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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太子為禮,坦然受之

  朱棣一想也是。

  老大可不得懵逼一下,從黃昏入仕后到如今,朱棣真沒發現黃昏和朱高熾有過什么聯系,也就是他從順天回來應天,聽鄭和的人說過,黃昏因為賣光明神器去過一兩次朱高熾的王府。

  之外再無聯系。

  這么說來黃昏支持朱高熾為太子,是基于國家現狀的基礎上經過深思熟慮,恐怕也有更容易實現他偉大宏圖的想法。

  黃昏的偉大宏圖么……貌似和自己一樣。

  這么一想朱棣心里好受了許多。

  看了一眼殿外,笑道:“你且回去罷,早些準備著,別到時候搬去東宮時一片忙亂,讓禮部和內侍這邊看了笑話。”

  兩個兒子還在外面等著,估計是因為就藩的事情。

  但就藩還是要就的。

  既然老大是儲君,你們兩個小崽子就給我滾到地方去,少來折騰事情。

  朱高熾立即起身告退。

  朱棣揮手,示意狗兒去把漢王和趙王宣進來。

  兩兄弟進了殿門后,朱高燧就刻意放慢腳步,走在朱高煦的后面,他心里明鏡著吶,槍打出頭鳥,這事老二更心急,讓他想去消化父皇的怒意。

  果不其然。

  朱高煦絲毫沒發現他那好三弟的意圖。

  進了大殿,老實跪禮。

  不待朱棣免禮,朱高煦自己就爬了起來,大聲道:“敢問父皇一句,兒臣到底是犯了什么罪,您要將兒臣趕到萬里之外的云南去!”

  云南……哪來的萬里之外。

  朱高燧見狀暗喜,又暗憂,老二來的這么猛,別一來就掛了,到時候靠自己來對付老大這個太子,很是吃力。

  于是也急忙道:“兒臣也有此疑問。”

  朱棣愣了下。

  好小子,誰給你倆的勇氣當著老子的面發火。

  臉色一沉,“你倆想造反不成!”

  朱高煦理直氣壯,無所畏懼,紅著眼睛道:“父皇您是天子,是一言九鼎出口成憲的圣人,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別說要把兒臣趕到萬里之外的云南去,就父皇您說兒臣們想造反,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父皇您要真這么認為,兒臣就站這里,父皇您盡管殺便是!”

  朱棣怒極反笑,“好一個一言九鼎,才當了漢王而已,就覺得自己已經是大明天子了么!”

  朱高煦大聲道:“不敢,大明的天子哪里輪得到兒臣,大明的天子就應該是老大那樣的人,表面一團和氣,讓群臣折服,守著京畿,坐看邊關雄師出生入死,像兒臣這樣的人,只配拿著刀去沖鋒陷陣,當一個隨時都會沒命的炮灰。”

  這話其實很有水平。

  一方面說老大虛假仁義,另一方面暗示朱棣你兒子我靖難是有大功的。

  朱高燧立即配合,“二哥你這說的什么話,快給父皇認錯,父皇選擇大哥當太子,肯定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沒有大哥的仁義,天下臣子豈會為了大明江山竭盡心力,像你我這樣的人,不就正適合給大哥當馬前卒嗎?”

  朱棣一臉黑線。

  這兩家伙一唱一和,意圖昭然若揭。

  怒道:“所以你們是不打算就藩嗎?”

  朱高煦怒道:“兒臣不去!”

  這是要硬鋼了。

  又道:“您今日就是要砍了兒臣的腦袋,兒臣也不去!”

  朱棣眼睛發紅。

  咬牙切齒。

  朱高燧一見狀況不妙,急忙道:“父皇息怒,二哥也孝心迫切,這么多年,二哥都一直追隨在父皇鞍前馬后,忽然要被就藩云南,遠離父皇和母后,每每想見父皇都要跋山涉水,一年難以在父皇和母后膝下盡孝一兩日,一念及此,二哥心疼不已,是以才會如此失態,請父皇贖罪。”

  朱高煦一聽,心里一驚。

  知道老三這是在提醒自己,過猶不及。

  父皇畢竟是父皇。

  也是要面子的。

  而且自古以來,天子殺皇子的事情不要太多,自己真把父皇惹毛了,就算不死,那也得重罰,免王位或者圈禁之類的。

  于是演技附體,眸子紅了起來,鼻頭酸酸,哽咽著說:“如今大哥已是太子,兒臣早已不做他望,只愿兄慈弟順,一起輔佐父皇,讓我大明欣欣向榮,走向比漢唐更大的盛世,兒臣初心,只想留在應天,或者跟隨父皇去往順天,若有那漠北蠻夷侵我邊境,兒臣當身先士卒,為父皇宣揚我大明雄風,若無兵事,兒臣便在父皇膝前盡孝,陪母后聽曲兒,做一個盛世王爺也可,如此,至少兒臣能得以仰慕父皇和幕后的尊顏,能聽到父皇和幕后的諄諄教誨,何至于要母子相隔萬里難以得見,何至于要君臣猜疑,還請父皇準了兒臣一片丹心啊!”

  說完跪地不起,雙肩抽動,泣不成聲。

  朱高燧也跪下,“請父皇讓兒臣盡孝!”

  朱棣看見這一幕,眼睛也紅了。

  天下父親都一樣。

  朱棣也是個父親。

  其實他何嘗不想把最喜歡的兩個兒子留在京畿呢,何況他內心深處其實有點懊惱著了黃昏的道,也有點后悔立儲朱高熾。

  扭過頭,望著殿外,許久,才讓發澀的眼角恢復正常。

  看向兩個兒子,柔聲道:“起來罷。”

  朱高煦和朱高燧兩人雖然低頭,但聽這聲音,知道父皇心軟了,哪會放棄這良機,同聲道:“遠隔萬里不得以見雙親,與死何異,父皇,兒臣愿死不就藩!”

  這話陰柔并濟。

  朱棣卻只聽見了兩個兒子的柔情。

  內心觸動,嘆了口氣道:“此事規制在前,為父也很為難,你倆先起來罷,暫留京畿幾日,容為父與群臣再議,可好?”

  朱高熾出了午門時,發現黃昏和娑秋娜一起進宮,一問得知,一個是要去覲見母后,一個是要去求見父皇,朱高熾略一猶豫,還是從轎子上下來,不顧內侍和護衛的眼光,對著黃昏深深鞠躬。

  謝意太重,無以為表,唯有一禮。

  兩畔護衛,隨行內侍,見狀呆滯。

  他們大多認識黃昏。

  一個被罷官的寵臣。

  罷官了的寵臣還能是寵臣么?

  但是咱們這位準備入主東宮的太子爺,竟然對他彎腰鞠躬為禮,這簡直不可想象。

  誰當得起這禮?

  陛下可以。

  大概姚廣孝和丘福、朱能也可以。

  唯獨他黃昏不可以!

  哪里知道,在眾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下,黃昏也只是彎腰為禮,根本沒有按照規矩跪下還禮的意思,更讓大家想不通的是,太子爺竟然不以為忤,笑著上了轎子遠去。

  內侍和護衛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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