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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五十)看不見的戰爭

  “我……對不起……”鐘珊玟裝出一副羞澀害怕的樣子。

  “這位小姐,既然遇見了就證明我們有緣,有沒有興趣去喝一杯?”公子哥看著她羞窘的樣子,不由得大樂,出言挑逗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

  “這位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們公子是誰,我們公子在上海灘那可是大大的有名……”

  鐘珊玟無心去聽公子哥隨從的胡吹,她一邊和他們周旋,一邊偷眼望著身后。

  不知什么時候,身后的跟蹤者已經消失了。

  擺脫了公子哥兒,鐘珊玟回到了家里,房東張太太看到她,一邊笑著打招呼,一邊說道:“鐘小姐,剛才思思小姐給你送來了這個,你不在家,我就給你收著了。”她將一個紅色的小綢布包交給了鐘珊玟。

  “謝謝,張太太。”

  回到房間,她坐下來好奇的打開了小布包,看到里面的東西,她的身子竟然不由得微微一震。

  那是一卷嶄新的鋼琴弦。

  和鋼琴弦附在一起的,還有一張思思留下的紙條:“白楊先生送給你的禮物,怎么樣?喜歡嗎?”

  鐘珊玟回想起白楊那張無法看出年齡的臉,不知怎么突然打了一個冷戰。

  她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感覺到和他似曾相識。

  她坐在桌前,苦苦地思索著,想得頭直發痛。

  過了良久。她還是想不出頭緒。她索性撥通了思思的電話。

  “喂?思思嗎?哦……對,是我,禮物收到了,謝謝你,也替我謝謝白楊先生。什么?他走了?怎么這么急?……他答應帶你走?太好了!恭喜恭喜!他什么時候再來?……對,等他再來,一定要叫我哦,我要當面好好謝謝他……”

  放下電話之后,可能是思思的幸福話語給了她異樣的感覺,鐘珊玟不由得思念起自己的日本丈夫福井正夫來。

  正夫……你現在還好么?

  此時的她。突然感到心底絲絲的痛。

  鐘珊玟并沒有想到,她的一舉一動,已經被別人盡收眼底。

  在對面很遠的一座小樓里,白楊——也就是楊朔銘。伸手輕輕將窗簾縫掩好。

  “讓總統大人親自出馬,幫我們反間諜,叫我們這些人情何以堪啊。”坐在對面桌子旁的一個一身黑色西裝的人苦笑著說道。

  “是啊,這要是傳將出去,國會那幫人還不得鬧翻天啊!咱們聯邦調查局和國土安全局,以后就不用再混了。”

  “別這么說,我也是歪打正著認出她的。”楊朔銘聽了他們的調侃,笑著說道。

  “不過,她竟然沒有認出大總統,這眼神兒也是夠嗆啊!”

  “大總統現在易了容。能認出來的,怕是少之又少啊!”

  “拜大總統所賜,我們可以借著她這個引子,挖出她后面的整個組織了,呵呵。”

  “不要急著收網,也許,我們還可以利用一下她,向日本方面傳遞些東西。”楊朔銘想了想,說道。

  “哦?大總統又有什么主意了?能否透露些許?”

  “等我想好了再說,呵呵。”

  幾個人正談著話。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一個人走過去拿起了話筒。

  “好的,知道了,我馬上告訴大總統。”

  “是公主殿下到了?”有人似乎猜出了電話的內容,問道。

  “是的。”接電話的人面向楊朔銘。“公主殿下馬上就到,大總統。”

  “大總統這一次要帶她去哪里玩?”有人笑道。“不,確切的說,是參觀哪里?”

  “她最感興趣的地方。”楊朔銘笑了笑,回答道。

  “那咱們這個‘和平使者’的培養,付出的代價可是有些大啊!”有人笑道。

  “還是物有所值的。”楊朔銘說道。

  “白山”號客機,頭等艙。

  看著已經進入夢鄉的德國公主伊蓮妮,一位中國女軍官上前將她的被子輕輕掖好,然后重新回到座位上,翻開一個筆記本,記了起來。

  這位女軍官,是中國空軍上尉鄧詩曼,剛調到北京不久,現在是這位德國公主的護衛兼翻譯。

  “……生活往往象美國人所說的不過是‘偶然的巧合’。在這場世界大戰爆發前夕,我剛巧在學習德文,八個月之后,由于我當時所處的地點、時間,我完全出于偶然,開始在以后數年中從事一項對戰爭期間參軍的婦女來說是最有趣的工作。”

  “當時我之所以學習德文也純粹是一個極為偶然的機會。我離開學校后,就決心學習語言。我的第一志愿是學習自幼就熟悉的法語,第二志愿是學西班牙語。但那時西班牙正處于內戰,我想去西班牙旅行的念頭很快就被父母打消了。以后父母做出決定,我應當攻讀德文。如果不親臨其境與當地人共同生活一段,就談不上掌握真實的語感。因此,我母親決定讓我到德國生活一段,熟悉德文,為日后在德國大學中讀書打下一個好的基礎。”

  “1937年,我第一次到了德國,我父母把我安置在一個靠近萊比錫(的哈雷安德賽爾的人家里,那兒是漢德爾的家鄉。這家人的父親是一位化學醫師,并擁有一座大型油墨企業,他也是一個非常謹慎的工業家,絕不會公開地批評政府。”

  “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里,使我有機會在晚宴、打獵等社交場合結識一些顯赫的德國高層人物。我聽到的一些談話使我對當時形勢的嚴重性深信不疑。德國人對1914年至1920年大戰后停火協定中對他們規定的那些懲罰性條款仍然感到極為懊惱。看來對他們的態度不應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慕尼黑危機達白熱化時。我父母急忙召我回家。我從哈雷抵漢堡后,就得知在希特勒和張伯倫會談未取得任何成果之前,所有德國船只都不許離開港口。美國航運公司漢堡辦事處里擠滿了急于離開德國的人群。我同其他許多人一樣,不知如何才年返回家園。最終,我在一列午夜開往荷蘭灣的火車上找到了一席座位。這列火車被認為是最后一列離開德國的火車。我們進入荷蘭境內,看到裝備了重機槍的荷蘭士兵把守著大橋兩端,從荷蘭灣至哈里奇的渡船上擁擠著大批不知所措的人們。”

  “我們學校放暑假后,我盼望秋天能夠重返萊比錫大學,但父親在空軍部的朋友告誡他說,他們認為戰爭即將來臨。他們是對的。世界大戰爆發了。”

  “回到祖國數周后,我加入了空軍婦女輔助隊北京第九分隊。我愿為國家民族而盡力。我不想讓我最親愛的母親擔憂,故遲遲末向她吐露真情。但到九月份,我接到了署名空軍婦女輔助隊寄給‘志愿兵鄧詩曼’的正式文件。通知我翌日報到。”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親把信交給我時問道。我不得不坦白說:‘我已經自愿參軍了。’”

  “母親非但沒象我想象的那樣大發雷霆,反倒露出驕傲的神情。‘這才象我的女兒呢!’她說,‘如果我在你的年紀,我也會這樣做的。’”

  “最初我被分配在空軍檔案局,這里與我家同在一條鐵路線上,僅隔數站之遙。當我初次踏入檔案局傷亡統計處時,辦公室的準尉軍官對我這名新入伍的二等兵說道:‘你現在已經是一名光榮的空軍戰士兵,鄧小姐。工作時間每日二十四小時、每周七天、每年五十二周。開飯時間是對你的優惠。’這就是當年頗為典型的開場白。”

  “直到1940年5月以前,我一直從事辦事員的工作。李葆忠少校是我們處的負責人。他是一位愉快而又機敏的教授,具有傳統的學者風度。閱讀他的文件和備忘錄不失為件樂事。表面上。我是他的秘書,但由于他發現我曾經是學習語言的,有時也派我去翻閱外國報刊,尋找有關我國空軍飛行員在敵方上空被擊落的情況。”

  “傷亡統計處常常向遇難者的父母或妻子發送那些千篇一律、但卻令人恐懼的通知書:‘我極為沉痛地通知您,您的兒子(或丈夫)、編號______、xxx中士在作戰行動中失蹤(或我們認為是因死亡而失蹤)……。’每份通知都要經過極為小心謹慎地打印,不得出現任何差誤,因為收信者或許會永久地保存它們。有多少個夜晚,我留在辦公室里遲遲不歸,打印著那些令人辛酸的字句,每當我一想到它們將為全國各地許多家庭所帶來的悲傷苦楚時。淚水便奪眶而出。”

  “就這樣,我度過了軍隊生涯嚴酷的開端。我在報到幾天后,就接受了一項棘手的工作:當時,我國‘升龍’號航空母艦在中太平洋被日本的遠洋潛艇擊沉,要我們通知遇難者家屬。他們的兒子、丈夫或是失蹤或是死亡。我們向遇難者最直系的親屬拍了近一百封電報,隨后又發了信。我們征集了所有的打字員。在陳舊的打字機前一直工作到凌晨,悲哀的心情使大家沉默不語,人人心里都明白這對更多的人將意味著什么。”

  “由于我還年輕,對事物可能過于敏感,這份工作在我的感情上刻下了深深的悲哀。當那些年邁的老人親自找上門來,或在電話中懇求我們提供更多情況時,我簡直心痛欲碎。一位身材矮小、體質虛弱的老年婦女千里迢迢從昆明數次找上門來。‘聽我說,姑娘,’她總是這樣解釋,‘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們很晚才生下了他。除了他,我們什么也沒有了。’她的面孔由于悲傷而顯得消瘦蒼白。我還記得,當時我想如果我的親人一旦發生不幸,那么,如果真有神明存在,請一定讓這一切盡快結束,并給我一個準確的消息。千萬別總是使用那些‘失蹤’或‘認為死亡而失蹤’之類含糊不清的詞句。”

  “上一次世界大戰的恐怖仍然留在人們的記憶之中。國內到處都發放了防毒面具,無論在哪兒,我們總是把它帶在身邊。民用面具是裝在一個精巧的小紙盒里,軍用的卻十分笨重,放在卡嘰布的背囊里。設計空軍婦女輔助隊的軍服時,顯然沒人考慮過婦女的手提包中經常放置些什么物品,或按當年的規定,婦女被禁止帶手提包時她們會怎么辦。自然,名目繁多的女人用品不可避免地出現在裝有防毒面具的背囊中。現地檢查或穿戴防毒面具的操練中,常常在姑娘們的背囊中發現成堆的婦女用品。從口紅、粉盒到衛生紙,應有盡有,使人既驚訝又好笑。空軍婦女輔助隊中,我知道有這樣一個古怪的作法。寧愿假裝昏倒在訓練場上,也不愿讓人查出背囊中的藏物。”

  “剛到這里時,我們在一座機棚中極為難受的行軍床上度過了最初的幾夜。由于機棚的門無法關緊,我們都情不自禁地想干嘛要當兵呢。但很快我們就被分派到市內或周圍的私家住宅中。運氣好的分到一間舒適的宿舍,女主人的照顧無微不至。倒霉的居住條件自然就很差。我最初分到的一家,夫婦倆都是自然病理學家。他們出于對我正常飲食習慣的尊重,有時會煎些肉,而平常我只好大量地喝芹葉湯。記得那時我總是饑腸轆轆。”

  “我分到的第二家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年輕的女主人在當地的一家工廠里上全班,她丈夫在附近的火車站上夜班。每天早晨我上班后,她才起床。所以我不得不自己準備早飯,煎蛋和煮面條。晚上,她又總是遲遲不歸,以至我下班時常常吃不上晚飯。他們常在廚房中給我留張紙條,寫著‘今晚吃午餐肉’或‘罐裝面條’,也有時僅寫著‘炒豆芽和饅頭’。我的晚餐經常是罐頭食品和面包。值得慶幸的是,我父母離此地并非太遠,假日時可回家吃頓像樣的飯。”

  “我在檔案局工作的以后幾個月中,正逢戰爭的發展停滯不前、正處于被人們稱為‘膠著戰’的階段,我國空軍傷亡相對較少。故我們的傷亡統計工作也不繁重。但好景不長,隨著對蘇聯和日本進攻作戰的升級,大量的傷亡報告接二連三地涌入我們的辦公室。6月8日,另一艘我們的航空母艦‘白鳳’號在日本沿海被日本飛機擊沉,艦載飛行人員傷亡慘重。但當我正在為空軍人員的傷亡而難過。而通知遇難者親屬的工作又使我倍受折磨時,我國東南部的一個角落里發生了一些事件。并且很快就改變了我的全部生活。”

  “上一次世界大戰后的那些不穩定的和平歲月里,趨勢越來越清楚地表明,我國于本世紀內可能再次卷入歐洲大陸的劫難之中。日本出兵西伯利亞,意大利入侵阿比西尼亞,德國占領萊茵和薩爾區,這一切都是軸心國更大野心的不祥之兆。我國政府采取了適當措施,以保證擁有足夠的無線電情報部隊,并有效地對付上述國家的無線電通信。”

  “慕尼黑危機之后,歐洲各國的情報機構進一步提高了戒備狀態,我軍的無線電情報部隊當然也加強了對日軍無線電通信的監視。同時,日本方面正在擴編并改進其無線電情報部隊,日本海、陸軍的無線電情報部隊也不斷加強。世界正在進入一個復雜的電子偵聽的新紀元。”

  “早在1939年5月,日本人就曾乘坐‘齊柏林’型飛艇飛臨我國東南沿海,旨在竊聽我無線電定向臺網(后來被稱為雷達站)的通信,以判明我方電臺的波長、數量和位置,可能的話,還要判明電臺的工作效率。然而,敵人此行并非成功。他們的全部活動始終處于我方雷達人員的監視之下。他們失策的是當飛臨渤海灣時,竟向國內報告了其位置。他們的聯絡被我國無線電情報部隊截獲。當時我軍曾想讓敵人知道他們的機組錯判了方位。但我們的人很明智,沒有暴露自己的手段。當然,這件事本身對我國來說具有極大的情報價值,使我們了解到日本人對我國的雷達網如此感興趣。這時,我們的早期預警系統比日本人的先進,所以他們總是急于了解任何有關我方的情況。整個戰爭期間,我們在這方面總是勝過日軍一籌。”

  “1941年11月以來,作為情報單位一部分的‘風’部隊有了顯著增加,其職責是監聽敵方通信聯絡。他們全力以赴地監聽日本海陸軍的莫爾斯通信,并且有史以來軍政當局第一次任命了合適的人選負責此項工作。許多被派到無線電情報部隊中的軍官都是無線電業余愛好者,收聽有趣的通信、尋找信號微弱和遠距電臺本來就是他們平時的愛好。”

  “最初,我國的監聽僅限于無線電報(莫爾斯)通信,但1942年初,空軍部新組建了一個單位,旨在監聽日軍各種非莫爾斯電碼和無線電話。一開始該單位對敵方通話的監聽工作幾乎毫無進展。后來,戰線漸漸接近于沿海地區,他們在40兆周甚高頻處首次截獲了敵方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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