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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異國的海軍學校

正文(一百二十八)異國的海軍學校(一百二十八)異國的海軍學校  1917年1月31日,德國宣布從2月1日起,開始“無限制潛艇戰”。()

  1917年3月14日,中國對德國宣戰。

  1917年4月6日,美國對德國宣戰。

  美國,圣迭戈港。

  站在碼頭上的張起帆看著風景如畫的航海學校校址,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恍惚。

  因為直到現在為止,他從來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遠涉重洋來到美國,成為中國在美國建立的“中華‘人和’航海學校”的學員。

  圣迭戈港是美國西海岸的重要港口,同時也是美國海軍的重要基地,由于便利的交通運輸和發達的農業,許多外國移民來到了這里,他們當中,有相當多的一部分,都是華人。

  隨著去年年底中國“有關方面”和美國方面達成的合作協議,一座占地面積不菲的航海學校在這里拔地而起。

  中華“人和”航海學校,最初建立時的名稱是中華“人和”船運公司商船海員學校,在上報給北京政fǔ教育部的呈文中,“人和”商船海員學校是“人和”船運公司為了解決海員水手尤其是船長的教育問題,而特地籌資建立的專事商船海員培訓的教育機構,盡管“人和”船運公司在美國國土上建立的這所學校曾給北京政fǔ教育部的官員們一種怪異和不倫不類的感覺,但是經過“人和”船運公司的上下打點和海軍部大佬們的疏通之后,這所在美國建立的航海學校還是被教育部批準成立,隨后在圣迭戈動工修建起了校舍。幾個月后,在校舍和鋼木結構的簡易碼頭建成的同時,這所學校迎來的第一批2500名從江西、江蘇、山東、奉天等省及海外華人當中招來的學生進入到了這所學校接受美國教官的培訓。

  雖然這是一所培訓商船海員的學校。而事實上,只有極少的幾個人知道,在中國海軍部里,這所航海學校有另外一個名字——“中美海軍學校”。

  清涼的海風從蔚藍色的海面上吹來,讓張起帆從恍惚狀態中回過神來,在他的身邊,幾名同伴同樣用驚奇的目光看著這所顯得有些陌生的校園。

  在航海學校臨海的地方,建了一座用工字鋼架和鋼板構成的簡易碼頭,不遠處修建了一條平整的公路。同樣來到這里的陳世英望著著停泊在簡易碼頭上的一艘大型訓練艦,目光變得有些凝重和陰郁。

  因為這艘被命名為“中國”號的大型訓練艦,是美國海軍特別贈予的,而并不是出自國內。

  自北洋海軍建立以來,中國的海軍大權,一直以來都被閩系所控制。因為海軍艦隊軍官大都出身于福建馬尾的船政學堂,能在軍艦上服役的也大部分是福建人。象非閩系的如赴日本留學的海軍軍官,他們當中的很多人按照慣例則不能在軍艦上服役,而是只能在北京的海軍部等候委任,以后也只能擔任參謀等文職,沒有更好的出路。

  在中國海軍中,派系的斗爭一直是很激烈的。而中國人的精力,也常常在這樣的內耗當中消磨殆盡。

  時至今日,中國海軍的學校竟然要在美國興辦,連訓練艦都要美國人贈送,也不知是幸事還是不幸。

  陳世英知道,自己和這些被選送到美國“委托培訓”的學員們,之所以能夠站在這里,和海軍部高層想要打破閩系勢力對海軍的壟斷不無關系。

  前來迎接的美方人員將學員們安置在了校園內,在一切都安頓完畢之后,張起帆不知不覺的又來到了碼頭,看著遠處蔚藍色的大海,一種莫名的鄉愁涌上心頭。

  此時的他,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長發飄飄的姑娘的身影。

  此時的她,在干什么?

  他現在還記得,那一次回鄉的相遇,帶給他的心跳。

  那一天,白衣黑裙的她看著他,沖他害羞地一笑,而在那倉促的一瞬間,他已經知道,他和她彼此已經融入了對方的心靈。

  多少尋覓,多少企盼,都在那安安靜靜的一瞬間,找到了歸宿。

  然而,分別很快的便來臨了。

  當他接到去美國培訓的通知時,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在江西土生土長的他,從來沒想過,將來有一天,要去大海的另一端。

  但他最后還是決定去了,雖然他知道,他和她要分別很長時間。

  知道他要去大洋的另一端,她哭了。

  她知道,他和她要分別好長時間。

  拙于言辭的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的安慰她。

  從那天起,他和她的愛情,便被拉扯成了寂寞的海岸線,遙遠而又漫長。

  臨行的時候,他沒有讓她來送自己。因為她美麗的倩影,仍然日日在他的眼前,匆匆而過,好似輕風一般,易感應而難以捕捉。

  她沒有和他說再見,但他深深的知道,從現在開始,在那遙遠的家鄉,除了那滿帶鄉音的鄉親,還有一個愛著他的美麗女孩。

  “小兄弟是從哪里來的?”一個陌生的聲音才他的身邊響起。

  張起帆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張敦厚和善的臉龐。

  “江西。”張起帆答道。

  “我叫王永剛,小兄弟貴姓?”王永剛笑著向他伸出了手。

  “張起帆。”兩只手握到了一起。

  “江西來的,是開過潛艇的那幫人里的吧?”王永剛象是想起了什么,問道。

  “嗯。”張起帆想起了上頭的命令,不愿多說袖珍潛艇的事。

  “了不起。”王永剛沖他豎起了大拇指,“咱們算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了。”

  聽到他這么說,張起帆不由得微微一愣。

  “我是‘湖鶚’號魚雷艇上的魚雷手,”王永剛說道,“我們打沉了一艘日本巡洋艦,可惜魚雷艇也沒了。”

  “我聽說過。”張起帆的眼中閃過敬佩之色,“那一次打倭寇海軍,我們潛艇隊損失也不小。”

  “你們打沉的都是大家伙,我們沒法子和你們比。”王永剛的目光落在了“中國”號訓練艦上,不由得嘆息道,“咱們中國,什么時候才能有和日本海軍一樣的大船啊!”

  看著這艘美國人捐贈的訓練艦,王永剛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中國多少年沒有建造新軍艦了,他已經不愿意提起。

  王永剛看著停泊在碼頭上“中國”號訓練艦,目光不由自主的現出了熱切之色,

  自從來到海軍,非閩系出身的他,便被打發到了魚雷艇上,一干就是七年,從那時起,他幾乎就沒再上過大艦,直到來到這里之后,自己才有機會再次上到大型軍艦并出海。

  “中國”號訓練艦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軍艦,它是一艘排水量4700噸的渡輪改造而成的訓練艦,在委培協定簽訂之后,美國人在船塢里又對其進行了大量的改造,以使其適合充當學校的遠洋訓練艦。

  對于王永剛來說,能夠來到這樣的軍艦上,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完成改造后的“中國”號訓練艦排水量為為4850噸,航速可達為25.2節,艦首和艦尾加裝了兩座單裝艦炮,兩側也加裝幾門小口徑火炮作為副炮,以及多門機關炮和機槍。

  雖然在美國人眼中,這只是一艘不起眼的訓練艦,但如果放到中國海軍當中,卻無疑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龐然大物。

  構成如今的中國海軍主力的四艘“海”字號巡洋艦,噸位尚不及眼前的這艘訓練艦。

  “咱們會有大船的。”張起帆突然堅定的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王永剛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問道。

  “楊將軍說過。”張起帆看著遠處蔚藍色的大海,堅定的說道。

  “楊將軍?”王永剛先是一愣,接著問道,“光復青島的楊朔銘楊將軍?”

  “是。”張起帆點了點頭,“楊將軍讓我們來這里,就是為了以后能開大船的。”

  王永剛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沒有再問下去。

  在他看來,這個開過潛艇的小水手應該還不明白,中國造船界目前的現狀。但此時的他不會想到,就在不遠的將來,他將親眼看到一艘艘艟艨巨艦出現,而且他將和眼前的這位小兄弟一道,將以另外一種心情,走在巨艦的甲板上。

  北京,西苑,演武場。

  一眾中政要員頂著炎炎的烈日,站在一處土臺之上,舉著望遠鏡,聚精會神地觀看著遠處的操練。

  在熱風卷起的黃土煙塵中,伴隨著軋軋的履帶聲響,幾輛坦克快速的前進到了一個位置,并排的停了下來,接著坦克炮塔上的雙聯裝火炮便噴吐出道道白煙,發出雷鳴般的轟響。

  看著遠處騰起的道道火墻,參戰軍陸軍第1師模范團團長——袁世凱的大兒子袁克定忍不住大聲的叫起好來。

  “瀚之難怪能打得山東日軍屁滾尿流,有如此鐵甲戰車,何愁不勝!”袁克定放下了望遠鏡,轉身敬佩地對楊朔銘說道。

  此時演習的坦克分隊繼續向前突進,一隊隊步兵則緊緊的跟在了坦克的手面,向前沖去。

  “步兵和戰車的距離有點兒遠了,應該再近一些。”楊朔銘也跟著放下了望遠鏡,對袁克定和袁世凱的二兒子袁克文說道。

  聽了楊朔銘的話,袁克定和袁克文都點了點頭,袁克定轉頭對身邊的一位軍官吩咐了幾句,那名軍官轉身跑開了。

  楊朔銘不經意的觀察了一下袁世凱的這兩個兒子的臉上表情,“太子”袁克定顯然對楊朔銘的意見十分關注,而袁克文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疲憊厭倦之色。

  此時,楊朔銘對這袁世凱最為器重的兄弟二人,已經有了明晰的判斷。

  自從自己在北京安家并被袁世凱委任參贊參戰軍軍務之后,和袁氏兄弟的接觸變得更多了。對他們兄弟二人的了解,也深入了些。在楊朔銘看來,袁克定醉心權力,好大喜功,幼年隨袁世凱游歷各地,有一定的見識和從政經驗,可惜志大才疏,沒有多少真本事,加上早年騎馬摔壞了腿,落下了終身殘疾(外號袁大瘸子),袁世凱其實對他這個“太子”并不是很滿意。

  對于多才多藝相貌英俊的次子袁克文,袁世凱其實更為偏愛一些。

  袁克文是個混血兒,生于朝鮮,其母金氏是朝鮮國王送給袁世凱的王族美女,朝鮮王室的外戚,可能是繼承了母親的容貌和才藝,長大后的袁克文欲樹臨風,天姿聰慧,深得父母寵愛。由于他才學出眾,袁世凱很想讓他來繼承自己的事業,象袁世凱對外的比較重要的信件,都是袁克文代筆。象這一次編練參戰軍,對軍事一竅不通的袁克文也被袁世凱安排來和自己一道“贊襄軍務”。袁世凱的目的十分明白,就是要讓他們兄弟二人和自己學習軍事。

  但通過和袁克文的接觸,楊朔銘知道,袁克文骨子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傳統式文人,他和父兄不同,對權術毫無興趣,對仕途經濟學問也并不關心。他整日寄情于戲曲詩詞瀚墨當中,同北京的文壇名流和遺老遺少廝混在一起,就象是《紅樓夢》里的賈寶欲一樣。

  和北京的文墨客一樣,袁克文也經常出沒于風月場所,楊朔銘就曾經從曦雪那里見到過他的墨寶。由于袁克文字寫得確實好,讓楊朔銘一度對自己小時候不好好練習書法而心生慚意。

  “瀚之所造這鐵甲戰車,行駛快速,甲厚質堅,炮力極強,咱們這參戰軍到歐洲亮相,管叫英國人和法國人大吃一驚。”袁克定躊躇滿志地說道,

  “聽報上說英國人也弄出了差不多的東西,只是又大又笨,并不好用。”王士珍說道,“咱們的這鐵甲戰車,靈巧便捷,進可攻退可守,以之拱衛京師,可以一當十。”

  “王老說的不錯。”袁克定說道,“大總統府鐵甲車隊那邊,還得煩勞瀚之多多幫忙。”

  為了讓“參戰軍”成為全隊的楷模,袁世凱可以說下了很大的功夫,他在“參戰軍”編練之初,便成立了參戰軍軍官教導團和參戰軍軍士教導團,受訓者當中的軍官都是北京講武堂和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的優秀畢業生,以及各省的優秀初級軍官。軍士則來自于北洋軍各陸軍師和接近北洋的軍隊中有一定文化的優秀士兵。在教導團的基礎上,袁世凱派員分赴安徵、江蘇、江西、河南和山東等地招募士兵,很快便招足了10萬人,編成了5個師,編制仍然采用北洋軍的編制,使用的武器裝備全部是最新式的,和原來的北洋軍各陸軍師所不同的是,參戰軍還配備有專門的航空偵察部隊和戰車部隊,以及專門的重炮部隊。而這些新式的武器裝備,當然全部來自于楊朔銘的貢獻。

  “沒問題,云臺兄放心好了。”楊朔銘說道,“我還專門為大總統設計了一艘‘陸地巡洋艦’,不日即可完工運來京城。很快云臺兄就可以見到了。”

  袁克定聽到“陸地巡洋艦”這個詞不由得微微一愣,對軍事所知不多的他不知道楊朔銘所說的這個“陸地巡洋艦”是個什么東西,但他出于對楊朔銘的景仰,大體猜測應該也是一種先進的新式武器,想到在父親的登極大典閱兵式上又多出一樣能夠討父親歡心的東西,他的臉上全是開心的笑意。

  袁克文看到異母兄長臉上的自得之意,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

  袁氏兄弟的表情楊朔銘全都看在眼里,他在心里暗笑了一聲。

  在演習結束后,楊朔銘婉言謝絕了袁克定的招待,率先告辭,過不多一會兒,袁克文也離開了。

  “您現在是要去曦雪姑娘那里嗎?”在汽車里,楊朔銘的司機兼警衛劉東濱笑著問道。

  “我今天有這個安排嗎?”楊朔銘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日程安排,有些奇怪的問道。

  “不是不是,我就是隨便問問。”劉東濱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窗外不遠處的一輛汽車說道,“您要是不過去,袁二公子怕是就要搶先了,聽說在遇到您之前,曦雪姑娘一直是他捧著的。”

  “我知道。”楊朔銘看了看車窗外漸漸消失的袁克文的汽車,微微一笑,“這位袁二公子是個聰明人,不會和我搶女人的。”

  “夫人說了,您要是真的喜歡曦雪姑娘,她就給曦雪姑娘贖身,接到府里。”劉東濱認真地說道,“只要您給個話兒,這是夫人早上交待讓我抽空和您說的,她說要是等她讓別人梳了頭,就來不及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竟然還為這事上心了。”楊朔銘想起了愛妻那嬌嗔的臉,笑了笑,他轉念一想,點了點頭,“好吧,接回來就接回來吧。對于她們,我還是早點兒安排吧,省得到時候出亂子。”

  聽到楊朔銘說出的后一句話,劉東濱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他沒有說什么,而是轉頭問道:“您現在打算去哪兒?”

  “去京華鋼鐵公司,我要去看看那里的職工學校。”楊朔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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