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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風云漸涌

三十六)風云漸涌  “此次康布雷之役雖然算不上完勝,但仍然是我軍出國后的第一場勝仗。”梁士詒對面色陰沉的坐在黃花梨西式靠背大椅上的袁世凱說道,“我軍將士在戰斗中表現出色,友邦人士皆交口稱頌。”

  “那又有什么用?不是美國人來的及時,弄不好就全軍覆滅了。”袁世凱不無憂慮的嘆息道,“德軍的戰力,的確不是我們能夠比肩的。”

  從清末一直參與中國國防建設的袁世凱,對于中國6軍的老師德國6軍,現在仍然存有一種本能的恐懼,而這種恐懼,并不是幾件新式武器和幾場勝仗就可以消除的。

  “這一次康布雷之戰我軍本可大勝,后期失利是因英軍缺乏同我軍的配合所致。”徐樹錚說道,“目前我遠征軍全軍已經6續到達法國,總兵力近十萬人,攻敵或許有所不足,但自保當綽綽有余。”

  “話雖如此,但這種規模的仗,咱們本錢太少,還是打不起的。”袁世凱搖了搖頭,說道,“剛一開始就折損了一萬多人,照這個打法,咱們那十多萬人,是支撐不了多久的。”

  聽了皇帝的話,梁士詒和徐樹錚都不言語了。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后,中國國內的媒體就一直十分關注,和西方世界一開始的普遍看法差不多,中國國內的很多人也都認為,戰爭會在一到兩年內結束,不會有太多的流血,但隨后的事實表明,所有的人都錯了。

  沒有人事先會想到,這場戰爭會bo及到全世界,要持續很多年,吞噬掉成百上千萬的年青生命,并摧毀掉歐洲文明的根基。

  自步入近代以來,西方一直是中國的學習對象,但這一次,面對尸山血海的歐洲戰場,很多中國人都變得迷茫了,尤其在中國加入協約國集團參戰之后。

  袁世凱之所以主張參加這場戰爭,是把寶押在了協約國集團能夠很快贏得勝利上。他一來希望通過參戰取得一定的勝利,提高剛剛成立的中華帝國的國際地位和聲譽,二來寄希望于戰后以戰勝國的身份廢除當年清朝政fǔ和列強所簽訂的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為中國以后的展掃清障礙。但當中國真正參戰之后,袁世凱卻現,情況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為了保證中隊出征歐洲取得勝利,袁世凱差不多是竭盡全力的進行了參戰準備,組織十萬人的6軍精銳部隊遠赴歐洲,希望能夠取得幾場象樣的勝利。但康布雷戰役的結果卻表明,勝利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中隊在這頭一場戰役中就損失了一萬多官兵,如果這場戰爭曠日持久的打下去,還不知道將有多少中國人戰死沙場。

  而另一個要命的問題是,以目前中國的國力,想要維持一支總數1o萬人的部隊在海外長期作戰,無疑是相當吃力的。

  “美國政fǔ已經同意幫助我國訓練更多的軍隊,并提供相應的物資裝備援助。”相楊度說道,“內閣目前正在對美國方面提出來的軍事合作提案進行討論。”

  “說白了就是咱們出人,他們出槍出炮,讓咱們替他們打仗。”袁世凱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那位威爾遜大總統也是怕死人太多,不好向國內民眾交待,才想出這個主意的。”

  聽了袁世凱的話,楊度的臉上現出了一絲苦澀。

  作為和美國人的直接交涉者,他何嘗不明白美國人的意圖?

  在康布雷戰役中,美軍傷亡人數雖然遠比英軍和華軍少,但也令美國人心驚不已。而美國人事先也對這場戰爭可能帶來的傷亡估計不足,迫于國內孤立主義勢力的壓力,威爾遜才想到要利用中國豐富的人力資源的。

  美國于1917年正式參戰之前,國內所作的準備工作可以說是很差的。當時美國的人口已經過了一億,但美國所有的武裝人員加起來卻只有少得可憐的196ooo人!其中76ooo人是6軍的正規軍,其余的都是國民警衛隊。美軍的武器裝備不是過時,就是沒有。和中國一樣,美國也沒有單獨的空軍,6軍的不到6o架飛機是通訊部隊的一部分,這些飛機的性能很差,連執行偵察任務都是不怎么靠譜的。和戰爭開始時英法俄三國的情況相似,美國6軍的精銳是用馬刀劈砍的騎兵部隊,美國的軍事工程人員從來也沒有考慮過諸如象坦克等武器的制造藍圖(這一點連中國都比不上)。美國政fǔ的軍事腦也不了解軍、師或旅的組織情況。自南北戰爭以來,美國6軍仍然保持以團為單位的建制。美國6軍從里到外沒有一個人曾受過塹壕戰的訓練。

  美國其實就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加入到了戰爭當中的。如果袁世凱了解到美國的戰備情況甚至還不如剛剛打敗了日本的中國,說不定會把眼珠子瞪出來。

  美國總統威爾遜在強烈的反對聲中,竭盡全力才說服國會對每一個21歲至31歲的體格健全的美國青年實行征兵制,后來這一年齡段又改為18歲至45歲。根據這項法令,6續將有4oo多萬人在美國6軍服役,8o萬人在美國海軍服役。美國遠征軍的指揮權被授予給了潘興將軍,作為美隊的最高指揮官,這位將軍其實只有對付墨西哥土匪和印第安人的經驗(英國國防大臣基欽納勛爵只有對付蘇丹馬赫迪教徒的經驗)。

  美國人很快意識到,西線的固定戰線式的戰術,根本不同于以前的任何一場戰爭。當代戰爭是大炮之間使人喪魂落魄的戰斗,輔之以機槍、手榴彈和白刃戰。在美國加入協約國陣營后不久,數百名英法軍官橫渡大西洋,去訓練新兵的攻守方法,但對很多美國人來說,他們是到達法國之后,才是真正訓練的開始。

  為了適應戰爭的需要,潘興著手重新組建美國6軍,他決定每一個美國師應包含28ooo人,這個規模大約是英軍和法軍同等編制的兩倍。

  由于凡爾登和索姆河這兩次“絞肉機式的會戰”太過恐怖,威爾遜和潘興都不希望同樣的事情生在美隊身上,和英國人一樣,他們也看中了中國豐富的人力資源,因此在中國參戰之后,美國政fǔ多次提議中國派更多的軍隊前往歐洲,在了解到了中國政fǔ的財政困難之后,大手大腳的美國人毅然提出來給予中國“物資和財政方面的幫助”,并表示愿意幫助中國訓練軍隊和提供武器,“以使中國可以派出更多的部隊到歐洲作戰。”

  “雖然說此事與國家臉面上有些不好看,但我覺得,這么做對我國來說還是有利的。”楊度看著袁世凱,小心地說道。

  “有利是有利,但一個不小心,賣國賊的帽子就好扣過來了。”袁世凱指了指桌子上的報紙,嘆息道。

  楊度伸頭看了一下桌子上的一張《大中華報紙》,上面的黑字標題《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清晰刺目,楊度稍微往下溜了一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蓋君主之為物,原賴歷史習俗上一種似魔非魔的觀念以保其尊嚴;此種尊嚴自能于無形中生一種效力,直接間接以鎮福此國。君主之可貴,其必在此。雖然尊嚴者不可褻者也,一度褻焉,而遂將不復能維持。譬諸范雕土木偶,名之曰神,升諸宏殿,供諸華龕,群相禮拜,靈應如響;忽有狂生拽倒而踐踏之,投諸溷牏,經旬無朕,雖復升取以重入殿籠,而其靈則已渺矣。自古君主國體之國,其人民之對于君主,恒視為一種神圣,于其地位,不敢妄生言思擬議。若經一度共和之后,此種觀念遂如斷者之不可復續。試觀并世之共和國,其不患苦共和者有幾,而遂無一國焉能有術以脫共和之軛。就中惟法國共和以后,帝政兩見,王政一見,然皆不轉瞬而覆也,則由共和復返于君主其難可想也。我國共和之日,雖曰尚淺乎,然醞釀之則既十余年,實行之亦既四年。當其醞釀也,革命家丑詆君主,比諸惡魔,務以減殺人民之信仰,其尊嚴漸褻,然后革命之功乃克集也。而當國體驟變之際與既變之后,官府之文告,政黨之宣言,報章之言論,街巷之談說,道及君主,恒必以惡語冠之隨之,蓋尊神而入溷牏之日久矣。今微論規復之不易也;強為規復,yù求疇昔尊嚴之效,豈可更得?復次,共和后規復君主,以舊王統復活為勢最順。使前清而非有種族嫌疑,則英之查理第二,法之路易第十八,原未嘗不可出現于我國;然滿洲則非其倫也。若新建之皇統,則非經若干年之艱難締構,功德在民,其克祈永命者希矣。是故吾數年來獨居深念,亦私謂中國若能復返于帝政,庶易以圖存而致強。而yù帝政之出現,惟有二途:其一則元于內治修明之后,百廢俱興,家給人足,整軍經武,嘗膽臥薪,遇有機緣,對外一戰而霸,功德巍巍,儀兆敦迫,受茲大寶,傳諸無窮。其二則經第二次大亂之后,全國鼎沸,群雄割據,剪滅之余,乃定于一。夫使出于第二途耶,則吾儕何必作此祝禱?果其有此,中國之民無孑遺矣;而戡定之者,是否為我族類,益不可知,是等于亡而已。獨至第一途,則今正以大有為之人居可有為之勢,稍假歲月,可冀旋至,而立有效。中國前途一線之希望,豈不在是耶?故以謂吾儕國民之在今日,最宜勿生事以重勞元之謹慮,俾得專精壹慮,為國家謀大興革,則吾儕最后最大之目的,庶幾有實現之一日。今年何年耶?今日何日耶?大難甫平,喘息未定,正宜撤懸避殿之時,今獨何心,乃有上號勸進之舉?夫果未熟而摘之,實傷其根;孕未滿而催之,實戕其母。吾疇昔所言,中國前途一線之希望,萬一以非時之故,而從茲一蹶,則倡論之人,雖九死何以謝天下?愿公等慎思之。詩曰:‘民亦勞止,汔可xia辛亥八月迄今未盈七年,忽而滿洲立憲,忽而五族共和,忽而臨時總統,忽而正式總統,忽而制定約法,忽而修改約法,忽而召集國會,忽而解散國會,忽而內閣制,忽而總統制,忽而任期總統,忽而終身總統,忽而以約法暫代憲法,忽而催促制定憲法。大抵一制度之頒行之平均不盈半年,旋即有反對之新制度起而摧翻之,使全國民彷徨迷huo,莫知適從,政fǔ威信,掃地盡矣。今日對內對外之要圖,其可以論列者不知凡幾。公等yù盡將順匡救之職,何事不足以自效?何苦無風鼓浪,興妖作怪,徒淆民視聽,而詒國家以無窮之戚也!……”

  雖然僅僅看完了這一小段,但已經可以讓楊度渾身汗出如漿了。

  “這個梁卓如,你不想當這司法教育大臣也就是了,偏偏寫這么一篇文章出來,不是明擺著要和割袍斷義劃地絕交么?”袁世凱不無惋惜之意的嘆息道。

  “此人文筆厲害,長于蠱huo人心,現下逆黨又蠢蠢yù動,要是讓他歸于逆黨一流,對國家當有大害。”徐樹錚說道,“絕不能放走了此人。”

  楊度聽出了徐樹錚話中的殺意,不由得心下一凜。

  “算了,人各有志,隨他去吧。”袁世凱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卓如追隨我多年,我能有今日,卓如出力甚多,縱有不是,我也不能刀兵相向啊。”

  聽了袁世凱不無心酸的話,楊度不由得十分感動。

  他當然明白,跟隨袁世凱多年的梁啟是因為什么,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和舊主決裂的。

  “只要我們做好了該做的事,卓如還是會回來的。”楊度說道。

  袁世凱點了點頭,沒有再說梁啟的事,而是將話題又轉到了剛才楊度所說的美國方面的建議上來。

  “英國人和法國人已經招募了不少的勞工到歐洲去,這些人當中弄不好已經有人被當成炮灰用了。”袁世凱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咱們中華百姓也是血肉長成,這個事情,還需要好好斟酌,真要實施,必須要有細則,明保我軍民權利,否則,還是不談的好。”

  楊度和梁士詒等人連聲稱是,又開始就一些細節問題討論起來。

  日本,東京。

  “在接到美國方面的提議之后,袁世凱和他的內閣成員進行了好幾天的討論,最終決定接受美國人的建議,袁世凱賣國政fǔ表示愿意先行提供5o萬作戰人員給美國。”

  “除了作戰人員外,袁世凱賣國政fǔ在向外國提供勞工方面也是毫不吝嗇的,具體輸出勞工的談判還在進行中,但可以預計的是,數量絕不會少于作戰員。”

  聽了部下的話,一身和服的民黨領袖點了點頭。

  “那些作戰人員都來自于哪里,知道嗎?”領袖問道。

  “聽說都是各省的地方鎮守部隊和后備部隊。”一位革命黨人回答道,“主要來自于山東、河南、四川、廣東等省和湘楚一帶。”

  聽了部下的報告,領袖冷笑了一聲,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地圖上。

  “他這么一弄,也不怕各省將軍造他的反。”

  “廣東這一次被抽了不少兵參加歐戰,現在地方防務很是空虛,這對我們來說,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先生!”一位戴著日本式學生帽的革命黨人興奮地說道。

  “是啊!該是咱們為四萬萬中國人爭人格的時候了。”領袖沉聲說著,用手在地圖上點了點。

  “對了,先生,您看這個。”一位年輕的革命黨人將一張日本報紙交給了領袖,領袖注意到了上面刊登的梁啟的頭像照片和旁邊的文章,眼中閃過興奮之意。

  “這篇文章,可是給了袁世凱當頭一袖說道,“這樣一來,進步黨就成了咱們的臂助。”

  “蔡鍔將軍是梁啟先生的老師,蔡將軍又是參謀總長,對滇軍的影響力極大,要是有滇軍在昆明呼應,咱們在廣東動,一定能夠成功。”老同盟會員朱直信說道。

  “海軍里也有不少同情革命的志士,對袁世凱復辟帝制不滿,咱們也可以爭取他們的參與。”另一位同盟會員建議道。

  “是啊,海軍里對老袁不滿的人其實很多。”有人說道,“不過,咱們要是爭取海軍參與的話,可得趕快,聽說老袁要派海軍去歐洲和英國海軍一同護衛航路和商船,好象就是最近的事。”

  聽到這句話,領袖的濃厚的眉mao不由得揚了一揚。

  “海軍如果真的去了英國,那對咱們來說可是好機會。”朱直信說道,“海路暢通無阻,咱們從臺灣得到的后援就沒有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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