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謙點頭,“可需要我做點什么?”
黃昏賊笑,“當然。”
李謙其實已經猜到了黃昏要做什么,有些不放心,“你確信要這么做,如此一來,雖然救得出宗祠里那些人,但你的風險將無比巨大,甚至可能殞命。”
黃昏忽然沒頭沒腦的自語了句,誰不想活命呢。
李謙懂了。
黯然搖頭,“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
神機營是有火銃的,不論你黃昏后續有多少的后手,一般的普通士卒,對上神機營根本沒有一絲的勝算,哪怕現在神機營才剛剛形成戰斗力。
黃昏壓低聲音,“李大監,有個東西,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火銃威力是巨大,但別忘了,決定生死的不僅僅是一個人的生死,還有很多人的生死,決定一個人的抉擇的不僅僅是富貴和權勢,人一生追求的不僅僅是這些而已。”
李謙愣住,旋即一陣頭皮發麻,“你竟然做得如此的事無巨細,難道你早就算準了當下之事?”
黃昏搖頭,“倒也不是早就算準了,只是知曉中軍調不動后,就做了個未雨綢繆,算是為自己留一個退路罷,畢竟我還是很怕死的。”
黃昏永遠不會忘記溺亡的那種無力和恐懼感。
一名百戶跑進來,“黃指揮,兩司已準備妥當,可以出發了。”
黃昏頷首,忽然道:“你叫林東來?蘇州人氏,母亡,家有一妻一妾,兒女一雙,家境的可有錯?”
林東來怔住,眼神變得奇怪起來。
黃昏笑瞇瞇的說了句好好抉擇,人生可供選擇的時機很多,但很多事情,我們可以給你后悔的時間,但沒有重來的機會。
林東來的眼神越發奇怪,許久,才嘆道:“懂了。”
黃昏笑著揮手,“去告訴周啟然和趙高,等著,我還有事和李大監商討——”又喊住要領命離開的林東來,“我帶來的幾個西域姑娘,長途跋涉了許久,著人準備些熱食,待我們用餐過后再走。”
林東來臉色無語。
憋了一陣,還是轉身出去了,心里卻在腹誹,感情咱們這位黃指揮是打算在大伙面前炫耀一下他這些西域家姬?
有一說一,確實羨慕。
黃昏側首看向李謙,“你說林東來聽進去了沒有?”
李謙嘆為觀止,“簡單幾句話,就拿捏住了一位百戶,我很慶幸,沒和你成為敵人。”
黃昏一臉正色,“李大監這說的什么話,我和誰作對也不會和李大監有沖突啊,就算是有,那我也得恭恭敬敬的讓路。”
李謙無語,“得了得了,我不是狗兒,你不用拍我的馬屁。”
黃昏訕笑,壓低聲音,“我走后,其他事情交給李大監了。”
李謙頷首,“無妨,去罷。”
大風卷平岡。
神機營中軍兩司,黃昏一騎當先,身后是七位英姿颯爽的西域女子,人人皆著緊身衣,各種曼妙身姿睥露無遺,隨著戰馬的奔馳而起伏。
看得跟在后面的周啟然和趙高一陣口干舌燥,狗日的黃昏,帶鉤鉤么。
這么有女人緣。
關鍵是這些女人一看就不是庸手,明顯練過的。
練過的女人,腿上有力。
夾起來不要不要的。
并騎而行的周啟然和趙高對視一眼,忽然笑了。
以后就是我倆的了。
七個……
怎么分呢。
不急,宗祠那邊還有個張漣,江湖俠女的風情也很讓人心懷蕩漾。
在距離于家埭還有三十里路時,天色漸黑,黃昏示意眾人休憩一陣,就地埋鍋造飯,也讓戰馬休息,之后再去于家埭。
因為提前吃了飯,黃昏沒事,索性在營地四處溜達。
逮著人就說幾句。
似乎并沒有說什么,就是噓寒問暖家長里短,讓周啟然和趙高安排的監視的人倍感無趣,索性回去回報了。
周啟然和趙高聽說后冷笑,就這水平還想收買人心?
想多了。
趙高按著腰間的火銃,對周啟然道:“現在黃昏身邊只有七個西域家姬,雖然都是練過的,但功夫再好也抵不過我們的火銃,老周,要不就趁這個機會?”
周啟然想了想,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位監槍內臣,兩人眼里閃過一絲默契,周啟然這才道:“你和漢王殿下接觸較少,我們兄弟二人,應該茍富貴勿相忘,這一次我把機會讓給你,所以今夜怎么做,我都聽你的,到時候你便是頭功一件!”
當然都聽趙高的。
這件事一旦做了,不管對錯,最后總要有人來負責,而以陛下的性情,這個責任誰都背不起,尤其領頭之人,必死無疑。
所以周啟然知道,這事要有個背鍋的人。
而趙高因為和漢王關系并不算很親近,讓他來背鍋最好,免得被懷疑到漢王頭上——須知趙高是來到杭州后才被自己拉攏的人。
趙高一聽這話,神采飛揚起來,笑道:“那就借老周你的吉言。”
壓低聲音,“都已經吩咐好了,等下我們拔刀為號,趁亂將黃昏亂槍打死,然后帶著部隊返回杭州,找王友、李謙還有即將趕到的鄭亨上訴。”
周啟然嗯嗯點頭,“這些都是后事,借口好找。”
只要黃昏死了,就這兩司的百戶都是自己的心腹,眾口一致下,黑的也能說成白的,當然,此事最好還是要牽扯上浙江承宣布政使孫雋。
這樣才能把太子也拉下水。
趙高看了一眼在遠處和林東來噓寒問暖的黃昏,以及身后步步不離的七個西域妖姬,舔了舔嘴唇,“那就干他丫的?”
周啟然笑而不語,旁邊的監槍內臣也保持沉默。
趙高想了想,“直接偷襲打死?”
周啟然搖頭,“不妥,打死黃昏的不能是咱們,必須得是麾下的眾多兒郎,這樣才叫嘩變,要不然就成了咱倆的主要罪責了。”
士卒打死黃昏,和自己兩人打死黃昏,結果和意義大不相同。
趙高嗯了聲,“走!”
干他!
神機營中軍指揮黃昏無道,我等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