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見狀,知道話已經被陳瑛說死了,而且他確實忠于職責,誰也說不了他半點不好,最多就是腹誹他不懂人情。
沒辦法,處罰黃昏罷。
好在說情的人很多,不管是朝中文臣還是武將,都為黃昏說情。
這其實可以理解。
文臣們一直是支持朱高熾的,而黃昏貌似也是“支持”朱高熾的,此刻不為他說幾句,讓朱高熾折損大將么。
武將們大多支持朱高煦,其中主心骨就是丘福、朱能和駙馬王寧,總不能因為一個黃昏而把丘福折在里面,得不償失。
于是這就出現了滿堂朝臣為黃昏說情的狀況景象。
各種功勞夸得天花亂墜。
連當初跟隨朱棣去親征差點沒被韃靼砍死的事情,到了這班臣子口中,都變成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只為保護陛下的大無畏精神了。
朱棣就坡下驢。
免去黃昏的一切職責,不過同進士因為是恩賜,朱棣假裝不知道這事,沒提。
陳瑛也不敢提。
處罰黃昏是好事,但你讓陛下把恩賜的同進士收回來,這不是打臉陛下說他有眼無珠看錯了人么,何況一個同進士黃昏而已,再無官職在身,隨隨便便玩死他。
朱棣決口不提處罰丘福的事情,這讓朱高煦等人喜出望外。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早知道這樣,還為黃昏說個錘子的情,暗暗懊惱不已。
但他們哪里知道,如果他們不說,朱棣也會用丘福來逼他們說,甚至乎把姚廣孝拉進來,形成一個龐大的“過失團體”一起為黃昏分擔罪責。
于是降旨。
權勢炙手可熱的錦衣衛南鎮撫司指揮黃昏,一下子只剩下一個同進士,若是無人舉薦,這輩子都別想重新出仕。
退朝只有,乾清殿。
朱棣問賜座后落座的姚廣孝,“少師,你看那陳瑛瘋狗一樣咬人,你當時怎么不出來說幾句。”
姚廣孝微微一笑,“說不得。”
朱棣不解,“為何?”
姚廣孝嘆道:“隨我陛下和微臣都知道,黃昏并沒有在立儲之中站隊,但在眾多朝臣心中,黃昏身上是有大殿下的印記,我若為他說話,這事怕收不了場。”
姚廣孝為朱高熾說話?
那不就是陛下的意思。
所以姚廣孝絕對不會在涉及到立儲的事情中發表一丁點的意見。
朱棣暗暗舒心。
果然,還是少師懂我。
黃昏那家伙就只會給老子添麻煩。
咳嗽一聲,“這事你覺得黃昏會怎么反應?”
姚廣孝思索了很久,才緩緩的道:“微臣覺得,陛下可以考慮一下,都察院那邊的左都御史下一任人選了。”
朱棣愣住,“那小子還敢殺陳瑛?”
姚廣孝道:“陛下還不了解他,什么時候吃過虧,他是吃虧的人?就他和陳瑛的恩怨,三司會審就開始了,如今陳瑛又捅了他這一刀,也就是他運氣好,換成一般臣子,陳瑛這一刀足夠讓他全家被滅族,你覺得黃昏會忍?”
朱棣點頭,“話是這么說,可他現在被朕免職,他憑什么動陳瑛?”
旋即猛然醒悟,“他不會是找人去殺陳瑛吧?”
這可不是好事。
如果黃昏真這么做了,朱棣會對他無比失望。
姚廣孝搖頭,“我覺得應該不可能,黃昏做事,不論是先發制人還是后發之人,他最讓人欣賞的一點是一個字:穩。所以他應該會在官場上讓陳瑛死無葬身之地。”
朱棣不做聲。
他現在也惱恨陳瑛,完全把自己這個天子當成了棋子。
還是不解,“他沒有官職,如何布局?”
姚廣孝笑道:“可是陛下別忘記了,陳瑛今天不僅開罪了淇國公,也開罪了二殿下,甚至于也得罪了紀綱,也賽哈智雖然是南鎮撫司的鎮撫使,但他素來聽黃昏的,就算黃昏沒了官職,他在賽哈智那里說話還是頂用,只要賽哈智出手,北鎮撫司就不會坐視不理,何況賽哈智有的是辦法讓北鎮撫司配合,畢竟北鎮撫司在職權上來說,受限于南鎮撫司。”
頓了一下,“淇國公丘福,二殿下,紀指揮使,對黃昏出手陳瑛的事情,只會喜聞樂見,當然,這個事情不見得他們就會幫助黃昏,但時候絕對會對黃昏落井下石,所以黃昏要對付陳瑛,必須萬分謹慎,不能留下絲毫馬腳。”
朱棣長嘆了一口氣,愁。
哪知姚廣孝下一句話就讓朱棣眼睛亮了起來:“其實黃昏暫時免職也好,陛下修書,下西洋都少不了他的時代商行幫襯,他正好可以趁無官身的這段時間,多賺錢,為陛下的宏圖大業添磚加瓦。”
朱棣大笑,“有道理。”
忽然想起一事,道:“老二昨幾日上折子,說打算娶一側妃,少師覺得朝中重臣,哪位人家的好女子可以?”
姚廣孝愣了下,“側妃?”
朱棣一驚,“怎么著,有問題?”
姚廣孝搖頭,“沒,就是覺得奇怪,二殿下不是一個沉迷美色的人,怎么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娶一個側妃的事情來,他沒說娶誰?”
朱棣搖頭,若有所思。
姚廣孝咳嗽一聲,“這是陛下自己做主罷,微臣還有事,先行告退。”
姚廣孝走后,朱棣沉吟半晌,喊來狗兒,“免除黃昏一切官職的旨意到了黃府的府邸了罷,可有什么消息?”
狗兒笑道:“剛才才回來,說黃指揮——黃進士淡定的很,領旨之后笑瞇瞇的說終于名副其實了。”
朱棣茫然,“什么名副其實?”
狗兒樂道:“陛下您忘記啦,從黃指揮出仕后沒多久,您就因為他犯的各種錯誤不斷發型,奴婢沒記錯的話,黃進士這些年,從朝廷領到薪俸的日子不超過三個月。”
朱棣啞聲失笑。
誰讓你年少輕狂了。
狗兒又道:“不過聽穿旨的小太監說,接旨后,黃昏淡定的很,說這下好了,無官一身輕,可以天天陪著錦姐姐,可妙錦姑娘哭得梨花待遇,對黃進士滿臉愧疚。”
朱棣哈哈一樂,“也該!”
誰叫你任性。
本來是兩夫妻的事情,結果你要弄成家國大事,這下好了,害得你家夫君丟了仕途,看你以后還接不接受教訓。
朱棣想了想,“著人去安排一番,下午微服出訪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