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爭·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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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山派,黃華殿。
高仲元看著那殿中金木大柱,鋪地玉磚,含丹銅鶴,掛壁明珠,及那紫金香爐中飄著的裊裊青煙,免不了心生艷羨。
當初他投入涵淵門下時,只是一少年,并未奢求太多,只是想著能踏上道途,重振族門。
可是隨著他道行日深,卻漸漸對山門生出不滿之心,整日所想之事,便是如何從涵淵洞府那破敗山門中跳了出去。
他深信以自己資質,無論到了哪里,只要能獲取足夠多的修道外物,總有一日也成為坐鎮一方的大修士。
峨山派大長堊老雍復坐于一朵青花寶座之上,他相貌儒雅,一雙丹鳳眼顧盼有神,胸前美須飄飄,周身上下無論衣飾發須,都是打理得極是素潔,他對著階下高仲元言道:“高道友,你是說來人乃是一位元嬰修士?”
高仲元言道:“正是,聽聞那人自稱是沈師師侄,楚牧然已然將掌門之位交了出去。”
雍復緩緩點頭,言道:“唔,楚道友退位讓賢,那此人身份當時錯不了了,不想沈真人還留了個后手啊。”
他再度望向高仲元,和顏悅色道:“高道友,有勞你親來報信,來人,取一盤玉珠來。”
語聲一落,立時有一名身姿窈窕的綠衣侍女手托玉盤,含笑盈盈,款步而出。
然而到了高仲元面前,他卻并不出手去接,而是仰首對著雍復言道:“小道此次下山,多半會被楚牧然發覺不妥,恐難再回門中,還望雍真人依先前所言,指點門路,成全晚輩。”
雍復沉吟一會兒,隨后點頭言道:“雖事機有變但本座先前許諾仍是作數,只是留在我峨山派中卻是不妥了,這樣便為你尋一位名師吧,必不令你失望。”
他取筆過來,落筆沙沙,須臾寫成了一封書信,隨后往下一拋,道:“你可要收好了,持此信去往楚國墨心石,屆時自會有人來接你前去修道。”
高仲元聽得“墨心石”三字,立刻放下心來,拱手道:“多謝真人成全晚輩這便告辭。”
言罷,他即可轉身往大殿外走去,臨行之前,不忘把袖子一兜將那玉珠卷了進來。
這時忽感有數道鄙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用去看,也知那俱是雍長堊老門下弟子,不過他卻不去理會,峨山派執掌仙城兩百年,門內富庶,這點玉珠對其來說算不得什么可這些人哪里知道自己辛苦求道的艱辛?
他暗自冷笑一聲,休看這些人眼下對自己極其鄙薄,可等自己成就了元嬰真人,還不是一樣要對自己卑躬屈膝?
階下大徒白季嬰看他離去,沉聲道:“此人欺師滅祖,師父為何要還要助他?”
修道宗門,最重師徒關系,若有人背師,天下修道宗門不論正邪妖魔,無有人會接納于他。
雍復淡淡言道:“他不過是得了沈真人一門法訣而起說起來也并不是真正門徒,談不上欺師滅祖,更何況他原本為門內辛苦忙碌,到頭來卻連快要到手的化丹外藥都給門中挪去他用,難免心生怨氣,你們休要小看此人,若是給他機會,將來不定也是一個人物。”
此語一出,包括白季嬰在內,座下三十余名弟子都是心中不服氣。
雍復看他們模樣,卻是笑了一笑,不再多言。
在他看來,高仲元行事果決,見門中有變,便立刻破門而出,竟是毫無半點留戀,似如此人物,刻薄寡恩,野心又大,若不殺了,他也不放心留在門中,還是早早送出去為妙。
這時門外有弟子入得殿來,稟告道:“長堊老,涵淵派楚掌門在門外求見!”
殿中弟子頓時一陣騷動。
雍復也是吃驚,他眼神動了動,猜測楚牧然此來用意,過了一會兒,他言道:“遠來是客,便請楚掌門進來吧。”
無有多時,楚牧然持著一把拂塵,昂首闊步,邁入殿中,見了雍復,稽首道:“雍真人有禮。”
雍復從座上下來,走至階下相迎,笑著回禮道:“不想楚掌門來拜山,有失遠迎,來人,看座。”
立時有兩名侍女端來座椅,放至階下,楚道人也不客氣,稍稍欠身,便坐定下來。
雍復也是回殿上坐下,待侍女送上香茗后,便問道:“楚掌門真乃稀客也,我與道友做了三百多年鄰居,道友卻是第一次登我殿門吧?”
楚道人淡然回言道:“在下已非是涵淵派掌門,雍真人直呼我名諱即可。”
雍復故作訝然,哦了一聲,問道:“那不知是誰人接任掌門之位,是溫道友還是趙道友?”
楚道人道:“俱不是,乃是貧道一位師兄。”
雍復好似吃驚道:“楚道友原來還有一位師兄,本座倒是孤弱寡聞了,卻不知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楚道人直言道:“敝派掌門姓張,亦是一位元嬰修士,而貧道今日來此,便奉了掌門之命,特來約雍真人擇日一敘。”
雍復聽聞竟要見自己,神情一肅,沉聲道:“不知定在何時,又在何地?”
楚道人道:“敝派掌門有言,此皆可由雍真人定議。”
雍復沉吟一會兒,道:“我峨山派與貴派比鄰而居,貴派掌門接掌山門,本座本當上門拜訪,奉上厚禮,怎奈我山門中俗物繁多,掌門又閉關潛修之中,須臾不得輕離……這樣,便就定兩日后,百里外的魚鱗坡見面如何?”
楚道人暗暗腹誹,那魚鱗坡實則仍在峨山派的勢力范圍之內,這雍復還真是小心的很。
雖則張衍告知他無需在意約見之地,可他仍是爭取道:“魚鱗坡地勢險峻不說,還是一片窮山惡水,兩派尊長會面,定在那處,是不是不太合宜?”
雍復呵呵一笑,道:“楚道友言之有理,那就再往東挪三百里,到鐵兵山宿星谷一會,那處風光秀美,雖外山霜色寒濃,積雪堆丘,但谷內仍是四季如春,百花爭艷,如此妙地,想必當合貴派掌門之意了?”
楚道人一怔,未想到竟然在這處等著自己,鐵兵山毗鄰胥易門,此派與峨山派素來交情頗深,卻對對方極是有利。
他雖對此仍不滿意,但總比在峨山派山門前見面來的強,因而勉強答應道:“那便如此定下了。”
他也不愿在此久留,又與雍復說了幾句話后,便站起身來,打躬道:“雍真人,掌門真人還等著貧道回去復命,這便告辭了。”
雍復笑道:“道友何故來去匆匆?”
他指了指桌案上的茶水道:“此是我山中洗經茶,道友不喝一口再走么?”
楚道人道:“不了,雍真人請留步。”
再作了一個道揖后,他便轉身出殿,擺袖而去。
待其離去之后,底下有弟子諷言道:“這楚牧然倒是跑得快,還怕我等扣住他不成?”
有人接言道:“我看不是,聽聞昔年楚夫人也是一名美人,卻被他徒兒拐了去,聽聞后來又納了妾侍,容貌身姿俱是一流,該不是怕回去晚了,又便宜了哪個小輩吧?”
此話說出后,頓時惹來了一陣哄笑,這兩百年來,涵淵弟子雖與峨山派弟子有過數場斗法,但卻回回皆敗,把山門外的地界俱都輸了出去,因而這些弟子對楚牧然也是一并看輕了。
大徒白季嬰為人方正持重,卻是聽得皺眉不已,喝道:“都給我住口,恩師座前,豈容你們這般放肆,在后編排他人陰私,哪有一個修道人的樣子?都給我退下去,罰抄《三垣道經》千遍。”
底下眾弟子聽了,頓時哀鴻一片,但卻又不得不聽,在殿下施禮之后,一個個俱是愁眉苦臉地退了出去。
白季嬰臉色凝重來到雍復身側,問道:“師父,你當真要去赴約么?”
雍復撫著胡須,道:“既是說好,當然要去。”
白季嬰憂心道:“可聽高仲元言,那位張真人道行頗高,沈真人命他來此,想來應不是易于之輩,說不定還會賜下什么厲害法寶。”
若是換了他人,他也不會為自家師父擔憂,可沈柏霜當年名氣太大,當年在神屋山時,敢與之交手的修士從無一個活命。
此人如此厲害,其同門師侄想來也不至差到哪里去。要是與雍復動起手來,后果委實難料。
雍復搖了搖手,道:“這神屋山中又多了一位元嬰真人,為師與此人一會那是勢在必行,便是今日不見,來日也是要見的。”
白季嬰也是無奈,歷來神屋山執掌仙城之人都是數十宗門中修為最高之人,涵淵派有了一位元嬰真人,若是提出重議仙城執掌一事,雍復也不能躲著不見。
雍復在殿上踱了幾步,忽然回頭道:“這些年來,我自問行事還是留了許多余地,與涵淵門并非仇敵,料想還不至于見個面便要打生打死。但此人性子如何我實是不知,不可不做防備,季嬰,你持我信符,立刻往屈國一行,務必要把房真人那件法寶給為師借了來。”
白季嬰肅然領命,當下腳下一頓,自平地起了一道煙煞,裹了身軀飛出殿外,往東南方向去了。
……(破曉