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會韓衍?”錦衣青年似是肯定,又似是疑問的開口道。
也不待韓衍回答,錦衣青年隨即身軀微微前傾,一道如山氣勢憑空生成,直若一座巍峨大山滾滾壓下,目光一厲,面容冷肅,冷聲喝道:“你口口聲聲說前來贖人,我要的東西呢?你是在耍我嗎?”
錦衣青年發怒,霎時間整個大廳氣氛凝重,空氣停滯,仿佛有萬鈞大山壓身,直欲令人窒息。
氣勢壓下,一旁無絲毫修為在身的段仲與王家家主渾身顫抖,面皮發紫,大汗淋漓。
韓衍首當其沖,但他竟然未受到絲毫影響,左手持劍,右手背負身后,仍然一派瀟灑從容之相。
周身勁力有激必有應,整個人就如同一枚圓陀陀的璀璨金丹一般,勁力流轉間,萬法皆難以粘身,錦衣青年的如山氣勢對他來說仿佛清風拂面一般,從身側緩緩劃過,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困擾。
這就是丹勁玄妙之處,也就是韓衍此行的底氣所在。
成就勁力抱丹成圓之境,雖然修行境界僅為肉身四重神力境,但就算是遭遇肉身六重通脈境界的高手,他也有信心一戰。
韓衍意態閑適的踏前一步,這一步顯得如此的莫名其妙,讓人完全看不懂,然則卻收獲到奇效。
腳方落地,錦衣青年的如山氣勢如同被戳破的氣球一般,往韓衍腳下狂瀉而出,轉眼傾瀉得一干二凈,整個大廳風輕云淡,就好像一切從未發生過。
氣勢消失殆盡,段仲與王家家主如同重入水中的魚兒,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生出一種劫后余生之感,一時間后怕不已。
錦衣青年沒有管兩名凡人死活,此時他眼中只有韓衍一人,見他如此輕易就化解自己攻勢,錦衣青年內心驚疑不定,面容變得鄭重起來,再也不敢把韓衍當成隨意拿捏的小角色,而是擺在一個對等的位置上。
對于破解錦衣青年的氣勢壓迫,韓衍漠不關心,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道友何人?還請指教。”
韓衍心神古井不波,面容從容不迫,完全看不出任何喜怒,氣度儼然。
沒有回答錦衣青年的問話,反倒是興致盎然的開口詢問起錦衣青年的姓名起來。
“青云觀弟子高明遠。”錦衣青年答道。
“原來是青云觀高足高明遠道兄!道兄安好!”韓衍彬彬有禮的見禮道,搞得高明遠一頭霧水。
難道是想要講和?高明遠心中轉過這樣一個念頭。
高明遠不知道,此時韓衍心中想的卻是這般:
“作為一名路人甲路人乙之類的角色,本應該不配留下姓名,然則作為前世今生第一個被我所殺之人,留個姓名紀念也是極好的。”
“才一出場便領了盒飯,就是可惜了高明遠這么個好名字了呀!”
心中殺機沸騰,面上絲毫不顯。
瀟灑笑道:“今日之事道兄有何章程?還要勞煩道兄詳細為我說道說道。”
“好說!好說!”高明遠言笑晏晏,揚眉道:“章程也簡單,靈果奉上,人完整送還。”
“靈果畢竟是段掌柜所有,如此作為怕是不妥吧!可還有商量余地嗎?”韓衍再問道。
對于靈果的熱衷讓他豈會放手,聽完韓衍的話高明遠面色鄭重,一字一句的道:“靈果我志在必得,沒得商量,今日見不到靈果,那就只能夠用命來抵,就看你等是選擇要靈果還是要命了?”
本事不大,口氣不小,強取豪奪還能如此理直氣壯,也算是人才。
“哦!”韓衍點點頭示意明白,神情冷肅,再不多說。
“鏘!”
毫無征兆間,一聲驚天劍鳴聲響徹,隨即高明遠就見視線范圍內,一團暗銀色光雨暴涌而來,緊接著光雨擴散,鋪滿周身上下所有空間,整個視界俱皆茫茫一片,整個天地之間,除了那密密麻麻的光雨外,再無他物。
暗銀色光雨勝似江河涌動,暴雨臨門,卷動空氣發出陣陣爆鳴聲響,更增添光雨的無邊威勢。
光雨中伴隨著一道似是能夠彌天蓋地的神意橫壓而來,高明遠心神意念為之所奪,心間頓時升起躲無可躲,藏無可藏,必然會被面前光雨碎尸萬段的感覺。
劍意透心,霎時間竟然已覺得生無可戀,直欲束手待斃。
“啊啊啊!”
千鈞一發之際,高明遠終究不負修行上師之名。
一聲凄厲慘叫聲響起,但見他咬破舌尖,借助直入心扉的痛楚,強行聚神凝意,掙脫韓衍那似是能夠彌天極地的神意壓制。
體內內氣運轉,恢復對身軀掌控,手猛然一拍長桌,厚實長桌掀起狂猛破空聲浪,翻轉著往劍雨砸去,同時身軀借力往后橫移三丈遠。
“轟隆”一聲巨響,沿途墻壁被他撞擊出一個人形大洞,透過洞口正好可看到他狼狽模樣。
他的應變不可謂不精彩,凝神、阻敵、后撤一氣呵成,面面俱到,于不可能中尋找到一線生機,躲過了韓衍最為險惡的第一波攻勢,具備了一拼之機。
若是有懂行者旁觀,定然會嘆為觀止,心生拜服之意。
然則想要擺脫韓衍隨之而來的無邊攻勢,怎么會有那么簡單,韓衍豈會讓他有重整旗鼓的機會。
厚實長桌被漫天劍雨絞成齏粉,化為粉塵于空中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
逐風腿中的疾風式運起,韓衍身形似電,墨虹劍余勢不衰,漫天劍雨緊隨其后,仍就罩住高明遠周身上下。
劍勢不僅未現頹勢,反倒是隨著蓄勢時間增長,暗銀色劍雨越聚越多,威勢越來越大,其間蘊藏的偉力再度增長一倍,仿佛能夠摧山填海一般。
似是能夠彌天極地的浩蕩劍意依然死死的鎖定高明遠,使得高明遠心神沉入谷底,剎那間面容蒼白若死。
高明遠知道,神意鎖定之下,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開這一劍,躲避相反是給對方更多蓄勢的時間,使得對方聲勢如潮水層層高漲,劍式威能即會更加強大,直至最后自己連一拼之力也無,只能任人宰割。
生死關頭,高明遠并不缺乏拼死一搏的勇氣。
“吼!”一聲怒嘯,長劍離鞘而出,如同凌晨劃破黑暗,于天際綻放的第一縷白光,瞬息間便照得天地大亮。
在茫茫劍雨之中,刺目劍光好像閃光彈猛然爆破,展現出難以想象的璀璨光芒,就連浩瀚天地亦無法掩蓋其光彩。
伴隨赫赫劍光的還有那與敵偕亡,向死而生的慘烈神意。
“好!”
這一劍的風采是如此驚心動魄,其間蘊藏的神意更是令韓衍忍不住聳然動容,為之高聲喝彩。
對于對手的夸贊,高明遠內心未現波瀾,全身精氣神貫入劍中,長劍化作一道穿天白虹直往暗銀色的茫茫劍雨刺去。
即打著以命換命,賭韓衍在情勢大好的情況下,絕對不愿意和自己搏命,而自己則借機擺脫困境的主意;又做好決死一擊,舍身赴死的準備。
說起來矛盾,然則并非如此,把生存希望寄托在別人的決斷上,這才是最為愚蠢的行為。
若無破釜沉舟的準備,那會有絕地求生之機。
“叮!”
金鐵交擊聲響起,電光火花四下激射,一道肉眼可見的沖擊波激蕩擴張,激起滿天煙塵滾滾。
“什么?”雙劍接觸,一陣心驚肉跳之感傳來,高明遠內心被濃濃驚駭填滿。
只覺韓衍劍中有一道渾圓無漏,似是實心巨錘,又像是聚于一點的無邊大力橫擊而來,以他灌注全身精氣神的無雙一劍,竟然落于下風,擋之不住。
霎時間高明遠虎口迸裂,寶劍被擊得高高蕩起,只差一點便脫手而出。
緊緊抓住手中寶劍,血液順著衣袖滴落,正準備運轉內氣再戰,突然發現渾身軟綿綿的,提不起勁。
抬眼望去,一襲白衣的韓衍映入眼中,他依然是那么的瀟灑從容,像是這場生死決爭根本不存在一般。
此時他換為左手背負身后,仰頭望天,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完整的看到他那勝似精雕細琢的俊美側顏,處在陽光下散發出令人炫目的神采。
往下再看,他右手中握有一口與工藝品一般無二,通體暗銀色的寶劍,寶劍鋒芒畢露,偶爾有熒光流轉,昭示著它的不凡之處。
再看,寶劍正插在自己胸腔之中,恐怖勁力早已將自己心臟攪碎,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仔細回想,原來在剛才自己寶劍被蕩開之際,無邊劍雨盡消,對方的長劍乘隙而入,一劍貫穿自己身軀。
對方手下留情了,如若不然,自己也會和那張桌子一般被絞成齏粉,尸骨無存。
生命走到盡頭,眼前有無數畫面在走馬觀花的浮現。
這就是回光返照吧?自己的一生就這完了,我還有很多事沒有來得及去做呢!高明遠心中感嘆。
他問自己,為了一顆靈果,招惹韓衍這樣的殺星,導致殺身之禍,后悔嗎?仔細想了想,他的回答是不后悔,事關道途,就算事前知道會與韓衍對上,他依然還會做如此選擇。
運不在我,技不如人,如是奈何!
彌留之際,他似是聽到一聲從極遠處傳來的模糊聲響,再想聽卻怎么也抓之不住,只能徒然倒下。
“吟......”
一聲如龍吟虎嘯的清越劍吟聲響起,韓衍彈劍長嘆,道: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