好不好?”

  也是服氣。

  不知道黃觀那個兄弟腦殼里進水了還是怎么回事,竟然取這么蠢的名字。

  朱瞻基笑道:“皇爺爺,這個名字不好。”

  朱棣笑道:“是啊,不好。”

  頓了一下,刮了一下朱瞻基的鼻子,“走,爺爺陪你出去走走,現在順天城里有很多南方人,城內也是很繁華的,有你喜歡吃的冰糖葫蘆,還有很多雜耍。”

  拉著孫兒準備微服的朱棣,不知道為何站住,心里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那股念頭一起來,讓他整個身心都不舒服。

  黃昏……

  是什么的黃昏呢。

  一個時代的黃昏?

  黃昏之后是黑夜,黑夜之后呢?

  是黎明!

  黃昏這個名字好不好?

  從多方面來說,不好。

  但又好。

  因為我是穿越者,我名叫黃昏,我這一生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打造一個舉世無雙的大明帝國,如果可以,再親手葬送封建主義。

  黃昏,是皇權的黃昏!

  然而路漫漫其修遠兮。

  這是一個理想。

  也許也只能是一個理想,而無實現之日。

  不過誰知道呢。

  反正當下大明已經走偏,自己要做的,就是讓它繼續走偏。

  坐在書房里,看著緋春忙前忙后,黃昏想著這些事,忽然笑了起來,人啊,就是貪心,穿越之初,自己想做什么來著?

  做個可以欺男霸女的官宦富賈就可以了。

  現在呢……

  現在想的是憑一己之力改變整個世界。

  如果做到了,那么黃昏這個名字,必將在中華甚至整個世界的歷史上,成為最耀目的那個名字,遠超秦皇漢武。

  這才是穿越者的正確生存方式。

  書桌上擺了幾本這幾日買的書,緋春走過來沒好氣的道:“姑爺讓讓。”

  要把這些書也帶回去。

  黃昏哦了一聲,側身讓開,緋春于是擠了擠,歪著身子俯身在書桌上收拾,黃昏的心思立即被吸引住了。

  這臀……

  可以的很啊!

  真圓。

  而且翹。

  于是鬼使神差,沒忍住,伸出手在上面拍了一把。

  嗯,很彈。

  看不出,這么瘦的緋春,該有肉的地方一點也不少,而且因為經常做事的緣故,很是緊致,所以才彈,手感不要太好。

  若是春風雨露相逢……怕是要神魂顛倒。

  緋春驟然炸了。

  猛的跳開,“姑爺”

  要死啊。

  然而她忘記了一件事,她就在黃昏面前。

  這一跳,被桌子擋住大腿。

  不由自主的坐了下去。

  恰好坐在黃昏懷里。

  黃昏也是聰慧,立即一把摟住,道:“小心啊緋春。”

  如果不是知道緋春對自己有些反感,黃昏幾乎以為,這就是家里那些丫鬟,想借機來撩自己以此走向人生巔峰。

  話說回來,黃昏還是很期翼這樣的事情的,不過得等。

  等妻子徐妙錦能接受得了后才敢。

  當下這個姿勢就曖昧了。

  黃昏摟著緋春的腰肢,兩個人貼得很緊,又是夏天,大家都穿得很薄,幾乎算是肌膚相親,彼此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緋春大囧,整個身心都在蕩漾,渾身肌膚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心里更是有一萬條小鹿在奔跑,不過女性的矜持讓她立即又跳了起來,從黃昏懷里掙扎出來,站在一旁低著頭看著地上散落一地的書籍,紅著臉,也紅著眼,咬著嘴唇不發一言。

  她知道姑爺的心思。

  也知道作為陪嫁丫鬟,她躲不開那一天。

  但緋春是個有心氣的女子。

  她總覺得,就算遲早要給姑爺暖床,那也應該感情為先,不求小姐那樣的愛情,至少姑爺在和自己滾床單時,不單純的想著肉欲。

  而是發乎情。

  這似乎很渺茫……因為緋春始終覺得,自己是討厭姑爺的,永遠也不會喜歡他。

  所以姑爺可以發乎情,可她不會。

  想到這些緋春有些難過,身為丫鬟,連愛情都卑微了,不過她也明白,從她拒絕了小姐的好意找個人家出嫁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她這一生。

  只是因為很多事,緋春不會后悔。

  黃昏嘿嘿干笑,尷尬的起身,彎著腰往外走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忍住,緋春你別介意,我先出去忙了。”

  這一番曖昧,他身體有了反應,不得不貓腰。

  緋春眼角余光看見這一幕,惱羞之余,又強忍著笑意,緋春可不是個什么都不懂的丫頭,實際上她什么都懂。

  哪能不知道姑爺貓腰的初衷。

  真色!

  心里又有那么一點小小的得意,哎,我緋春也不比小姐差多少哇,能讓姑爺失態呢,不知道為何,緋春忽然想起了婚后從姑爺和小姐房間里傳來的那些動靜。

  于是臉紅到了耳根子。

  旋即暗暗驚心。

  緋春呀緋春,你在想什么呢,你可是個黃花閨女。

  像姑爺這樣的色胚子,你就不該對他抱有任何善意,嗯,等回到應天了,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小姐,讓小姐懲罰他。

  哼哼!

  緋春旋即蹙眉,彎腰捂住了大腿,剛才跳的時候,大腿被書桌邊刮著了,此刻嬌羞過去,便感覺大腿上火辣辣的疼。

  于是越發討厭姑爺。

  南下。

  一路上倒也無事,只不過大戰的后遺癥漸漸顯露,國庫空虛之后,國家肯定要想辦法填補國庫,加上一些地方的收成不好,于是便多多少少遇見了路有凍死骨的畫面。

  嗯,大夏天的,沒有凍死的。

  都是餓死。

  或者病死。

  窮著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

  黃昏現在獨善其身有余,兼濟天下還差點,所以面對這種狀況,很是無奈,只能盡自己的可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根據朱棣的旨意,來到徐州轄境內的一個小縣,發現當地因為旱情,已經民不聊生,黃昏于是找到當地父母官,把當地的士族召到一起,狐假虎威的說,陛下在順天聽說了這邊的災情,讓我南下的時候順便處理一下,如今國家剛大戰,國庫不是很充盈,撥款也要等些日子,但災民必須安撫,你們這些當官的和士族鄉紳,應該幫陛下分憂解難,為民謀福利,大家表示一下吧。

  黃昏是天子寵臣。

  來到徐州境內的一個縣,還是有很大的威懾力,況且陛下確實在順天,沒準黃昏真是奉旨來辦事的,于是官紳士族哪敢怠慢,紛紛掏錢,然后開倉放糧。

  倒也沒人懷疑。

  況且黃昏也沒假傳圣旨。

  朱棣雖然沒下旨意,但確實這么提過一嘴——雖然朱棣并沒有抱什么希望,處理這種政事,就不相信黃昏能做到。

  黃昏確實太年輕了,在朱棣眼里,他根本斗不過地方官吏。

  所以從始至終,黃昏都沒說陛下有旨,只是說陛下讓南下的事情順便辦事而已——這個可商榷的余地很大,因為朱棣確實這么說過。

  直到確定官府開倉放糧,開設粥廠之后,黃昏才當著地方官和鄉紳的面寫了封章折,說已辦妥陛下的差事,請陛下著人來查收,然后送遞順天府。

  那些地方官和鄉紳見狀,心疼錢包的同時又暗暗僥幸。

  幸虧大家沒有因為錢而和這位爺斗。

  還真是陛下的旨意。

  也是暗暗驚心,這一次的災情,其實就這個縣而已,牽涉不廣,沒想到陛下竟然連一個小小的縣都要躬親處理。

  處理了這件事,黃昏繼續南下。

  這一日剛走到一個小鎮,吃飯的時候,發現門口圍了一群人,走進去一看,是個賣身葬父的小女孩——也是沒誰了。

  里就是這樣的,然后主人翁幫了小女孩的忙,然后小女孩就以身相許……

  嗯,想美了。

  黃昏做不出這種事,觀察了一陣,發現小女孩似乎有些羞恥,低頭不發一言,也不知道從哪里借來的紙和筆,倒是寫了一手好字。

  對許吟道:“去幫她一下吧。”

  自己還是不出面了。

  下葬這件事,不是說隨隨便便挖個坑,很多時候,是買不起棺材,又因為沒有地方下葬,因為土地都是地主的。

  不過這個賣身葬父的小女孩確實買不起棺材。

  也沒地方下葬。

  本來就是徐州那邊逃荒的人,人生地不熟,唯一的親人死了后,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哪能應對這些突發事情,只能賣身葬父了。

  一則盡孝,二則自己也有求生之路。

  小半天后,許吟歸來。

  黃昏訝然不解,“你怎的把她也帶回來了?”

  賣身葬父的小女孩跟在許吟身后。

  悲戚的神情之外,頗為恬淡,別看年紀尚小,襤褸衣衫和滿臉泥污之下,竟很有些大家閨秀的氣質,不像是貧苦人家。

  許吟樂道:“徐州那邊旱災,她娘已死,如今父親又沒了,再無依靠,我看她也是挺聰慧的,讀過書的樣子,反正你那府邸里也不差一個丫鬟吃飯,把她帶回應天罷。”

  話里有話。

  意思就是說,這個小女孩是出身詩書人家。

  黃昏翻了個白眼。

  這點面子還是要給許吟的,蹲下身,看著小女孩,“叫什么?”

  女孩弱弱的道:“#¥。”

  又補充道:“&…¥#。”

  黃昏:“……”

  聽不懂。

  許吟笑道:“紅橋,他不懂福州話,你說官話罷。”

  又對黃昏道:“她是福建福州人士。”

  小女孩又輕聲道:“我叫張紅橋,這個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因為我家就在福州城外的紅橋西側,真名叫張秀芬。”

  確實是讀書人的做派。

  黃昏訝然,“讀書人家?”

  張紅橋點點頭。

  黃昏不解,“福州人,怎的跑這來了?”

  許吟嘆道:“梅殷叛亂之后,在泉州府擁朱文圭為帝,張紅橋父親見狀,猜到福建那邊可能要大亂,所以帶著女兒來徐州這邊投親,哪料到又遇災情,于是想回福州,不幸在路上染病。”

  黃昏嘆了口氣,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起身,板著臉道:“世間從來不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你已盡孝,如今為了生計,要到我府邸去當丫鬟,但我不養沒用的人,所以你要記著一件事,人要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同等的努力,又須記得一事,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張紅橋立即福了一福,依然寵辱不驚,出口頗為驚艷:“我知曉的,今時輕薄無自強,便是他日人前冷暖扎心時。”

  從福州到徐州,小女孩已經見慣了人情冷暖,如今黃昏對她說的這番話,她深有感悟。

  黃昏頗為吃驚。

  這女孩子有點才情啊。

  許吟將黃昏拉到一邊,“說這狠話作甚,你又不是養不起一個閑雜丫鬟。”

  黃昏沒吱聲。

  有些事不好說,像張紅橋這樣遭遇的人,若是發現可以不勞而獲,輕易就進入大戶人家,沒準就真的混吃等死成了個無用之人。

  一旁的緋春只是狠狠的啐了一口。

  小姐,快看看姑爺的嘴臉。

  說那么多大義凜然的話,都是虛偽的,肯定是看上了張紅橋——雖然一身破舊,臉蛋也臟兮兮的,但緋春還是很訝然。

  這小女孩五官不算特別精美,但這談吐和氣質,真心讓人驚艷。

  可惜一般人么有慧眼。

  要不然這么一姑娘,十三四歲了,買回去養一兩年,就可以成婚,絕對是一筆大賺的買賣,沒想到讓姑爺撿了個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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