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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一念人間,一念地獄

  黃昏搖頭,意味深長的看向紀綱。

  紀綱無奈,“晚了。”

  別說,去抓陳瑛的時候,還真的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顯示這位左都御史確實和某位殿下有過聯絡,不過出于自身安全考慮,紀綱沒有將證據帶回錦衣衛,而是直接燒了。

  這個麻煩事他不想去招惹,紀綱也巴不得朱高煦成功。

  但存在失敗可能。

  所以紀綱不想冒險,那么順應黃昏的意思殺了陳瑛,在所難免。

  進了詔獄,還想活?

  黃昏轉身,準備離去,一邊走一邊對紀綱道:“紀指揮使,陛下今夜在黃府吃的晚膳,言辭之間,很是擔憂明日立儲大典啊,紀指揮使還請多上心。”

  實際上朱棣沒這么說過。

  不過誰會去求證?

  紀綱心中暗凜,為了穩妥起見,那么今夜的陳瑛應該“畏罪自殺”了,萬一明天立儲大典發生點什么,又恰哈牽扯到陳瑛,自己就會被陛下猜忌。

  錦衣衛指揮使被陛下猜忌,這后果和下場,紀綱承受不起。

  紀綱也暗暗驚心。

  黃昏這人真他媽斗不過,陳瑛就栽了,而且栽得很慘,從始至終都沒有絲毫反抗的機會。

  自己今后還要和他斗嗎?

  黃昏站在門口,忽然回身,一臉冷笑,“陳瑛,記得我說過的話么,我說過,你會死在紀指揮使的刀下,只不過當下你是為紀指揮使背鍋而死。”

  又對紀綱道:“紀指揮使,可知道為何趙厘會選擇今日動手殺我,而不是你要求他的在立儲大典之后找機會?”

  說完大笑離去。

  紀綱手腳冰冷,原來是黃昏借助自己的落子,自導自演了這一場局!

  是黃昏主動讓趙厘動手!

  簡直恐怖。

  陳瑛則是徹底呆滯,原來這是黃昏故意設局……做夢也沒想到,黃昏為了達到目的,不僅利用敵人,連天子都敢利用。

  輸了。

  徹底輸了。

  輸就是死。

  紀綱揮手示意所有麾下退下,他則找了個椅子坐下,看著懸掛在刑架上的曾經的好友,內心有些悲戚,許是兔死狐悲?

  誰知道呢。

  陳瑛也沉默了下來了,始終是死,哭訴求饒也沒用。

  一燈如豆,搖曳斑駁。

  許久,紀綱才輕聲道:“趙厘是我布置到軍器監的,原本是為了殺黃昏,但因為我在錦衣衛,且這一兩年得罪了不少人,所以給了趙厘錢財,讓他給錢請你去為他疏通關系。”

  這句話一出,意味著陳瑛必死了。

  陳瑛盯著紀綱,眼神憤怒,“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的手腳竟然觸及不到吏部?”

  真是笑話。

  在職權上來說,紀綱確實觸及不到六部、五寺九監任何一個部門。

  但他是錦衣衛指揮使。

  只要他透露出意思,朝中臣子誰不給他幾分薄面。

  紀綱如此做,就是有備無患。

  所以才有今日局面:紀綱成功的讓自己替他背黑鍋。

  怪誰呢?

  怪紀綱?

  怪黃昏?

  官場本就如此,看不見烽煙的地方,卻絲毫不比沙場兇險來得少。

  紀綱微微嘆氣,“其實你從一開始就錯了,三司會審,如果能拿下黃昏,是可以全力以赴,可當時張定邊的出現已經讓黃昏逆轉了局面,你還死咬不放,也便罷了,三司會審之后,你的都察院一直在瘋咬黃昏,你忘記了他的妻子是徐妙錦,而陛下的皇后是徐妙心,她們是姐妹,你更忘記了黃昏是如何上位的,以神棍做到簡在帝心,這幾年來起起落落,卻能始終不傷筋骨,真的只有那點嘴皮子功夫?他做的事我們都知道啊,三寶太監的賜姓,是他提議為鄭,下西洋,他一手促成,編修全書,他提議陛下采納,更是提出了組建內閣這等手筆——”

  說到這里,紀綱都覺得驚心。

  黃昏這個人,做的事始終是和這個時代太格格不入了,儼然他一直站在一個旁人無法觸及的高度,然后來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紀綱繼續道:“龐瑛想殺黃昏,趙曦想殺黃昏,他倆都死了,你想殺黃昏,我也想殺黃昏,朱高燧和朱高煦也想,可是你卻和龐瑛、趙曦一樣,即將死去,知道為什么嗎?”

  陳瑛默然。

  紀綱道:“因為你把黃昏當成了一般臣子,你以為不斷的彈劾他,就能讓陛下逐漸生出猜忌之心,可惜你錯了,只要你沒有真憑實據,陛下永遠不會相信黃昏會對大明不利,要知道一個心懷叵測的人,是不會拿錢給大殿下解決增發寶鈔的后遺癥,也不會拿錢來支持下西洋、編修全書,我一直有個想法:陛下和黃昏其實是一類人。”

  “而且咱們的陛下英明神武,絕對自信,他相信就算黃昏在朝中坐大到只手遮天,咱們的陛下也能在百年之前解決掉黃昏,為未來天子掃清道路。”

  “所以陛下需要黃昏這樣的臣子,在沒有絕對鐵證如山證明黃昏對大明不利的情況下,彈劾就像是蒼蠅一般,讓黃昏提前對你產生了警惕——黃昏知道趙厘是我的布局,為何不針對我,卻要利用這個布局來殺你?”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畏懼你的都察院。”

  大明臣子,誰不畏懼都察院。

  錦衣衛都怕。

  當然,錦衣衛和都察院是彼此忌憚。

  “所以黃昏必殺你不可,一則是為了報復你的屢次緊逼,二則是為他的仕途掃清障礙,你錯就錯在不該一直拿一些雞毛蒜皮來彈劾他,你應該默默收集證據,然后發出致命一擊!”

  紀綱忽然暗凜。

  好像自己一直以來,也在做陳瑛的事情?

  每一次針對黃昏,都沒能動到他筋骨,看來是時候改變策略,下一此不出手則已,出手則必定讓黃昏死得不能再死。

  紀綱暗暗驚心,黃昏這樣的人,不能給他反擊的機會!

  絕對不能!

  他在因勢利導后發制人這一方面,簡直恐怖若斯。

  是因為他真的站得比一般人高,所以能看得更高更遠更全面嗎?

  想到這,紀綱嘆道:“陳瑛啊,仕途就是這樣,一念之間,便是人間和地獄的差別,你只是走錯了一步棋,卻讓自己走向地獄,立儲大典在即,誰也救不了你,在你府邸搜出了你這些日子和朱高煦聯系的證據,當然,我已經燒了,你可以死,朱高煦卻還不能被貶謫到地方去,所以我就問一句:你們是打算在立儲大典上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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