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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最后通牒

  “那些家伙是完完全全的投機者,他們一直想用把滿洲和蒙古轉讓給我們這樣的條件,來換取我們的支持。至少現在,他們還不敢這么明目張膽的出賣我們。”想起了收到的那封民黨領袖專門寫給自己的長信,大隈重信重重地哼了一聲。

  加藤高明有些惶恐地看著內閣總理大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現在追究是誰泄漏的消息已經沒有多少意義了。”大隈重信看著加藤高明說道,“我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盡快逼迫中國政府屈服,不給英美等國以干涉的機會和時間。”

  加藤高明連連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英國和法國的態度我們不用過多的關注,主要的麻煩,來自于美國人。”大隈重信接著說道,“可以承認第一號到第四號的內容,盡量向美國人否認第五號內容的存在,實在不行,就說第五號是屬于‘勸告’性質好了。”

  “我明白。”加藤高明說道。

  “不要再給中國人更多的時間了,如果中國人還在故意拖延,就發最后通牒好了。”大隈重信又說道,“這一次我們的行動方針就是一個‘快’字,可惜已經被狡猾的中國人耽誤了不少時間,要知道,如果不是歐洲的戰爭,我們是不會有這么好的機會的。”

  “請總理閣下放心,我會處理好的。”加藤高明保證道。

  大隈重信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大廳。

  大隈重信來到了街上,此時的天空變得分外昏暗,大團大團的烏云滾滾而來,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大隈重信抬頭看了看天空,感覺著逐漸變強的風刮過臉龐,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撐開了手中的雨傘。

  大雨很快的便落了下來,此時,另一個一身西裝帶禮帽的中國人和隨從打著雨傘,正急匆匆地走進了中國駐日本使館。

  “怎么樣?”使館參贊梅勝文向身上還在淌著雨水的那個中國人——中國駐日本公使陸宗輿問道,“日本元老們答應了么?”

  “他們竟然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陸宗輿陰沉著臉說道,“可惡!”

  “他們不是想推卸責任騙我們吧?”梅勝文吃驚地問道。

  “不是。”陸宗輿搖了搖頭,“他們確實是不知道。大隈和加藤根本就沒告訴他們。”

  “元老們怎么說?”梅勝文又問道。

  “他們倒是答應幫忙了,”剛剛完成了“秦庭之哭”的陸宗輿有些心酸地抽了抽鼻子,盡量不去回想那些慘痛的場景,他只是簡單地回答道,“能起多大的作用,就不知道了。”

  “剛剛俄國公使派人前來密告,說第五號內容其實是‘勸告’性質。”梅勝文說著,將一張紙條遞給了陸宗輿。

  “勸告性質?”陸宗輿看了一眼紙條,手立刻不由自主的攥緊,“該死的!”

  “既然是勸告性質,為什么還要這樣的強逼我們全都答應?”梅勝文有些不解的問道。

  “他們對咱們驕橫慣了,想要一口吃個胖子,才這么逼咱們的。”陸宗輿說道,“如果咱們屈服認帳了,他們就算撿著了,如果因為外國干涉而讓步,就說是‘勸告’搪塞過去。”

  “那我們該怎么辦?”梅勝文有些驚慌地問道。

  “馬上給北京外交部發急電,告訴他們,第五號是勸告性質,萬萬不能答應,最好不要再和他們談關于第五號的內容了。”陸宗輿說道,“前面的一至四號,還是盡量拖延,美英法三國公使已經向日本政府發出質詢了,時間拖得越久,對咱們越是有利。”

  陸宗輿又向梅勝文強調了一些細節,在梅勝文轉身去發電報后,陸宗輿看著手里的紙條,取過一個打火機,將紙條點燃后放進了一個玻璃煙灰缸內。

  紙條在煙灰缸內燃燒起來,陸宗輿看著紙條一點一點的化為灰燼,再次在心里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嘆息。

  1915年5月7日,北京,中華民國陸軍部。

  “他張敬堯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段祺瑞惱怒地將張敬堯的回電扔到了桌子上,大聲咆哮道。

  “不管怎么說,他還是把兵派來了。”徐樹錚對段祺瑞說道,“統兵前來的是贛西鎮守使楊朔銘,帶來了贛軍新編第五、第六混成旅,共計一萬一千二百人。全部是贛軍中的精銳。”

  “什么精銳,別聽他張敬堯胡吹大氣!”段祺瑞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了看桌子上厚厚的一疊電報,“費了這么多天的勁,來的大半都是烏合之眾,真要打起來,怕是連一天都頂不住。”

  “不過,這支贛軍可不是烏合之眾。”徐樹錚笑了笑,說道,“我本來沒想到他們能來。”

  “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新編新編,也就是民團拉上來湊的數而已。”段祺瑞冷笑道,“他張敬堯那兩把刷子,也就是練練民團罷了。”

  徐樹錚聽了段祺瑞的話,笑著搖了搖頭,他拍了拍手,一位軍官拎著一個不大的木盒走了進來。

  徐樹錚沖他點頭示意,軍官將木箱放在了桌子上打開,將里面的一支粗大的象短銃獵槍一樣的長槍取了出來。

  “這是什么玩意兒?”段祺瑞看著又粗又大的槍筒和擺在一旁的象茶杯一樣粗細的大號“子彈”,吃驚地問道。

  “他們管這東西叫什么‘榴彈槍’,”徐樹錚笑著說道,“打起來象炮一樣,很厲害的。”

  “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槍,你是從哪里弄來的,又錚?”段祺瑞問道。

  “贛西楊鎮守使前些日子送來的,這是他轄區內的一家叫什么‘人和公司’的槍炮廠產生的,這支贛軍就有裝備。”徐樹錚說道,“據稱這種槍就是這位楊鎮守使親自設計的。”

  曾經留學德國的段祺瑞看著這把制作精良的榴彈槍,眼睛一時間瞪得大大的,象是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但槍身上鐫刻的漢字則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把設計新穎的榴彈槍,是純粹的“國造”。

  “他們現在走到哪兒了?又錚?”段祺瑞想了想,問道。

  “應該是已經過了鄭州了吧。”徐樹錚看了看地圖,答道,“據說他們的輜重不少,所以走得有些慢。”

  “這已經算是很快了,”段祺瑞看了看墻上的日歷,自言自語的說道,“以前怎么沒聽說過這個人?看樣子是個難得的人才啊。”

  “咱們應該見見他。聽說他是把手里的全部人馬都帶來了,就是想和日本人較量一番,”徐樹錚說道,“放眼國內,象他這樣的肯為國出死力的,可是不多啊。”

  “那是,蔡松坡平日里叫得響,現在他的云南兩師人馬還沒影兒呢,走到哪里了都不知道。”段祺瑞想起了這些天一直心急上火喉疾發作話都快說不出來的蔡鍔,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這位楊鎮守使既然肯如此的出力,擺明了是想結交咱們,”徐樹錚說道,“象他這樣的人,應該好好的加以籠絡才是。”

  “你給他發個電報,讓他本人來京一趟吧。”段祺瑞說道,“我想親自見見他。”

  “他本人據說已經到了京城了,正等著總統和總長接見呢。”徐樹錚笑著說道。

  正在這時,一名軍官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向段祺瑞和徐樹錚各敬了一個軍禮,然后低聲向他們倆說了幾句。

  這位軍官話音剛落,段祺瑞和徐樹錚便各自騰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兩人各自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怒和驚駭。

  “這是我國政府向貴國政府提交的最后通牒,請貴國政府于5月9日下午6時以前作出答復。”日本代理公使小幡(日置益3月17日在安定門墜馬受傷,日方改由小幡代理參加談判)神情傲然的對坐在對面的陸征祥和曹汝霖說道,“刪除掉第五號的內容,已經是我國政府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現在的修改方案,是貴國政府必須接受的,如果貴國政府還不愿意接受,由此產生的一切后果,將由貴國政府承擔。”

  “我想知道,你們這么做,是想讓全體中國人從此恨日本一輩子嗎?”陸征祥起身憤怒的質問道,“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兩國友好’、‘維護亞洲和平’?”

  “您這樣理解日本對于中國的好意,我很遺憾。”小幡冷冷地說道。

  “你們這根本就不是商談,是明火執杖的搶劫!”滿頭大汗的曹汝霖此時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懣,起身大聲的說道,“在談判一開始,日置益公使就對我說,目前的世界危機將迫使日本采取‘影響深遠’的行動。他接著還象開玩笑一樣的打了一個比喻,說‘當一個珠寶店著了大火的時候,要住在珠寶店附近的鄰居不去拿幾顆珠寶是辦不到的。’可現在,你們這哪里是要拿幾顆珠寶?分明是要將整間珠寶店全都據為己有!你們是強盜!徹頭徹尾的強盜!”

  小幡看著這些天在談判當中一直顯得軟弱可欺的中國外交次長沖著他揮舞著胳膊嘶聲大叫,一時間不免有些吃驚,但他很快便恢復了原來傲慢的神情,他沒有再理會曹汝霖的大喊大叫,而是冷冷地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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