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江面,江上霧氣繚繞,往來船只涇渭分明,遵循各自航道。
掌舵之人皆是熟能生巧之人,心中藏著所有暗礁淺灘的分布。
陸澤所乘商船常約八丈,商船主人是一錦布商人,三十多歲模樣,名叫韓言,此番前往京都是為了交付一批貨物。
由于商船攜帶的貨物并不算多,所以韓言才會又捎了幾個船客,陸澤正是其中之一,除了陸澤外,還有三名跑江湖的散人和一名書生打扮的青年。
這位商人頗為健談,陸澤與他聊了許多大洪的風土人情,韓言身為商人,走南闖北自然比陸澤見識的多,從對方口中,陸澤學到了很多山莊里沒學過的東西。
“陸澤哥哥,陸澤哥哥,那后羿大神真的用弓箭把太陽射下來了嗎?”
天真無邪的童音為陸澤的旅途帶來一絲樂趣,說話這人是韓言的兒子,名叫韓寶兒,今年六歲,生的虎頭虎腦的,十分可愛。
這些天陸澤偶爾給他講了些前世洪荒神話故事,立馬得到小家伙的親昵,一直追著陸澤問東問西。
將面前可愛的小家伙抱起,陸澤微笑著說道:“后羿大神射的不是太陽,是太陽孕育的神鳥,三足金烏,不過那種神鳥可焚天煮海,落入人間確實與太陽無異,見百姓受烈日之苦,所以后羿大神才箭射九大金烏,剩余那只金烏只能逃回太陽里躲著不敢出來了!”
韓寶兒歪過頭,鬼頭鬼腦的瞄了一眼旁邊的父親韓言,隨后探過小腦袋,貼著陸澤的耳朵小聲問道:“陸澤哥哥,那后羿大神的妻子嫦娥仙子真的住在月亮上嗎?”
陸澤一臉古怪的看著懷著韓寶兒,眼見小家伙的臉越來越紅,陸澤這才開口道:“你這小鬼頭,問這做什么?該不會~”
說到最后,陸澤故意拖長音調。
小家伙急忙解釋道:“別誤會,陸澤哥哥,寶兒只是想長到了到月亮上看看,看看那嫦娥姐姐是否像陸澤哥哥說的那么漂亮!”
“哈哈哈,小鬼頭,才多大啊,就想女人啦!”陸澤哈哈大笑,他被小家伙的話給逗樂了!
“陸澤哥哥~!”小家伙抓著陸澤的衣服,一陣搖擺,撅著嘴撒嬌道。
遠處,韓商看到兩人玩鬧的融洽畫面,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夜晚,陸澤回到房內,剛打坐一會,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陸澤皺了皺眉,問道:“誰啊?”
“陸公子,韓老爺讓我給你送些鮮果,說要答謝陸公子為韓少爺講故事玩耍!”門外來人客氣道。
陸澤聽了這話,起身走到房門前,打開了房門,外門一船員端著一果盤站在門前,果盤內都是一些保存很好的鮮果,上面果皮沒有半分褶皺,看起來十分可口。
“陸公子,這些都是才摘下來沒幾日的新鮮水果,韓老爺說了,讓陸公子一定不要拒絕,這是他的一片心意!”
“放桌上吧!”見船員這么說,陸澤也沒再客氣,讓船員把盤子放在桌上。
待船員離開后,陸澤搖了搖頭,隨手關上門,走到桌前,拿起一顆鮮果,吃了起來。
突然,陸澤眉頭一皺,眼神變得深邃,余光掃過門口縫隙,神色復雜。
撲通!
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傳出,陸澤應聲倒地,房間內陷入沉寂。
過了半刻鐘,房門外傳來一陣動靜,一木條沿著房門縫隙伸了進來,輕輕一挑,門梢頓時落地,隨后房門被緩緩推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名青年,這名青年正是與陸澤一道搭船的書生。
只見這書生看到房內倒在地上的陸澤身影,嘿嘿一笑,得意洋洋道:“任你武力高深,還不是死在了我毒龍子的蝕心毒之下,哼,竟然敢破壞主人的計劃,你死不足惜!”
“哦,是嗎?我倒是更好奇你口中的主人就竟是哪位?竟然這么急著派你這個倒霉蛋前來送死!”
突然,一道玩味的聲音響起,書生心里一驚,連忙退后,看向地面,此時的陸澤已經緩緩坐起身子,一雙明亮的眼睛中充滿冷漠。
“這,這不可能,你明明吃下了涂有蝕心毒的鮮果,就算是先天聚氣境強者也不可能毫發無損!”書生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身子已經悄悄往門口挪動。
下毒下到修道之人身上,這位毒龍子怕是挑錯人了,陸澤只不過運轉一下體內星力,那劇毒立馬化作虛無。
“告訴我你的主人是誰?我可以讓你死的輕松些!”陸澤沒有多說廢話,眼神凌厲,逼問道。
書生冷冷一笑:“我的主人是一個你絕對惹不起的人!你死定了!”
說完書生猛然轉頭,想要逃跑!
長劍出鞘,一道劍光閃過,血色染紅白紙窗屏,一顆頭顱在空中翻滾幾圈后墜落在地。
低頭看向桌面果盤,陸澤深吸了一口氣,徑直的走向門外,他要去韓言的房間,此刻陸澤的心情很復雜,他真的不想看到韓言也牽扯其內,那樣他將不得不親手斬殺他和韓寶兒。
走在船艙走廊,陸澤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走廊上橫七豎八倒著十幾名船員,皆七竅流血,顯然是中毒而死。
“不好!”似是想到某種可能,陸澤臉色劇變,連忙運轉身法化作幻影沖向韓言的房間。
一擊劈開房門,陸澤一步跨入門內,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眥欲裂。
只見那搭船的三名江湖人士手沾鮮血,韓言與韓寶兒皆癱倒在地,其中韓言脖子扭曲,雙眼無神,顯然已經死去,韓寶兒心臟插著一把長劍,氣息近無。
殺!殺!殺!
一絲血色充斥陸澤眼球,滔天煞氣剎那間充斥整個空間,陸澤在后悔,后悔為何不早一步前來解救韓言父子,為何要心存懷疑,為何不當面找對方問個清楚。
眼前的韓言父子和這十幾名無辜船員皆是受他牽連而死的啊!
帶著后悔與殺意,陸澤揮出星辰劍,在那三名江湖散人恐懼的眼神中帶走了他們的性命。
血珠一滴一滴的自星辰劍劍尖滴落木板,站在尸體中,陸澤處于失神狀態,白皙如玉的臉龐盡是悲傷。
“陸澤哥哥!”
一絲虛弱的聲音驚醒了陸澤,低頭看去,原來是已經彌留之際的韓寶兒模糊視線中看到了陸澤的到來。
“寶兒,陸澤哥哥在這!對不起,對不起,都是陸澤哥哥的錯,是陸澤哥哥連累了你們,是我的錯!”陸澤眼中噙著熱淚,哽咽道,韓寶兒心臟碎裂,陸澤也無力回天。
“陸澤哥哥不哭,寶兒不怪你,寶兒要去月亮上見嫦娥姐姐了,陸澤哥哥,嫦娥姐姐真的在月亮上嗎?”直至最后一刻,韓寶兒依舊在寬慰陸澤,只是他的語氣越來越虛弱。
陸澤心如刀割,眼淚再也止不住涌出眼眶,不停的擦著眼眶淚水,不斷重復道:“在的,寶兒一定會在月亮上看到嫦娥的,一定能看到!一定,一定能看到!”
“那就好!那就好!”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韓寶兒緩緩閉上了眼睛,如同陷入熟睡,在夢里,他似乎看到了他的嫦娥姐姐在向她招手!
小心翼翼的將韓寶兒抱在懷里,陸澤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干嚎,一臉無助的跪坐在冰冷的木板上,
船艙外,江風瑟瑟,水浪聲中似乎蘊藏著抹不去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