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武的恐嚇取得了初步的效果,八千役徒沒有一個敢于反抗,敢于對視之人,他們在龍都的時候就已經被嚇破了膽子,而今被流放到此,更是小心翼翼地生活,哪里還會反抗。塞北在他們眼中就是一處蠻荒之地,來到這蠻荒之地,大家只求活著就好。
張孝武而后又喊道:“爾等雖然有罪于帝國,但只要你們在城內小心生活,不再作奸犯科,不再為非作歹,可與百姓無異。另外,若有參加木城守軍戴罪立功者,每月軍餉可領三十斤米五十文錢。”
聽到軍餉報酬,頓時許多流役犯瞪起了眼睛,臉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他們全家被流放至此,最擔心的便是被餓死,眼下最愁的便是食物。聽到張孝武招募軍士,許多人立即舉起手來高喊:“我報名,我報名!”
“我參軍!”
“我亦參軍!”
兀松站在張孝武身后,看了一眼阮清文,低聲問:“阮司馬,這糧食足夠嗎?”
阮清文道:“都夠,只是兵士是不是太多了,如今木城守軍一萬,傷兵一萬八千人,再招募幾千役徒為卒,木城守軍便超過三萬人了。咱們這是擅自招兵,甚至比狼衛的軍士多了一倍,若是有心人彈劾將軍,只怕將軍會有難處。”
兀松也苦笑連連,不知為何將軍要招募士兵,當下應該做的是精簡士兵,而不是增加軍隊,以免給人留下口舌。如今的張孝武已經不是那個校佐,作為一地執掌,他會遭到更多的妒忌,作為一個平民子弟,兀松相信只要戰爭結束,他便會被拋棄在一旁。但他也無力改變這個現狀,畢竟即便是他自己這種小士族,在大士族的眼中依舊毫無存在感。
為了安撫流役犯,張孝武特允許他們到廢太子墓前祭拜,但只有不到一百余人有膽祭拜,其他人擔心張孝武在試探他們,因此不敢前往。兩個太子嬪抱著皇孫在太子墓前失聲痛哭,其他眾人也嚎啕大哭,張孝武令人不要打擾,并優先安排太子一家人入住。
祭拜之后,是該安排役徒生活了,兩千青壯男子被拉入守軍中,成為守軍的役夫,其他人被安排在田中捉蟲除草。但捉蟲除草不是什么苦活累活,很快便干完了,而木城又沒什么工作,這些老人與女人孩子役徒一時之間也沒有安置之處。
隨后張孝武任命王一瑾負責將孩童組織起來,建立一個稚虎營,專門負責學習,木城所有孩童都必須讀書識字,木城的萌茵堂學子們自動成為老師,而王一瑾的老師則成了教諭。老先生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成了一地教諭,日后塞北所有學子都是他的學生了,差點把老先生樂背過氣去。
此時管鑲終于帶著商隊返回塞北木城,并興高采烈地匯報自己的工作,氣得張孝武道:“你是縣令,你不是商人。”
管鑲道:“將軍有所不知,這塞北土地貧瘠,若是依靠種田經營,只怕過幾年木城就要餓死人了。我想來想去,只有將此地經營為通商之所在,才有可能留住木城繁華。此次,我將木城皮靴販賣給中原,不知怎地,人家一聽鬼將治下的皮靴,便紛紛出手購買,尤其是一些江湖豪客們更是一擲千金。將軍可知此次在中原,訂購了多少皮靴?”
張孝武頗感意外,但并沒有想到是自己的名氣影響了中原許多豪客,他笑而不語。
管鑲自問自答道:“咱們塞北的皮靴都是用羊皮子做成,鞋底也硬牛皮材料,所以又結實又耐用,贏得許多人的喜歡。他們向我們訂購了兩千雙皮靴,還說明年需要三千雙,許多中原客商也定下了皮靴,那些商賈定制了七千雙靴子。”管鑲講得口若懸河,他并不是那種死讀書而做官的人,恰恰相反,由于管鑲愛錢懂得賺錢,是一個實干型的官員,注定與官場格格不入,除了張孝武,沒有人敢支持這樣的人為官。
當管鑲說木城的鞋匠們需要制作三年才能完成訂單任務,張孝武卻突然靈機一動,木城最大的特色便是皮靴制作,但如果將所有鞋匠捏合在一起,建立一個大型工廠,整合資源做大做強,將會徹底打響木城的品牌,讓木城皮靴產業帶動地方經濟。
想到這里,張孝武興致勃勃地宣布宣布建立塞北皮革廠,并委任管鑲擔任廠長,不同于江南皮革廠,這塞北皮革廠因為有官府做支撐,肯定不會倒閉,但張孝武依舊謹慎地問:“仲之,你有小姨子嗎?”
管鑲是個實干家,當天便選好了廠址,又強行征辟了五十個皮靴師傅,招募了役徒中的女工,次日塞北皮革廠便成立了。城內的鞋匠師傅們哭天抹淚,哪想到自己居然被強征為官府的傭人,可他們知道張孝武這人不講道理,便只能老老實實地做這師傅,教授起女工如何趕制皮靴。教著教著,許多人便不肯走了,也不嚷嚷離開了,畢竟塞北皮革廠中女工達到上千人,而皮匠師傅只有五十人,如此懸殊的男女比例,是個男人都覺得身在女兒國。
自然,塞北皮革廠內時不時有緋聞和流言傳出,引得士兵們嫉妒不已。尤其是一些男卒看到了美女子之后便不由自主地吹口哨喊話調戲,平生了許多爭端。為此,管鑲還特地請治安營看著廠門口,避免麻煩。
但麻煩一定會有,古往今來男女之事哪里是能禁止的,不幾日,城內爭風吃醋打架斗毆者不計其數。治安營校佐張通明一次抓了八十多人,原來是為了爭奪一個女子,兩活兒人約架,被張通明抓了個正著。
張孝武得知這個亂七八糟的消息,先是樂不可支,但他心中倒也并不覺得什么。男人為了爭奪配偶別說斗毆,便是動刀子殺人都是常事。這些軍漢只是約架,并未動刀子,說明他們心存忌憚,還沒喪失理智忌憚軍規。倒是兀松建議,流役女子已經是木城百姓,倒不如讓她們與本地軍卒婚配,一來安撫軍心,二來也讓軍佐們照顧這些孤苦伶仃的女子。
張孝武許之,下塞北婚配令,著令管驤負責此事,誰讓他是塞北皮革廠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