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經歷了一夜休整,隨著鼓聲擂動,兩萬神機營開始列陣,擺出了沖鋒的攻擊姿態。
朱高燧也擺開了防御姿態。
不過這一次,打仗和他父親一樣,一向喜歡沖鋒在前的朱高煦沒有在陣前,而是躲在陣型最后——現在不比以往了,以前的弩箭還可以躲,現在的火銃你是躲都躲不贏。
在距離雙方交戰尚有三四里路的地方,三個人悄無聲息的潛伏在髙丘和是哪個面,看著大明兩軍對峙,一臉幸災樂禍。
心腹甲舔了舔嘴唇,“真要打了。”
心腹乙嗯了聲,“這陣容假不了。”
心腹丙,“要不咱們還是趕緊撤了吧,別他們的斥候發現,咱們想走也走不了。”
“不急不急,看看再說。”
甲和乙幾乎異口同聲,這樣的大場面,錯過多可惜。
心腹丙無奈,只得呆著。
眼看大明神機營出擊,戰馬奔騰,揚起的塵埃遮天蓋地,耳聽著火銃齊鳴,刀光劍影的沙場壯觀景象鋪展開來,看得三個亦力把里人熱血沸騰。
心腹丙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或許是天生對威脅的嗅覺敏感,他回首一看,頓時嚇了個魂飛天外,剛想提醒兩個伙伴,轉念一想,悄無聲息的向面退了兩步,然后向著左側狂奔而去。
他兩個伙伴目睹戰場看得熱血沸騰,根本沒注意身邊的事情。
就在兩人身后十來米的地方,五個大明神機營斥候腰間佩刀手持火銃,互相看了一眼,沒有去追心腹丙——反正也是要放走的。
不過……
放過一個就夠了!
剩下的兩個,就是兩個頭顱,不管怎么說,這兩個頭顱拿到黃帥那里去,也是一筆軍功,至于跑掉的那個,求之不得。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是要打草驚蛇,讓這三個人逃掉的,現在只逃了一個,更好。
顯得更逼真。
不得不說,跑掉的這個人夠狠。
為了給他自己爭取逃跑的時間,過段利用兩個同伴作為誘餌,而且是毫不猶豫。
負責五人小組的斥候伍長橫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幾人獰笑著輕步上前。
心腹丙跑了一陣,沒聽到大明斥候追來的聲音,回頭一看,發現那五人正在割同伴的頭顱,越發驚恐,找到馬匹后瘋狂逃竄。
按理說,他逃不掉的。
黃昏在周圍撒下了不少斥候。
不過出于某種目的,這個心腹丙一路上撞見的斥候都反應不及,讓他鬼使神差的遠遁了——不管真相如何,反正這個心腹丙信了,覺得自己是真主保佑。
沙場之上。
黃昏坐鎮最后,一位親筆跑過來,“黃帥,斥候那邊傳來旗語,已經將亦力把里的三個人解決,殺了兩個,放走一個。”
黃昏嗯了聲,“很好。”
那么計劃可以繼續進行下去,對那名親兵道:“讓旗兵按照計劃傳令。”
赤斤蒙古衛的大明邊軍心中恐慌,對面可是兩萬神機營,是全部配備火銃的神機營,而且全是騎軍,還全部是北伐之后的精銳。
己方六千人,拿頭去打啊?
眼看著對方沖鋒過來,大明邊軍幾乎軍心崩潰。
然后列陣在最前的將近一千人的神機營士卒,驚訝的發現對面的神機營還沒到射程,就開始火銃齊射了。
都是一臉懵逼。
難道對面神機營的火銃比己方火銃射程更遠?
可是一陣齊射之后,己方并無戰損。
也就是說,對面火銃的射程和己方火銃射程是一樣的,那他們提前射擊是為了什么?
而在六千士卒的最后面,朱高煦心里慌的一批。
他真沒想到,黃昏真敢讓兩萬神機營來強攻赤斤蒙古衛,這幾乎是和造反沒有差別,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挽回余地了。
朱高煦看了一眼身畔的親兵首領。
親兵首領微微頷首。
放心殿下,只要己方出現一丁點的潰敗跡象,我們就可以迅速撤走,退到肅州去。
第一輪齊射之后,北伐的神機營繼續逼近赤斤蒙古衛的邊軍。
不過后方的鼓聲忽然變了節奏。
于是這兩萬神機營沖鋒在最前面的陣型打算慢慢放慢坐騎的速度,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隨著第二輪還在射程之外的齊射之后,赤斤蒙古衛手持火銃的陣型后面,忽然間陣型就亂了。
人心肉長。
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思想,也沒幾個人是傻子。
赤斤蒙古衛的原有邊軍,其實是不懼戰的,而且這些人并非南人,是蒙古人——他們曾經面對瓦剌鐵騎沒有后退過,前赴后繼的廝殺,也曾多次幫助大明在甘肅陜西一帶平叛。
但是現在面對的是神機營。
還是三倍于己方的兵力。
打下去必死無疑。
之前還心存僥幸,覺得北伐主帥黃昏肯定不會真的進攻赤斤蒙古衛。
現在一看,臥槽來真的。
那打個錘子。
面對沒有絲毫勝算的戰事,又不是外敵是內訌,大明邊軍也不蠢,咱們大家沒必要為了你朱高煦的一時之意氣去送死。
所以很快就有人向后躲——打算等前面神機營打完之后,咱們還是果斷投降算了,反正是內訌,不會被虐殺的。
有人躲,就有人跟。
這一下就可壞了——都在爭相恐后的往后躲,
負責督戰的軍官一看,搞個錘子,這根本殺不過來,索性自己也跑了。
后面的陣型一亂,在前面手持火銃打算對抗一陣的一千神機營也跑——這尼瑪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神機火銃的威力了。
對方一輪沖鋒下來,也許會被己方火銃射殺不少,但己方絕對死得更多。
結果倒好。
對面的人還沒到射程,在后面支援己方的普通士卒已經在后撤了,根本沒有上前來支援、堵住對方騎軍的意思。
那還打個錘子。
于是這一千神機營提著火銃也往后面跑。
沙場之上,軍心潰敗的恐怖之處,不用言語形容就可以理解,那是連鎖反應的后果,一旦出現潰敗,那就是全軍泛散。
于是六千人迅速崩潰。
弄了朱高煦一個措手不及——這尼瑪還沒打就潰敗了?!
作為戰無不勝的漢王,這很尷尬。
不過現在的問題不是尷尬。
如何面對這個問題?
朱高煦猶豫了剎那,覺得讓督軍殺潰兵不現實,畢竟原有邊軍是蒙古人,殺了恐怕影響太大——而引起潰敗的就是這群蒙古人。
朱高煦無奈,覺得還是帶領大軍緊急撤退,等待嘉峪關和肅州衛的援兵到后,休整陣型,再重新奪回赤斤蒙古衛才是上策。
于是果斷撤退。
赤斤蒙古衛邊軍,全線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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